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念头不通达
“是的。”恺撒点头,他一字一顿道,“我之前做过一个梦,梦到了我的妈妈,我因为我的妈妈和家族闹得其实很僵,我每天都在幻想脱离家族独自走进暴风雨的那一日。如果那一天到来,恺撒·加图索失去了家族所谓的‘爱’,所有的银行卡都被冻结,无限透支的黑卡失效了,那么能与我并肩走进暴风雨的绝不是我的前女友。”
楚子航定定凝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你是说诺诺会和你并肩走进暴风雨?”
可出乎意料的。
恺撒又一次沉默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恺撒缓缓后仰,后脑勺躺在木桶的边缘,“但如果诺诺都不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女孩可以了。”
因为我曾经和她一起奔进暴雨中。
恺撒在心中默默补上了这一句话。
浴室内恢复了寂静。
只有木桶下柴木燃烧偶然发出的声响。
……
……
深夜时分。
路明非接了电话,电话那头是恺撒。
恺撒严肃表示你怎么回事,刚到日本就把人家分部部长的妹妹拐跑了?
现在情况很严峻啊,源稚生对我们提出了抗议,指责你拐卖幼女!
路明非同样严肃表示冤枉啊老大,这简直是一丝不挂的污蔑,他有权保持沉默,请代表师兄发言!
另外他也没办法啊,一个活生生的女孩站在他面前,表示想坐在摩托车后排和他一起遨游日本,这不可能拒绝吧?没理由拒绝的吧?别人不懂我,老大你应该懂我的吧?我一直觉得学校里你才是最懂我的人,不然我当初不会加入学生会的!
恺撒不由神色一凛,当即表示懂了,他完全能理解路明非现在的处境,以及当时做出的正确选择,作为前辈他很欣慰,并愿意为路明非提供私人的帮助,如果需要安排饭店酒店什么的随时可以给他打电话。
身为学生会会长兼本次执行任务的队长,再加上前辈这重身份,恺撒认为自己有义务照顾路明非。
这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就这么草草懂了。
可打电话的人是恺撒,他是业界翘楚,前辈的前辈。
当年他也是如此,连衣服都顾不得穿,抄起沙漠之鹰一边鸣枪示警一边翻身从窗户跳了下去,只为拥抱那个小魔女一样的女孩。
那天雨下的很大,但那又如何?相遇本身就是场美丽的意外。。
这就是怦然心动的感觉,你看见那个女孩,心脏突然一顿,就知道这辈子注定栽在她手上了。
不存在犹豫,也压根不考虑和她在一起要付出什么代价。
爱情不需要反复思量斟酌,只需要她坐在你的摩托车后排抱着你的腰,将头轻轻枕在你的肩膀上,你鼻间满是女孩头发的清香,这时候即使是世界毁灭于你而言也不过清风徐来。
你自信满满,已然天下无敌,提起摩托车的车头来了段以前从来不敢尝试的花活,只为了吓她一跳让她紧紧搂着你的腰,然后你豪迈地哈哈大笑,携手佳人乘风而去,自此归隐江湖。
电话那头路明非含情脉脉地说老大我爱你,然后挂断了电话。
恺撒放下手机,转身接过助手递来的手机,一通电话已经接通了。
来电人是源稚生。
恺撒热情洋溢地说哈喽,美作晚上好啊。
电话那端的美作,啊不是,源稚生额角青筋毕露,强忍杀意问路明非的所在。
恺撒义正言辞表示他是绝对不会出卖队友的,这就是他的正义,如果失去了这份正义他就不是恺撒了,所以他随时可以为了自己的正义去死!
源稚生大骂你的正义也包括了拐走我的妹妹吗?
恺撒挠了挠头,表示我刚才和路明非联系过了,这之间存在了些误会,并不存在人口拐卖的情况,你的妹妹是自愿和路明非在一起的,他们情投意合郎才女貌,纯属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哦当然,你妹妹是绿豆,我们这的路明非才是王八。
仅从这一句话就可看出,恺撒极其精通中国文化中的“人情世故”。
接着他又苦口婆心地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再加上大家都是朋友啊美作,男人的友谊坚若金刚,泡个妹妹怎……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一头黑线的楚子航夺了过去。
楚子航将手机放在耳边,电话那头是急促到接近暴怒的喘息声。
两人彼此沉默了很久。
一个在按捺杀意,一个在思考该说什么来补救。
最后,楚子航低声道:“我们可以亲上加……”
电话瞬间挂断。
挂断前楚子航依稀听到了手机被捏碎的声音。
楚子航看向恺撒。
恺撒毫不在乎地摊手道:“不要慌,反正迟早是要闹掰的,早掰晚掰都得掰,那还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我喜欢主动。”
他眉毛耸动了几下,意味深长道,“难道你是喜欢被动的类型?”
