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是一道脆生生的熟悉嗓音。
“圣女殿下说……”
云妖从夜色中走出,来到林晚霜的身旁,老实说道:“现在还没轮到你出场,她很感谢你的好意,但你实在没有必要违背元道远的意志。”
听到这句话,林晚霜眼中有错愕流露。
然后她冷静了下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解释起来很麻烦,所以等到下次我们再遇见,只要不是生死相见,再解释吧……”
云妖看着她说道:“这是圣女殿下的话,我都转告给你了,你有事儿就去问她,千万别盯着我问。”
林晚霜沉默了会儿,忽然问道:“你不觉得自己这句话太冷漠了吗?”
云妖心想一切尽在掌握,这又有什么好冷漠的,接着又想到要解释自己为何冷漠,将会涉及到许多的问题,很容易暴露一些圣女殿下不让她暴露的信息。
于是,她唯有生硬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可奉告。
你要是再问下去,那就真的不礼貌了。
林晚霜说道:“怀素纸能赢吗?”
云妖想了想,确定这个可以回答,很认真地嗯了一声。
林晚霜不再多言。
屋檐下,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分别站着。
她们的视线穿过漆黑雨幕,落在已成泽国的道观上,注视着这场越发荒谬的战斗,等待着变化的到来。
……
……
道观中,怀素纸面对那尊法身,眼神平静如水。
她没有再说话,又变成了平日里的那个自己。
仿佛片刻前的那些温柔与讥讽,都是与己无关的事情,而胖老人所憎恨厌恶到不惜付出生命也要杀的那个人,更不可能是她。
胖老人却只觉得这都是在虚张声势。
如今他重获诸宗掌门的支持,背靠神都大阵,与片刻前所处的境界可谓是截然相反。
攻守已然转换!
他俯瞰着站在泽国道观中的白裙妖女,念头一动,法像便以手中法剑横扫而去。
这一剑并无任何巧妙可言,是纯粹的以势压人。
正因为纯粹,故而难解,不容解。
胖老人十分好奇,暮色在失去神都大阵的支持下,到底要凭借何种手段跨越境界的天堑,让这场战斗继续维持下去。
片刻前,他以血为墨写下的那些符篆,是玄天观的神通之一,其名为执天行。
水往下流,叶会枯萎,花开花谢,春过然后秋至……
所有的这些,都是天地的自然存在规律,而血墨符篆存在的意义,即是将这些规律重新赋予修行者,让其失去一切特殊之处,沦为一介凡人。
这种赋予并不是直接针对修行者本身,是落在一方天地之中。
故而身在其间,便无处可躲。
玄天观的修行者,在动用这门恐怖神通后,于神通笼罩天地中扮演的角色,即是常人所言之天道。
而修行者动用这门神通,所付出的代价是神通消散后,自身的神魂将会有一部分永远道化,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模样。
故而这门神通名为执天行。
如果不是如此恐怖,甚至称得上是诡异的沉重代价,这门神通又怎会成为玄天观的最终手段,非生死之绝境,不会轻易动用?
胖老人的境界本就比怀素纸更高。
在以大欺小的情况下,不惜动用这种拼命手段,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足以直接敲定今夜这场战斗的胜负。
……
……
今日清晨时分,怀素纸和元道远行走在荒芜道观,商讨推演今夜战斗细节的时候,也曾提及过执天行,这门玄天观的最终神通。
在那场谈话当中,两人的观点高度一致。
——即是在没有特殊手段,诸如仙器破局的正常情况下,玄天观的这门神通可称之为无敌。
当一位修行者失去自身所倚仗的一切手段,与执天而行的敌人搏杀。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结果都只有一个。
那便是死亡。
怀素纸认同这个看法。
……
……
当怀素纸面对法像所持剑锋横扫而落,在泽国掀起连天水幕,让泥土四溅而飞,如若犁地掀坟般斩向自己的时候,眼中没有任何的惊慌。
因为她不认同自己会有同样的结局。
原因只有一个。
身在北境的云妖比之所谓执天行的修行者,更像是天道意志的化身。
于是。
在那片死后荒原上,数万年来死在云妖手中的诸宗强者,为了得以从无尽痛苦中解脱,曾经尝试过很多办法。
执天行作为玄天观的最终手段,在某些方面与云妖的状态有所相似,早在最初一刻就被定为重点所在,死去的诸宗强者在抛弃门户之见后,耗费了不知多少精力,对这门神通进行了最为详尽的拆解,以及漫长时光堆积下数千乃至上万次的尝试。
最终结果不言而喻,是失败。
失败不代表消失,所有的这些结果都真实存在着,存在于诸宗强者的神魂之上。
为怀素纸所得。
从某种角度来看,她是当今人间对执天行这门神通认知最深的那个人。
就连明景道人也不可能与她相提并论。
是的,修行界是一代比一代强,天下宗门的功法与神通都在不断的演变,变得更加强大和可靠。
但那片死后荒原的强者们,又何曾停下自己的脚步?
云妖沉睡后,荒原进入永夜。
在那段冰冷彻骨,为暗黑所掩埋拥抱的残酷岁月当中,那些死去的强者们为了维持自身的意志存在,只能不断进行思考。
这又何曾不如活着的人?
……
……
轰!
满天泥土飞扬而起,与暴雨沦为一体,让人分不清天与地。
仿佛要掩埋一切。
但那随着法剑横扫而亮起的血色符箓,却是怎么也掩不下去的鲜艳颜色。
那一刻,胖老人以漠然目光,笼罩住怀素纸所在的那一方天地,让其中一切事物尽数归于凡尘,不再有超然世俗之力。
执天行作为玄天观的最终手段,被认为是近乎无敌的神通,就像是曾经怀素纸手中的诛仙剑阵那般,大乘之下根本无法发挥其全部威势,存在着诸多的局限。
如果胖老人的境界是大乘,他完全能够凭借这门神通,在瞬间剥夺炼虚一下修行者的全部境界,而后者不会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但现在的他只能是锁住天地灵气,让血色符箓笼罩的天地内,一切违反自然之律的事物遭受到强大的压力,而无法进行最为干脆的剥夺境界。
这当然也是强大的。
然而胖老人不认为这种强大,足以让一位今生未尝一败的未来魔道共主,就此凄然无声死去,连哀嚎惨叫都听不到。
他认为自己将会在废墟中,看到一个白衣不白浑身泥土的狼狈暮色。
这是他在数年前,在前往梵净雪原的飞舟上,便认真畅想过的美好画面。
因此这一刻,胖老人的眼神变得极为专注与期待,甚至轻微压制了动用执天行后的那些漠然。
然后。
他什么也没看见,只等到了一句话。
怀素纸的声音几分怜悯。
“你在期待什么?”
……
……
一道流光忽然出现,以难以想象的恐怖速度,于瞬息间破开层层雨幕。
擦的一声轻响。
那尊法身出现了一个空洞,直至心脏深处。
胖老人就在那里。
他的脸色没有难看,只是变得极其冷漠。
他的身前悬着一枚玉佩,此时已经彻底碎裂,伴随着片片清光,在暴雨中零落。
这是他为求谨慎,在正式开战之后,悄然动用的一件法宝。
为的就是让怀素纸认为只要突破法身的守护,便能直接伤到他,引诱这位妖女以身犯险的后置手段。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诱敌深入的手段,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触动了。
这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怀素纸走了出来。
从暴雨尘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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