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她为此感到开心和愉悦,但就在这时,在又一次她跃出海面——即将下落的时候,海上的灰雾发生了变化。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可能凭空穿越了什么东西又好像没有,她确实重新落回到水里,但她却在水里——在浅海区域窥见到一些前所未有的,她连想都不敢想的恐怖怪物。
这就是,希茨菲尔描述的“可能”。
这种“可能”不是单向的——这边的东西能过去,那很自然的,那边的东西也能过来。
如果灰雾连通了两个世界,且在雾气中真的密布这样的通道,那么两个世界的物种可能已经在几百年的时光里互相交融。
这意味着,人们原本就对之了解不多的深海,这片本土的海洋,可能从灰雾降临的那一刻开始就被污染了。他们在这期间对海洋展开的所有研究,那个结果都在偏离他们的初衷。
这有点夸张了吧?玛德琳本能不愿意接受这种可能。
她一开始想反驳,说“那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见过海怪”。
那大章鱼不算,它撑死是大了点,还不至于说是什么恐怖的魔怪。毕竟按照希茨菲尔的假设那可是来自邪神世界的物种,那些东西怎么可能和本土物种长得一样?
因为锚定航道的存在,还是有船只能深入海洋去探索的。假如这种情况真的存在,那这么多年下来,不应该没有任何新奇发现。
但是玛德琳很快想到:确实在近些年,有越来越多的小道消息……就是在各种报刊的边角有文章刊登,说哪里哪里又有渔民捕捉到怪鱼。
谈资笑料级别的消息,从它们刊登在边角位置来看就连报刊本身都不重视。玛德琳可能是唯一会关注并搜集这些信息的人,她有一个珍藏的本子,里面贴满了这些内容报道。
“你跟我来!”
急不可耐的,她拖着希茨菲尔来到自己和同伴居住的房间,从大箱子里翻出一个棕皮本子。
“你看看这个……你觉得这些东西能证明吗?”
希茨菲尔翻开本子,一一浏览那些陈旧的新闻。
[西辛那的渔民乔-格拉利什在今天捕捉到一条鱼,这玩意和一般人想的可真不一样,来看看,这是这条鱼的照片——]
下面的黑白照里,一个满脸皱纹的男人干咧着嘴,一只手掐鱼鳃,一只手捏鱼尾,将一条半人高的大鱼牢牢控制在手里。
……如果那个东西还能说是鱼类的话。
它看起来像银线鱼和海胆的结合体,只是粗略保留了鱼的轮廓,但所有的鱼鳍都变成了类似海胆尖刺的结构,并且这样的鱼鳍在它身上足有10对。
照片里的怪鱼瞪大眼睛看向镜头,嘴唇微张,全身的“鳍刺”正在蜷曲蠕动。
[这神奇的家伙确实前所未见,我们后来测试了一下,它的眼睛还能像蟹类一样弹出来……我们的格拉利什先生决定让它成为今天的晚餐,喔,对此我们已经通知了当地教区,我可不希望这东西带有什么邪恶污染。]
没有后续了,毕竟只是剪切的内容。从报道没有惊动任何人来看这条鱼确实可以食用,这证明它是无害的,可能只是长得比较奇怪。
“并不是无害的。”玛德琳夺回本子翻到中间,指着另一篇新闻给少女看,“你看这里……他们一家人全都死了!”
希茨菲尔定睛看去,浏览到《西辛那渔夫格拉利什一家四口患传染病接连死亡》的新闻。
两页纸分别标注了时间,这个间隔大概是半年。因为时间跨度太久没有人将他们的死归结于怪鱼,只猜测他们可能是感染了风寒、结核病等系列病症。
“还有这里……这里!”
在玛德琳的指示下希茨菲尔浏览了一系列报道,内容大多和第一个类似,区别在于怪鱼的样子各不相同,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下嘴。
有些人把怪鱼放了,这些人玛德琳也做了记录,她应该是专门托人做了异地调查,调查结果显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非自然死亡,死亡原因都鉴定为疾病。
“我没有证据。”
面对少女质询的眼神,卷发女人摇着头,声音在这一刻竟带点绝望:“我不是没提过……但确实没有污染迹象,局里不可能在这方面浪费精力。”
“没有范围性质的污染极限?”
“没有!”
“小范围的也没有?就只有接触过、吃过的出事?”
“没错!”
希茨菲尔眉头紧皱,稍微把本子拿远了些。
“这东西可以给我带回去看吗?”她问玛德琳。
她好像听到外面有嘈杂,估摸着是第二次潜水的人都回来了。
“当然可以!”玛德琳自然知道她需要优先处理外面的事,用力点头:“等你休息好我们再聊。”
“别急着走。”希茨菲尔合上本子递给她。
“先帮我拿着,等结束之后再给我好了。”
玛德琳一愣,随后心跳骤然加速。
“等结束之后”的意思是,她允许她参与到所有话题里去?
这可不是所有船员都有的待遇,即使她不是水手而是探员,但她们之前毕竟不认识,她确实能感觉出来,希茨菲尔对她有一种淡淡的防备。
希茨菲尔没再管她,扭开舱门顺着来路回去,还没看见隔离舱呢,拐角就钻出来一群人往这边冲来。
他们有些穿着便服,有些则穿着潜水服,大多数人身上的海水痕迹还没蒸干,他们共同抬着一个人,脸上神色分外焦急。
希茨菲尔意识到出事了,迅速凑上去:“怎么回事?”
