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像这样的飞剑,自然极挑主人,上一次出现在天渊剑宗弟子手中是什么时候,早已不可考证。
虞归晚之所以能够成为天渊剑宗当代剑子,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落在朱颜改之上。
当她成功让朱颜改认主,名满世间后以金丹境持剑下山,被许多人认为天渊剑宗即将有一位绝代天才出世的时候……
虞归晚遇到了怀素纸。
以一剑之差而败。
后来的事情,在这些人看来其实很简单。
虞归晚因剑争之败而沉寂,剑心受顿,剑势崩解,剑意茫然,哪怕她能从那场惨败当中走出来,想来也是很多年以后了。
更有意思的是,这些认为虞归晚已然陷入沉寂的人当中某几位,此时此刻就在场间。
当那道清冷无比的剑光划破茫茫绿火。
以神识感知根本无法追上的速度,直接穿过顾病梅的胸口,然后那句话响了起来时……
人们终于醒过神来,下意识望向虞归晚,才知道原来所有人都低估了她。
原来虞归晚从未因为那一场剑争之败,而道心有损。
她仍旧是当初那个被认为是绝代天才的天渊剑宗剑子。
……
……
“我想什么怎么死吗?”
顾病梅收回视线,看着胸口上的那个空洞,忽然笑了起来。
他望向不远之外的白发少女,说道:“剑很好,但你的境界终究是差了,杀不了我的。”
在他胸口上的那道剑伤,对凡人乃至于寻常修行者而言,当然是致命的伤势。
但顾病梅非寻常人,境界已至化神,放眼修行界亦是真正的强者。
更重要的是,他生于人间却长于黄泉之中,道体极为特殊,且有秘法保护,就算是他自己想死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也是阴府强者倾巢而出,放心将维持裂缝通道的重任交给顾病梅,不再多看一眼的缘故。
顾病梅挥了挥衣袖,随手抓住一团绿火,就要吞下愈合伤口之时……
那道清冷的剑光再次于人间浮现。
与之一并响起的,还是虞归晚的声音。
“一剑杀不了你。”
她的声音依旧那般淡:“那就万剑杀了。”
顾病梅放下手,沉默不语。
在他的脸颊之上,一道血线渐渐浮现,不深,但也谈不上浅。
那是清冷剑光所留下的痕迹。
他叹息了一声,望向与自己对峙的年轻一辈弟子,带着憾意说道:“你们本该是我的臣子,故而我本不想杀了你们,但现在看起来,确实只能送你们去死了。”
没有人回应这句话。
顾病梅也不在意,望向虞归晚,认真问道:“而且你还能再出几剑?”
……
……
位于云端之上,近二十位炼虚境的战斗,早已就开始。
今夜有雪,雪云厚重无比,此时云层却在不停地翻涌搅动着,闪电雷鸣不断之余,亦有幽深鬼气如长虹纵贯而行。
在交战双方的刻意控制之下,云层始终没有被撕破,这些足以毁灭百里大地的恐怖冲击,仍旧停留在天空之上,没有化作地震般的天灾,没有为凡人们带来灭顶之灾。
天上的景色太过高远,早已到了无法看清的程度,人们的目光自然落在了地上。
准确地说,是那口金钟之内的画面。
东安寺里僧人们,听得塔林处传来的巨响,连忙奔跑到空地,朝后寺的方向望去,只见有阴火滔天而起,各种道法层出不穷。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道清冷如霜般的剑光。
在满天阴绿火焰当中,剑光肆意穿行,速度之快,往往转瞬即逝。
如此美丽剑光,很难让人不生出赞叹之心。
哪怕是直面剑锋的顾病梅,亦然如此。
在那道剑光不知第多少次浮现,在他身体上留下一道创口后,他终于出刀了。
一声轻响。
刀剑终于相遇。
朱颜改自剑光的形态脱离,剑身微微一颤,以极快却不如先前的速度,回到了虞归晚身旁。
少女此时脸色已然苍白,一身剑意消耗极大,但眼中依旧不带一丝情绪,还是那般漠然。
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就在剑光被顾病梅斩落的瞬间,沉默等待许久的陆元景终于动手了。
他的指尖自然破开,有鲜血自其中飘洒而出,落在那些翻涌不断的惨绿幽火之中。
仿佛一池清水有墨落下。
