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虞归晚不清楚这些,嗯了一声,走了两步才明白语气里的那些微妙是从何而来。
“结账?”她不确定问道。
胖子顿时笑了起来,和声和气说道:“是呀,和你一起那两位客人都没有结账,您看,这一桌子菜也不算贵……”
虞归晚打断了他,老实说道:“我没灵石。”
话是实话,她贵为天渊剑宗当代剑子,确实没有随身携带灵石的习惯。
胖子掌柜的笑容顿时消失,上下打量了一番虞归晚,语气沉重说道:“那你有什么?”
虞归晚毫不犹豫说道:“剑。”
说话间,她随手唤出那把名满天下的朱颜改,想要说自己可以把剑留在这里作为信物,回去找师弟拿来灵石结账时,却听到了一声惊呼。
“我警告你啊!”
胖子掌柜连退三步,一身肥肉晃荡如波浪,大惊失色说道:“这里可是神都,八大宗都在这里有人的,你用剑再厉害,难道还能比得过天渊剑宗的弟子吗?”
虞归晚看着胖掌柜,诚实说道:“可我就是天渊剑宗当代剑子,你看到的这把就是朱颜改。”
少女想了想,觉得可能有些不够,又补充了一句。
“就是万器谱上第十一那把朱颜改。”
胖掌柜下意识望向那道清冷至极的飞剑,一眼仿若看到了万年后。
片刻后,他醒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是看了一眼这道飞剑,心神就已经彻底沦陷,根本无法自主清醒。
若不是虞归晚及时收敛剑意,他看的这一眼将会让自己直接老死。
事情至此,胖掌柜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来了正主,心里堆满了苦涩后怕,却挤出了极为职业的笑容,赔笑说道:“剑子光临小店真是不尽荣幸,这顿饭就这样算了算了,您请走,请走。”
虞归晚认真说道:“但我是要把剑留在这里抵押,回去取灵石给你的。”
胖掌柜听着这话,笑得比哭起来还要难看,想着刚才自己只是看了一眼就醒不过来,但哪里敢说不好,哭丧着脸答应了。
……
……
数日后,一辆自神都驶出的马车,低调来到东安寺,如寻常香客般。
怀素纸从寺中侧门走进,听到几位年轻僧人在闲聊,一件来自于数日前的神都的趣事传闻。
她向来对这种八卦不感兴趣,但这一次她却很意外地停了下来。
僧人们谈的都是同一件事——虞美人以朱颜改为抵押,吃了一顿酱大骨。
怀素纸沉默半晌后,微仰起头,望向明媚天空。
天光洒落在她的脸上,映出了那些苍白,但依旧好看。
这些天来,她一直以为那天夜里感到的不安,是她那位师尊已经落子。
原来……
是她忘了结账。
PS:欠更暂没法那么快还,得留存稿,但已经记着了,先稳定一天六千吧。
第十九章 行路难,多歧路
自孤闻大师行走世间以来,东安寺名声随之鹊起。
从前那座山野间的破落小寺,已然变作如今这片依山而建的广阔禅院。
这并非是和尚们犯了贪,而是有着一个很切实的需求。
孤闻大师在医道之上的造诣非凡,百年漫长时光当中,他稍有空闲便会在东安寺内开堂讲课,为寺中僧人乃至愿意旁听的香客传授医道。
时光推移之下,东安寺的医僧渐渐有了名气,来求医的人也就多了起来,寺庙便也只能越来越大,否则难以容纳那么多的病人。
人多自然吵闹。
唯有在东安寺深处,不见寒冬气象,春意仿佛早至的那间禅室,才能寻到几分该有的佛门清净。
在表明身份后,知客僧人带着怀素纸走过漫长青石路,终于来到了这间禅室。
禅室安静,有幽清之美。
最美的却是自禅室外的风景,满山素净,白云悠悠,天际辽阔。
站在禅室往外望去,就像是看到了一幅不断流动变幻着的山水画。
画师就是这天地。
东安寺主持,在禅室中等候已久。
怀素纸走进禅室,在一张被擦得不染尘埃如琉璃般的案几前坐下。
这案几被擦得格外锃亮,若在平时,可以倒映出禅室外的一切风景。
此时上面却多出了一封信。
东安寺主持看着怀素纸,缓声说道:“这是孤闻师伯圆寂前,特意命我交给怀师侄你的信。”
寺中大德皆知孤闻大师与怀素纸有半师之谊,故而以师侄相称,以显亲近。
怀素纸看了一眼,只见这封信保存得格外完好,但信封上已有岁月走过的痕迹,于是明白主持为何没有说是遗书。
她收起这封已经旧了的信,说道:“此次我来寺里,是为了暮色一事。”
东安寺主持神情凝重,说道:“道盟先前已经通知寺里,这次怀师侄你亲自过来,可是有了新的变故?”
