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谬赞二字在一句话里往往承担自谦的作用,并非真如字面一般意思。
不过落在此刻,则是很容易被为讥讽与嘲弄。
南离心想师姐你这未免太得意了些,眼神微亮。
林晚霜只觉得这真是嚣张极了,由衷感慨。
至于城楼内的其余人,同样皱眉。
事实上,直到这一刻为止,三人的身份仍旧没有完全暴露出来。
——说低调便是真低调,无论怀素纸还是南离和莫由衷,都以道法遮掩了自身气息,让人下意识忽略过去,以为是寻常路人,见真颜而不认。
然而无需辨认,只要以林晚霜的神情变化来推断,都能大致知晓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
莫由衷没有说话。
怀素纸不想让天渊剑宗的人难做,看着他,平静说道:“如果你觉得吃亏了,大可以撕毁先前的约定,我可以理解。”
话是真话,场间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
骄傲也是真骄傲。
更为神奇的是,每一个听到这句话的人,竟都没有一种被故意激怒的感觉。
世上谁人能如此理所当然?
天渊剑宗的修行者们渐渐反应了过来,想到了那位据说正在拜访自家山门的传说人物,望向莫由衷和南离以及林晚霜的眼神里不由带上了敌意,不再只是审视。
这与阵营立场与个人喜好没有任何关系。
在剑修们的眼里看来,只要这位魔道巨擘尚未离开天南,那就还是自家的客人。
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让客人在自己家里出事的道理。
南离感受着落在身上的目光里的敌意,再一次觉得今夜这事有趣极了。
然后她往前一步,正准备开口介入这件事的时候,听到了一句话。
“事情不会改变。”
莫由衷的声音仍旧冷漠:“人我会交给你。”
怀素纸道了声谢,然后说道:“但你想问问我,难道我真的不怕死吗?”
莫由衷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便是默认。
“当然是怕的,如果你最初见到我的那一刻便直接出手,我很有可能在今夜直接死去,只不过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怀素纸说道:“我现在依旧是怕死的,但真的不怕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很诚恳,语气很诚实,不做哪怕半点的遮掩。
这世上最伤人的往往不是飞剑,而是事实。
“或者你可以尝试一下。”
怀素纸的声音很平静。
莫由衷的眼神越来越冷,然后某刻,忽有笑声响起。
他说道:“愿赌服输,今夜的事情就到这里。”
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身带着南离和林晚霜离开,以大乘道法驾云向北而去。
留在城楼上的众人看着这一幕画面,还是没有猜到莫由衷的身份,但也知道这无疑是一个好的结果。
怀素纸望向天渊剑宗的人,认真致谢,又道:“今夜之事着实惊扰各位了。”
有人看着她,担心问道:“那位老人是谁?”
怀素纸想了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以真元为墨留下一封密信,望向为首那人说道:“还请阁下把这封送给周前辈,今夜的来龙去脉尽在其中。”
言至此处,她便拒绝了逗留下去的提议,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离开。
从林晚霜送信至长城,再到双方各自离开,看似是十分漫长的一件事情,真正过去的时间才堪堪一刻钟。
直到一切都过去后,场间的很多人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已被汗水打湿,错愕之余,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强烈的庆幸之感,仿佛劫后余生般。
……
……
夜色已深,山林间泛着薄雾。
怀素纸行在其中,身后跟着一位可爱的小姑娘。
“圣女殿下,您这不夸我一下吗?我可是一路没有停下来过,好不容易才从天南赶过来这边的,而且你看我还特别聪明,不像那个林晚霜笨笨的,让别人给看见了!”
小姑娘的声音很是软糯,就像是世间最好的糕点,听着便让人觉得甜。
她微仰起头,看着怀素纸撒娇说道:“而且我们好久不见,这可是久别重逢诶!”
怀素纸早已习惯了她的撒娇卖萌,没有说话。
是的,她之所以敢直面莫由衷锋芒,是因为云妖已经来到她身边。
如果云妖没有在场,那她便会采取另外一种做法。
从很多角度来说,这都可以被理解为是在欺软怕硬,但她在这方面从未有过洁癖,便无所谓。
她轻声说道:“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云妖心想有什么问题能比自己重要?
小姑娘微微蹙眉,直接问道:“什么问题?”
怀素纸说道:“以莫由衷的心性和表面功夫,临川的生死和岳天的去留,不至于让他那般模样。”
云妖想了想,眼神倏然明亮,说道:“因为他知道道盟将会从今夜这次失败,一直败下去,永世不得翻身,所以才会没忍住!”
怀素纸沉默了会儿,说道:“这是师父在长歌门山门倾覆前说的话。”
“啊?”
云妖微微一怔,乌黑眼眸转又转,恍然大悟说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吗?诶嘿,我就说这话说着就有种耳熟的感觉,原来是咱家师父说过的呀。”
很显然,小姑娘从某本杂书上看过这句话,却没有留意话的来历,觉得场合合适便拿来用了才会觉得尴尬。
是的,过往岁月中发生过的很多事情,都被留在了书上。
她和她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决定,早已成为史书的一部分。
怀素纸不愿回忆过去的日子。
“你来的路上有见到什么事情吗?”
“唔……好像也没有吧。”
“准确一些。”
“其实勉强来说是有一件事的,嗷呜!”
“什么事?”
“就是……”
云妖想了想,说道:“我是从那间破寺庙赶过来的嘛,路上刚好经过益州城,结果有个人莫名其妙飞出来,感觉像是要拦我的样子。”
小姑娘一脸老实,认真说道:“但那时候我惦记着圣女殿下您嗷,也没管那人是谁,随便把那人给撞开就直接过去了。”
怀素纸沉默不语。
听到这里,她哪里还能不明白莫由衷为何突如其来的愤怒?
以云妖的境界,有实力站在她面前被撞上那么一下,还能活下来的人这世上以指而数。
不想也知,那人定然是一位大乘境的强者。
她问道:“那人死了吗?”
“那肯定没有啊,我都没真的撞到他,最多就是擦肩而过。”
云妖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道:“圣女殿下,虽然我真的很了不起啦,但真没有那么了不起哦。”
怀素纸无言以对。
半年不见,小姑娘的话变得更多了,大概是思念的缘故?
云妖好奇地看着她。
“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
怀素纸停了下来,望向莫由衷离去的方向,认真说道:“我很担心南离。”
说完这两个字,她沉默了会儿,又道:“我要去一个地方。”
……
……
飞舟上。
莫由衷默然不语。
南离站在一旁,看着那封密信的内容,神色不断变化,可谓是精彩至极。
“这……”
她抬起头,望向老人蹙眉说道:“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吧?”
莫由衷面无表情说道:“我也不相信,但事实的确如此,摆在眼前。”
南离认真问道:“有没有可能只是巧合?”
莫由衷摇头说道:“以巧合断事,是将性命交由敌人。”
“我还有一个地方不明白。”
南离放下那封密信,沉声说道:“如果动手那人真是元垢寺的人,五净就不怕的吗?”
道盟自前皇朝的尸骸中诞生,八大宗联合逼得元垢寺自封山门近五千年,与禅宗为敌打压至今,双方可谓是有血海深仇。
故而当年八大宗之间就有过约定,若是元垢寺不甘寂寞欲要生事,彼此间便要放下一切成见将其镇压回去。
“这也是我最不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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