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到了。”
带路的学徒停下脚步,拘谨指了指前面的门,“这就是卢卡大师生前居住的地方……他的专属实验室也在这层,你们从里面出来右转走到头就能看到。”
“辛苦了。”
“我的荣幸。”
年轻的男学徒鞠了个躬就赶紧溜了。
可能他的老师会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以他的层次和卑斯洛这种大人物相处是太局促。
门没上锁——卢卡在这里地位很高,这一整条走廊都是他的专属区域,所以他进出都是只锁走廊门的,前面开了锁这个地方就不需要了。
卑斯洛没打算让一位年轻女性给自己开门,他先是往里顶门,发现顶不太动,然后往外拉门,门一下就开了。
“我没来的这么深过。”转头看到少女盯着自己,他淡淡说道,“谈话在前面就足够了。”
两人共同看向屋内,发现门框上正吊着一张水晶蛛网,一只油光水亮的大腹黑魔蛛正在仓皇拉丝上去——它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
“好事。”卑斯洛挥手把蛛网扯掉,“说明这段时间没人来过。”
确实是好事,希茨菲尔率先跨进门,穿过门口的小短走廊,开始观摩打量卢卡的宿舍。
这里算是那老头的临时驻点,他并不经常在这里住,但只要他在海王城落脚,他至少会回来一次。
这次似乎没有回来?
真奇怪,他发现了什么?
心情略微有些沉重,因为可想而知,如果这次回海王城卢卡都没有跨进过此门,那自然也谈不上在这里留下什么线索。
那导致他精神失常的原因可能就不在这个地方,而在血法师工会的外面了。
难不成是我推测错了?
来回把这里翻了一遍,也确实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物件。
除了羊皮卷还是羊皮卷,大部分是一些残页记述和地图,部分羊皮卷是用线装订起来的,那是她非常熟悉的实验笔记。
“你能看出来这些东西和他随身带的那些有什么不同吗?”
卑斯洛合上一本羊皮卷,一边放回原位一边问她。
“很简单。”希茨菲尔都没有抬头,“放在这里的是在实验室做的,他随身带着的是在外面做的。”
“外面?”
“这应该是席……是陛下交给他的重要任务。”希茨菲尔说,“通过研究不同人种和物种体内的血种来尝试解析血源的奥秘,也许陛下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凑出救世之血。”
她尽量用中立客观的语气阐述这件事,因为没记错卑斯洛也是尼昂家族的狂热者,腹诽此事可能会惹来他的猜忌。
卑斯洛皱眉没有说话,无法通过表情判断出他是赞同还是不满此事。
“有别的发现吗?”
“没有了。”
“那我们去实验室看看。”
按照男学徒的话来到走廊尽头,他们在这里找到一扇上锁的厚木门。
门上挂着粗锁链,但钥匙环就在墙上挂着,卑斯洛很自觉的把东西拿下来一把把试,终于听到咔嚓一声,锁打开了。
实验室里倒是没什么蛛网,但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陈旧腐败的味道,多半是因为空气不流通长时间闷的,所以希茨菲尔进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户通风透气。
然后她才转头打量这里,感觉和预想中的截然不同。
想象中的实验室应该是充斥着阴森还有恐怖色调,就好像鲜血圣堂的地下空间,地面墙壁可能都是暗红色,还会蠕动,时不时会有眼球从墙上凸起。
然而不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高阶血法师卢卡的实验室看上去简洁的过分,这里有虽然积灰但色调淡雅的浅灰色地砖,有落在地砖上的,用铁皮包裹的血骨树桌椅,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
,大部分是空的,偶尔有东西的最多也就是装着不明液体,并没有任何与人体相关的切断组织泡在里面。
这真是稀奇了……他做的实验不是很恐怖吗?这里看起来居然还没有现代医学生的实验室吓人?
到这个阶段,卑斯洛就有些拘谨了。
希茨菲尔怀疑他此时的“不动”就不是出于尊敬自己,而是源于专业知识的匮乏——即他害怕乱动这里的东西会惹祸上身。
他只知道一路跟在她身后,看她翻翻这个又摸摸那个,时不时问一句:“这有什么用?”