“嗯。”
怀素纸平静说道:“长生宗动用众生书,但依旧无法确定暮色的位置,便决定守株待兔,等候暮色入局。”
东安寺主持皱起眉头,叹息说道:“寺里无法再承受一次数年前塔林倾塌的悲痛了。”
怀素纸说道:“所以来的人是我。”
东安寺主持愣了愣,声音随之低沉:“怀师侄你要以身为饵?”
“或许这件事本就是因我而起。”
怀素纸神情平静,语气更是如此:“而且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之所以是最好,是因为她很确定自己那位师尊,这些年来在世间埋了太多的棋子。
无论她做出何种应对,她那位师尊都有足够的手段去应对化解。
明知如此,怀素纸又何必再去耗费心血,推测那么多的事情?
棋盘上再多的棋子,马、车、相、炮、过河卒,乃至于将帅,最终的目标都是同一个。
那她便坐在这里,等着师尊为她准备的那些棋子到来。
然后一剑了之。
事情就这么简单。
……
……
“孤闻师伯圆寂前,曾亲口嘱咐我等晚辈,不要宣扬他入灭的消息,故而世间鲜有人知晓师伯之死。”
东安寺主持对怀素纸解释道:“以师伯舍利修建阵法之事,本就占用了寺中很大一部分力量,又必须低调行事……阵法修建的速度便始终快不起来。”
两人还在那处建在山崖之上的禅室,但已经离开了那张如琉璃般的案几,而是去到禅室外的风景画里。
怀素纸站在露台上,望向不远之外重新建起的塔林,想着主持给出的解释,问道:“还要多长时间?”
主持早已算过,认真说道:“以现在的进度,开春之时也差不多了。”
如今已是暮冬,离春天不远,就是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
怀素纸转而问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圆寂的消息泄露出去,是觉得死后被吵闹麻烦,还是不希望别人专程来拜访他?”
主持听着话里的那个他,禅心有些微妙,说道:“师伯并没有说,但我猜应该是后者。”
怀素纸安静了会儿,忽然说道:“我去看看他。”
……
……
离开那处禅室,沿着山道一路蜿蜒向下,走过一片繁茂的松林后,即是一处宽阔的石坪。
此时石坪上有不少年轻僧人为寺中大德打着下手,为那个还未完成的阵法做布置。
在这片石坪的尽头是一道木桥,桥后即是东安寺的塔林。
这里埋葬这东安寺的历代高僧大德。
东安寺在孤闻大师以前名声不响,历史却足够悠久,塔林本应茂盛。
遗憾的是,在数年前暮色来过一次以后,这里很长一段时间后都是残垣断壁。
这般断井残垣,如今已有姹紫嫣红开遍。
怀素纸婉拒了东安寺主持的陪同,孤身一人走在浅草中。
有风自远方来,带着暮冬时节的寒意,拂过浅草成浪,落在那些修旧如旧的石塔上,却已经找不到当初的那些青苔了。
她缓步而行,来到了一处有着明媚冬日暖阳映照的偏僻石塔前,微仰起头,沉默不语。
这座石塔里住着的就是孤闻大师。
按道理说,以他对东安寺的贡献,石塔理应要被放在最好的位置,现在却落到一个偏僻的位置,显然是本人的遗愿。
数年前,怀素纸来到东安寺后,便是在一处无人的寻常角落与这位禅宗大德相遇,闲谈数句后很自然地成了忘年交。
后来怀素纸离开时,孤闻大师以禅宗真经为礼送别,更是让这段往年交情,多出了一份半师之谊。
此时从北境归来,她本想与谢清和一同前来东安寺拜访,再和孤闻大师闲谈一二的。
如今已成空想。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上次你赠我经书,而我还了你六个字,行路难,行路难。”
怀素纸看着眼前新塔,轻声说道:“当时你问我,后面还有什么呢?我想着再见的时候对你说,却没注意到这其实不太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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