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她确信自己还是自己,不曾换做另外一个人,为何却在这件事上……毫无还手之力?
这真的很没道理。
无论境界还是身份,她都理应要在这场较量当中占据上风才对,不该沦落至如此境地。
江半夏不得其解。
“该走了。”
怀素纸牵住她的手,说道:“不是饿了么?”
江半夏嗯了一声,很浅。
怀素纸不再多说下去,主动撑起那把大黑伞,往繁闹处走去。那天她和虞归晚想要吃酱大骨,寻寻觅觅无踪后,唯有各自离开。
如今已有数十日未曾见面了。
在她生命中占据重要地位的那些姑娘,不管是基于何种原因,都恰好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她,留出了一段无人理会的空白时光。
让江半夏不必再像上次同游神都,多有尴尬。
真不知是巧合,还是巧合。
……
……
涮羊肉与火锅的区别,怀素纸始终不知道。
她和江半夏挑了一家干净的店铺,如寻常客人那般落座,然后等待,继而举箸。
在这顿饭里,两人与过往最大的不同,并非是彼此关系变化后带来的亲昵,而是她们都会下意识地去看周围的人。
不是警惕,而是一种审视。
以一座城市为宗山,这是一件过往修行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唯一可以用来参考的是前皇朝管理国都的经验,但宗门与皇朝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故而这座崭新的神都必然存在同样崭新的问题,需要及时地去修正和处理。
她们作为神都的主人,元始宗的掌权者,对此具有天然的责任感。
羊肉过半时,江半夏放下筷子,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接过掌门的位置?”
是的,直到如今怀素纸依旧不是元始宗的掌门,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她是。
“不着急。”
怀素纸的声音很随意:“剩下的都是名义上的繁文缛节。”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举箸夹起一块羊肉裹满麻酱吃下,眼眸里露出惬意的感觉。
接着她说道:“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人们对这些事情已经麻木,没有必要着急。”
江半夏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便不再追问。
怀素纸却没就此停下,继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等到南离醒过来的那一天。”
江半夏眼神微黯。
太多人为这场战争付出了沉重代价。
或是客死异乡,或是长睡不醒。
想到南离沉睡之前承受的那些痛苦,与沉睡之后仍旧挂在眉梢的担忧,她根本无法平常对待。
“你想让南离当掌门?”她问道。
怀素纸嗯了一声。
江半夏看着她,摇头说道:“等南离醒来的那天,不见得还愿意忙这些事。”
怀素纸说道:“我想到时候的元始宗,是不需要她日夜操心的,而且我作为她的师姐,在她拜你为师后尚未送过她礼物,总该要补上一份的。”
“元始宗的掌门之位应该算是一件不错的礼物。”
她侧过头,望向风雪散尽后的神都,声音温暖说道:“南离会喜欢的。”
江半夏想了想,说道:“我没有意见。”
以元始宗卧底的身份潜入中州五宗,成为长歌门事实上的掌门,随后在战争的前夕成为道盟之主,又在战后成为元始宗的掌门真人……
这无疑是一段传奇至极的经历。
哪怕再过万年,南离的名字也不会被人遗忘,将会是每一个内鬼的最终追求。
以此殊荣作为礼物,不可谓不尽心。
怀素纸认真说道:“谢谢。”
谁也想不到,元始宗的下一位掌门就这样被定了下来,再无变更可能。
“没有什么好谢的。”
江半夏微微摇头,平静说道:“你是掌门,你想让谁当掌门都是你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如今的元始宗为道盟九大宗之一,门规较之过往已有不小变化,但无论变得再如何多,门规里也没写着不让隔代指认。
但谁也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
又或者说,若真有人试图隔代指认,那就代表元始宗又一次走向了分崩离析。
“和你当然有关系。”
怀素纸认真说道:“南离不只是我的师妹,还是你的徒弟。”
……
……
吃过涮羊肉,时过正午,两人准备离开神都。
神都虽大,多有景致,终究不如天地大。
既然是最后的旅程,当然不会也不该局限此一地。
怀素纸伤势未愈,那一天直面沉舟的四剑也都遭遇重创,至今仍在温养当中,不知何时才能重归完好。
于是她们无法再像过去,并肩侧着身子坐在云载酒上,把一切世俗喧嚣丢在身后。
关于这个问题,怀素纸早已有过思考。
她提前准备了一艘飞舟,好让沿途宁静,却没想到江半夏做了一件……让她沉默了很长时间的事情。
神都禁空,无论飞剑还是遁法乃至于飞舟,在未经允许前都不能动用。
故而这一幕发生在神都之外,奔流大河之畔。
“这是什么?”
怀素纸看着前方画面,声音微沉问道,眼神复杂。
“啊?”
江半夏微微一怔,不解说道:“难道你忘记了吗?”
怀素纸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没有忘记,但你真的需要忘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半夏再也忍不住了,痛快高兴至极地笑出了声,连泪花都笑出来了。
怀素纸面无表情,说道:“你现在笑得就像是街头巷尾里的大妈。”
这不是诋毁,是她发自内心的判断。
“嗯。”
江半夏好生艰难地敛去笑声,眼角眉梢的笑意依旧止不住,声音微颤说道:“我尽量忍住不笑。”
怀素纸懒得理她,视线从她的身上挪开,落在身前那把奇形怪状的飞剑上……还是无法平静。
是的,这飞剑很不寻常。
不寻常在剑身上设有护栏。
在很多年前,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曾在某天深夜与江半夏有过一段倾诉,担心飞剑飞得太高自己害怕,不小心摔下去。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或许可以在飞剑设下护栏。
这是当时的怀素纸的真实担忧,亦是前世残留的眷恋余思。
她甚至还记得,江半夏听到她的担忧后的一切反应,是哑然失笑再轻声温柔安慰。
于是她得以勇敢,往悬崖外踏出那一步,将滚滚红尘抛至身后,自此海阔天空。
她以为一切都已成过去。
又怎想到在多年以后的今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眼前,以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方式。(注,第二卷,第八十七章)
……
……
愿与不愿,怀素纸终究还是踏上了那把飞剑。
说是一道飞剑,事实上更像是一块门板。
两个人站在上面稍显拥挤,却也还好。
正值风雪散后的晴朗天,天地一片清丽,很是好看。
怀素纸问道:“去哪?”
“很多地方。”
江半夏的手搭在栏杆上,感受着这种前所未有的御剑,轻声说道:“先去东安寺吧。”
怀素纸嗯了一声,没有问为什么。
东安寺是故地。
在很多年前,她自北境归来,与她在东安寺中有过一次交手。
那时候她眼中的世界还很朦胧,不知该往何方而行,想着要不虚此行,活得尽可能地绚烂一些。
于是她不仅与那个……忘了叫什么名字的前皇朝皇子为敌,还在翌日清晨站出来,为东安寺之存灭直面中州五宗,发生了好大的一场冲突。
一念及此,她无法不回忆起远在北境的谢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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