不过顷刻,满天幽火就有一片染上血红色,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然后这片血红中透着微弱金光的火焰,开始涌向那道缝隙,从源头处开始减缓人间与黄泉的相遇。
顾病梅的视线随之落在陆元景身上,面无表情斥道:“书生当真可恨。”
这位岱渊学宫的书生,根本没想过与他战斗,而是要以自身鲜血,削弱他从黄泉中得到的支撑,甚至是阻断通道。
顾病梅不再多言,去到空中,于金钟之下俯瞰塔林。
一道霸道而阴沉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座塔林。
下一刻,一道刀光如瀑布倾泻而落。
看不见任何画面,只剩一片惨绿,以及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如瀑刀光终于枯竭。
然后,那片修旧如旧的塔林,又一次不复存在。
没有残垣断壁,没有浅草如浪,没有脏了的积雪。
只剩下一个深十余丈的大坑。
在那些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东安寺的塔林近乎彻底消失,只剩下在边缘处的那一座。
其余所有的石塔乃至于地基,都被刀光彻底斩碎了,连尘埃都不复存在。
一片干净。
唯有惨绿幽火仍在,散发着极淡的光芒,但颜色也浅了许多。
至于陆元景以心血燃起的那片火焰,早已成为了过往。
顾病梅的视线落在那座唯一残存的石塔上,知道这就是阵枢所在。
然后,他俯瞰着站在石塔周围的那位年轻人们,平静说道:“还有什么手段,便都使出来吧,莫要在死前留下遗憾。”
听着天上传来的声音,看着云端之上已经被惨绿幽火占据的大半天空,石塔旁的人们都沉默了。
先前那道如瀑般的刀光已经彻底证明,在顾病梅决意以境界压人的时候,绝大多数手段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而那些有用的手段,却同样难以使用。
宋辞低声说道:“我有一枚师尊亲手绘制的麒麟符咒,然而一旦施展开来,孤闻大师的遗阵必然会被破开,阴府之息扩散后……整个东安寺都要被清洗一遍。”
“顾病梅清楚这一点。”
陆元景脸色惨白,声音同样虚弱:“他是在让我们做选择。”
话音落下,无人给出答复。
此时在石塔旁的众人,就连那两位散修都有各自的保命手段,之所以不敢擅自祭出,便是担忧影响到阵法的稳定。
八大宗的核心弟子更是如此。
若是要活下来,那如今唯有动用师门长辈给予的最后手段,而这样做的代价,则是成千上万无辜的人死去。
换做此时正在云端交战的那些炼虚强者而言,这是不需要去进行思考,就能得出答案的问题。
然而此时站在石塔附近的年轻人,却无法不为此而犹豫。
哪怕这个问题是无趣而令人感到厌烦的。
虞归晚没他们想的那么多。
她在怀素纸身旁,递过去清水,认真问道:“你感觉怎样了?”
“尚可。”
怀素纸的声音仍有些虚弱。
先前双方战斗的过程中,她只是静静看着,耐心回复真元,消化药力,没有出手过一次。
她忽然问道:“前朝帝姓是顾,阴帝尊是末代皇帝,顾病梅应该是那位夭折的皇子,你有什么印象吗?”
说话的时候,她看着的是陆元景。
岱渊学宫藏书繁若星海,学宫中的书生尤为喜欢钻研史书,而怀素纸对此的兴趣素来不多。
陆元景沉思片刻,认真说道:“相关的记载很少,据称,这位皇子是一个比较诗意的人,但他既然活到了现在,就不可能没有改变。”
虞归晚好生不解,一脸认真问道:“从皇朝末代活到现在才化神?这是活到哪里去了?他的天赋到底有多差啊?”
说话间,她都险些忘记自己正身处险境了。
“我还是人,不是鬼,活在那种鬼地方,连活着都是一种困难,更何谈修炼?”
顾病梅的声音自天空落下,带着格外明显的怒意:“换你是我,连化神都不见得能行。”
他的视线不曾远离过那座石塔,听着众人的声音,眉头在麒麟符咒的出现时跳动了一下,但没有开口,直到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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