希茨菲尔就会告诉他,“可能是云云”,“估计是云云”。
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两个并不是非常专业的人跑来这里调查,企图从死者最精通的领域查找他死亡原因的些许线索。
卑斯洛真是个神经病啊……我还不如诚实一点,一开始就告诉他我也不知道算了。
反正这鬼地方也从来不需要侦探的,搞这么正式干嘛呢?明明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有些后悔,但又称不上非常后悔。
因为这也是她第一次深入血法师工会的腹地,错过这次机会再想这样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也不能说就是在浪费时间。
“没有!”打开最后的拉柜,确定里面都是空杯子,希茨菲尔叹息一声,“真是奇怪了,他好像不是在这里做的实验。”
如果是,就算东西洗的再干净也该留下一些成果。
比如泡在器皿里的器官之类的——那些笔记上可是真画了啊!
“不是这里还能是哪?”卑斯洛盯着她,“你不是说他很害怕这个地方?”
“那只是推测……你懂什么叫推测吗,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我也不确定,但他一定是有害怕的东西,否则那本日记没法解释。”
希茨菲尔也较真起来了,她非要查清楚原因不可。
再次招来那名男学徒,希茨菲尔开始“拷问”他。
“在你记忆中卢卡法师回来过几次?”
“三次。”学徒低着头不敢看她。
他可是听说了,这位哈西姆修女也是顶级凶人。连那么凶残的塔莫修女都被她轻易干掉了,这种蛇蝎女人他怎么敢看?
“他这次回海王城一直没回来住是吗。”
“是。”
“他回来过工会吗。”
“回来过一次。”
“什么时候。”
“刚进城那天。”
心里一动,希茨菲尔突然有所警觉。
刚回城那天他来这里看过……
那段时间他应该也接到了阿戈尔等人出事的传讯,他会不会是结合过往经历想到了什么?所以匆匆赶回工会一趟,但并没有回他在这里的住所?
那段时间能引起他怀疑的是什么呢?
只有阿戈尔等人为什么被刺杀。
在当时的卢卡看来……机械神国想刺杀他这个神国功勋还说得过去,但刺杀阿戈尔就显得有些没道理了。
自己当时是猜测那些人打算灭口,防止骑士墓的消息流传出去,但现在看,这种事怎么预防的了?
那张通血地图大概率是从鸥锦城传过来的,换句话知道这件事的人其实很多!
至少远远不止那几个人……灭口的意义在哪里呢?
但这一系列刺杀看起来也确实很像灭口。
为什么会这样……
阿戈尔、席奥、玛丽安、卢卡……那个和修德船长不对付的工会负责人也死了,这些人的共通点好像就只有共同参与了那个计划,而且都知道那张通血地图。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什么共通点呢?
还有什么是值得大费周章干掉他们也要掩盖的呢?
想着想着,一个有些荒谬、但仔细一想确实很有道理的推测在她心里浮现出来。
不会吧……
但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难不成他们……
压下惊骇,希茨菲尔尽量装作在沉思的样子。
卑斯洛倒是有点急了,开口催促:“为什么不找太阳呢?”
“什么?”少女一愣。
“我是说太阳。”海王城的总督跟她强调,“太阳——还记得吗?那句话强调了太阳,你不正是凭此推测它暗示的地方不在血手?”
他说太阳……
条件反射的,三个人一齐看向窗户。
周一,下午的天色倒是稍稍发亮,这里也不存在什么墙壁遮挡,但因为有浓雾阻隔的关系,还是那种灰蒙蒙的阴雨天,什么阳光都看不见。
“这里出过太阳吗。”希茨菲尔问卑斯洛。
“偶尔。”卑斯洛沉吟,“一个月还是有几天大太阳的……”
“正常来说阳光最强的是什么时候。”
“傍晚!太阳越低反而越清晰,日落的时候光芒最甚。”
“那我们就等到日落。”
为了能看的更远以分辨太阳的角度,一群人干脆上到钟楼的最高层,蹲在一堆交错的齿轮下盯着敞开的百叶窗,边等边聊卢卡的事迹。
“他平时有什么喜好吗。”希茨菲尔问那学徒。
“我对大师不了解的……我一共就见过他三次。”
“传说总有吧?他的风评如何?”
“这……应该挺好的?大家都说他为了神国一直在外奔波,这很危险,他其实本可以回鸥锦过好日子的……”
时间在闲谈中飞逝,当第一缕黄昏橙光刺破乌云落下来时,他们才留意时机到了。
其他人下楼,但希茨菲尔却叫停他们:“等一下!”
卑斯洛和学徒停下,不知道她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