第187章 一起回东京
露天停车场上空荡荡的,路明非随便找了车位停好车。
他牵着绘梨衣的手将她拉下车,摘下了她的头盔。
他又一次带着她来到了这座四国西南的小镇。
上一世这里便是他们旅程的终点,他们在这里告别,再相见时,指尖触碰的只有冰冷的温度。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绘梨衣的手,走向小镇。
小镇前的牌子上写着梅津寺町,是风味非常正宗的四国小镇,镇子里的街道还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感觉,街道两边都是木质的和式屋,商家门前挂着蜡染的蓝色幌子,偶尔有现代建筑也就是两三层的小楼,建筑之间种着一丛丛的晚樱。
这种时候,东京街头必定是熙熙攘攘的,但是在这座海滨小城,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夜已经深了,这座小镇渐渐开始了灭灯,日本的乡下小镇跟中国的乡下一样,镇上居民睡得很早。
此时大海正在涨潮,黑色的潮水带着白色的水花拍打在碎石滩上。
可他们这边看不见海,和大海隔着一座山的距离,只能听到隔着山传来的海潮声。
这一次路明非没有第一时间领着女孩去往登山电车,而是领着她来到了小镇上的摩天轮。
镇子上的摩天轮和游乐场中的摩天轮相比简直就像是缩小版,但却是这座小镇非常独特的风光。
摩天轮一直在运行,只是没有营业,路明非花了点钱买通了负责的大叔后,带着绘梨衣坐上了这座缩减版摩天轮。
关门前,大叔冲他暗暗竖了个大拇指,比划了个“三”的手势,大概是说会让他们在最顶端悬停三十分钟。
路明非回敬了个感激的目光。
按照师妹的说法,摩天轮一般会在最顶层悬停十分钟,等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你就可以抽出准备好的玫瑰跪下来表白了,你有足足十分钟可以用,这十分钟内没有人打扰你,女孩也逃不走,十分钟对于会说的男孩来说,足够把一只海龟感动到哭。
所以三十分钟的话,大概能让海龟来回哭三次?
摩天轮缓缓旋转了起来,他们的座舱渐次升高。
夜色下,摩天轮的影子投落到了起伏的树海上。
仲春的晚风吹拂过夜幕下的树海,成千上万的树梢随风摇曳,组成层层叠叠的波涛,发出形如海潮的簌簌声响。
这声音真叫人身心愉悦,有种投身于自然,与大自然合为一体的感觉。
路明非忽然想起来这间座舱内不止是绘梨衣第一次坐摩天轮,他本人也是第一次。
绘梨衣趴在玻璃窗前,望着下方距离越来越远的地面,眺望远处漆黑如潮的林海。
“这座摩天轮有点小。”路明非挠头道,“先将就下吧,改天带你去英国伦敦的泰晤士河畔,那里也有座摩天轮,是曾经世界上最大的摩天轮。”
绘梨衣回过头,从口袋中掏出纸和笔,唰唰唰地写着,然后把纸条展露给路明非看。
“为什么不去现在世界上最大的摩天轮?”
“唔,因为我们正好要去伦敦的威斯敏斯特教堂,可以顺路去坐趟伦敦眼。”
“为什么要去威斯敏斯特教堂?那里有漂亮的景色吗?”
“有的,那里是英国的象征之一,承包了国王加冕,国葬,以及皇家婚礼等仪式。”
“想去!”
“好,一定带你去。”
路明非认真点头。
绘梨衣收起纸笔,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路明非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
“说谎的话,就吞一千根针!”
路明非念念叨叨着,小拇指伸出弯曲勾住了绘梨衣的手指。
这就是日式“拉钩上吊不许变”。
座舱内又恢复了安静。
绘梨衣趴在窗前望着夜色下的小镇与不远处的树海。
路明非则看着绘梨衣。
他的头轻轻倚靠着玻璃窗,看着绘梨衣的背影,心中有些难过,又有些喜悦。
对这个女孩来说,这个世界永远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诱惑,她的世界单纯到纯粹的地步,而最令人心疼的却是她的乖巧。
即使手握着能毁去整个东京都的权柄,却因为不想给大家添麻烦而乖乖待在那间屋内。
她觉得这座世界不喜欢她,所以她就该安静地待在无人的角落,静静地生长也静静地枯萎,像一株野蒲公英。
当然,这个女孩有时候也会任性地尝试离家出走,却从没走出那个十字路口。
路明非忽然想知道绘梨衣每次离家出走前在想什么,被抓到后护送回源氏重工深处木屋的途中,她是否会心怀遗憾与对下一次离家出走的憧憬?
曾经的记忆逐渐清晰。
女孩默不作声地写着纸条的画面又一次出现,纸条上这么写着——“这里很漂亮,早知道第一天就该来这里。谢谢Sakura,谢谢你……”
路明非挤出一丝笑容。
自己为什么会在旅程的第一程就带她来这里?
原因大概就在这里吧。
当座舱返回地面,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走出了摩天轮,下面等候的大叔挤眉弄眼,路明非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