“比尔森被一条怪鱼蛰了。”
“蛰了?不是咬了?”
“那鱼身上有很多尖刺……我现在没法和你解释清楚,让一下船长……比尔森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后那句解释作为冒犯的道歉,正常情况下——不管是对正常人来说还是对希茨菲尔本人来说,他们都不该做更多刁难。
但少女可没忘她的职责。
“站住!”
声音并不大,但其中包含的冷冽怒火却让人们不自觉的停滞脚步。
他们纷纷扭头朝她看来,见到她先是吸了口气,然后走过来指着前面的走廊。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种行为会造成‘传染’,你们自己不要命好说……这是想害死全船的人?”
几个人顿时表现出恍然和羞愧——这些防范要求他们之前练习过很多次,没想到第一次遇上就忘记了。
但也有人不服气,出声反驳:“对邪祟污染的防治要求不是要等到艾莎近海才实施吗?”
“这就是一条怪鱼而已……船长,就算有毒应该也不会传播开啊?”
“就近找个房间清理一下,把他丢进去关禁闭。”希茨菲尔看都没看那个反驳的家伙,已经开始发布命令:“其他人,分两个电话通知手控室,让他们把消息做全船广播……让他们通知所有人离开餐厅回到房间里去,然后把前面和餐厅连接的通道封死……去把闸门关上!”
前面的内容她在说的时候人们还在发愣,直到她末尾低吼出来,这些人才如梦初醒,忙不迭的要去执行命令。
“等等!我说的有什么不对!这就要关禁闭?她疯了吗??”
喧嚣远去,闸门被关上,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从隔离舱到餐厅的通道成了临时封闭区,所有还在这里的人将同命同运。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他们愿意听她的话了。
玛德琳跟在少女身后目睹了一切,看着水手们被她调遣的跑来跑去,端着下巴陷入沉思。
她确实向所有人描述了一种小概率事件,并说明了该事件的危险性……它可能造成的恶劣后果。
但即使如此,她也并没有先忙着躲到餐厅那去,而是选择留下来和所有人一起面对,一起解决这场“灾难”……
玛德琳原先对队伍的权力分配颇有微词,她毕竟在夏依冰手底下干习惯了,总觉得无论是从能力上还是资历上,现任安全局长更适合当这个船长。
她不理解为何夏依冰会无条件接受这样的安排,不理解为何其他探员和她一样。就好像这灰睫毛的女孩有某种魔力,能让所有人自觉团聚在她的身边。
如果说这些人这么做是因为跟她认识——这个玛德琳自然看得出来,那另一些人,那些船员和水手,他们居然也接受她的领导,这在她看来真的不可思议。
玛德琳原先是不理解的,但现在她想她差不多懂了。
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是责任上的,更是道德上的。她第一次真正把自己带入到这个集群里去,突然觉得她对一些安排不再排斥。
我依然认为让局长来可以做的更好……是的,这一切局长也能做到。
但这样也不错。
我之前还是小看她了。
希茨菲尔并不知道她的“常规处理”居然让玛德琳对她转变了看法,她正半跪在地上,不顾裙子被血水弄脏,和其他人一起检查伤口。
潜水人员比尔森,他的伤口横跨半个胸膛,居然连厚实的潜水服都撕裂了。
从左胸上方到胸口正中位置,他的皮肤被切开,血肉外翻微微发白,正不受控制的往外流血。
希茨菲尔将手掌放在伤口上方,借着遮掩召出冰针。
这个动作很短暂,再挪开时,其他人惊奇的发现伤口已经不再湍急的流血。
还是有在流,但速度已经被控制住了……这个程度确实用不着急了,只要伤口不被感染,比尔森最起码能吊住小命。
然后她接下来的举动叫人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从哪取出来一根白蜡烛,找旁边的人要了火柴。
“嗤!”的一声,蜡烛被点燃,他们看着她手持蜡烛,像手持火炬一样近距离对昏迷的伤员绕了几圈,最后一甩手把蜡烛弄灭:“开门……抬到餐厅里去。”
又愣了一会,他们才意识到她已经单方面宣布伤员没事。
他没有被邪祟污染!
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把人抬到餐厅,找了个沙发安置下来。
再后面的交给专业人士就行,随行的道格里医生很快赶来,开始为伤员做后续救治。
夏依冰这次没出去浪,她从房间紧急赶来,一眼就看到希茨菲尔,她正拉着老拉尼在一边问话,身后跟着……那是玛德琳吗?
这小野鹿什么时候这么乖了?
有些惊奇,但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靠近,逐渐听到他们的交谈。
“采集过程中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意外吗。”
“没有了,那些鱼挺怕人的,我们只要靠近就会避开。”
“比尔森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贪玩,似乎是看见一条怪鱼,主动去追,然后我就看到他们扶着他回来,他们附近的海水都被染红了……我害怕血腥味会进一步刺激那些肉食鱼类,就立刻让他们停下回来。”
“你做的很对。”
希茨菲尔夸赞一句,然后又追问了更多细节,比如“有没有见到更多怪鱼”、“就是不符合常规认知的鱼”、“它们看起来甚至可能不像鱼类”。
玛德琳在后面听,一双眼睛瞪的是越来越大。
她不理解——从这番问询来看,希茨菲尔,他们的船长似乎对这种结果不太意外?
她难道从做出派人出去的决定开始就已经预测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再结合她对自己说的东西也不意外……她早就觉得海里有危险?会有“超出常识”的东西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