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怀素纸抬起头,望向神都的天空,说道:“很需要。”
云妖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鼓胀的小肚子,然后抬起头嫣然一笑,认真说道:“那我也很需要圣女殿下您需要我。”
“走吧。”
怀素纸再次撑开伞,往外走去。
云妖抱住她的手,好奇问道:“现在吗?”
怀素纸嗯了一声。
……
……
五千年前,八大宗联手创立道盟共治人间后,中州五宗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建立起神都这座万古未有的绝代雄城,以这座都城镇压通往黄泉的道路,避免再有人以一己之力掀起灭世之灾。
这座封命绝运禁神的大阵,最为主要的作用始终是消磨黄泉自然上涌的死气,避免其侵蚀人间。
其次才是笼罩整个神都,确保道盟对城中一应状况的掌控。
在很多修行者看来,神都的安全程度,仅次于自家山门。
哪怕哀帝道果一战中,黄昏在八大宗数位掌门的围攻之下,仍旧逃出生天,这个看法依旧没有被改变。
原因很简单。
当今人间,有资格知晓那日一切变故真相的人,是真的屈指可数。
寻常修行者根本不清楚内幕,自然相信,全然不疑。
长街上,某家酒楼的雅间之内,正在举办一场接风宴。
窗正开着,天光风雨尽数落入席间人的眼中,带出一连串的感慨。
“可惜今日并未天晴。”
席间有人看着黄行基,笑着说道:“不过你能从道狱那种鬼地方走出来,便是最值得庆贺的事情,无论下雨还是刮风。”
黄行基微笑回应,举杯与此人对应,眼里满是自矜,与得意。
如何能不得意?
毕竟这世间能有几人在罪名确凿,且被长生宗当代大师兄死死盯着的情况下,仍然能从道狱潇洒离开,重见天日的?
而他却真的做到了,当然有骄傲得意的资格。
哪怕他之所以能够从中脱身,最为根本的原因是那位胖老人开口,以手中的权势强行把他捞出来,他还是忍不住骄傲。
今日这场为他接风的宴席,所有人前来庆贺的修行者,事实上都是在发现这件事后,试图借他为桥梁,与那位胖老人搭上关系。
否则又有几个人会在意他这个来自益州的‘大人物’?
黄行基对此十分清楚,但依旧享受。
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很有可能凭借这个机会,在胖老人的面前崭露头角,一步一步爬到更高处。
毕竟此刻也在席间的应离,终究是巡天司出身,见不得天光,没有办法处理这些俗事,只能让他代劳了。
他想到这里,为应离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今天总归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酒可以不喝,但茶不能少。”
应离没有拒绝。
这两位来自益州的道盟人物,彼此的命运早已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到了一损皆损的程度。
觥筹交错,谈话声不绝。
“……我等相信在丘长老的带领下,道盟必能一扫过往尘埃,顿挫元始魔宗之气焰。”
“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成的事情,还需你我认真处理好每一件事,坚决完成丘长老的每一个命令,如此才能雨过天晴。”
“当是此理。”
“那么……烦请黄前辈您?”
“此事自无不可,只不过丘长老事务繁忙,我也不见得能与他老人家见面,只能尽力而为,不过诸位如此诚心,想来邱长老得知也会倍感欣慰。”
风雨不散,宴席更不散。
天光尚未黯淡,离暮色还很遥远。
就在这时候,雅间外传来了脚步声,轻柔而稳定,应是闲庭信步。
席间众人醉意都已上头,几乎都没有注意到,除了始终以茶代酒的应离。
他察觉到不妥之处,因为雅间有隔音阵法笼罩,避免了这些烦杂声音,除非门被打开了。
如今门未被推开,为何会有脚步声响起?
应离沉思片刻,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多疑了。
这里是神都,天下间安全程度仅次于八大宗山门的地方,如今峰会虽是结束,但诸多事情尚未尘埃落定,诸宗掌门都身在此间,暂时不会离开。
不要说寻常修行者,就算是修行到化神境,甚至炼虚的魔道人物,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闹事。
唯一有资格出手的人只有元始魔主,这位站在修行界最高处的魔道巨擘。
然而黄昏站的位置太高,眼里不会也不该有他们这种小人物。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般想着,应离还是下意识望向雅间的门。
然后。
那扇门就被推开了。
一袭白裙映入他的眼中,却如夜色降临。
当应离看到这一抹白裙的瞬间,没有刹那犹豫,浑身真元瞬间流动,直接施展出巡天司所传的搏命秘法。
他曾看过巡天司中,所有他能看的与暮色有关的卷宗,清楚这位魔道圣女身着白裙之时,往往就是准备动手杀人的征兆!
思绪不过片刻。
当那一袭白裙过门瞬间,应离陡然一声怒喝。
声音掀起的狂暴气浪,如飓风般冲向整个雅间,其势之凶悍,足以撼动崩塌整栋酒楼,远至十余里外的远方,直接惊醒整座神都。
到了那个时候,神都将会有无数强者汹涌而出,万般道法遮蔽天空,暴雨不再。
故而应离很确定。
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唯有如此,才有可能在暮色的手中活下来。
甚至是反杀!
下一息。
所有的这些美好念想,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轰的一声巨响。
那阵足以冲垮整栋酒楼的气浪,在撞上雅间墙壁的瞬间,竟是毫无道理的倒卷而回,将场间的所有事物肆虐了一番。
从房门被推开,到应离不假思索地动用秘法燃烧精血,再到恐怖气浪的来回肆虐……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怀素纸恰好踏过房门。
席间众人醒过神来,眼神一片茫然与羞恼,正忍不住愤怒把目光投向应离的时候,却发现黄姓道人睁大了眼睛,脸色苍白至极。
桌断椅残。
酒菜撒遍一地。
黄行基抬头,望向怀素纸,眼神变得极其幽深,分明是动用了攻击神魂的恐怖道法。
怀素纸与他对视,没有说话,随手打了一个响指。
与此同时,应离毫不犹豫,转身便往窗外去。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这都是最正确的那个选择。
今日参与这场洗尘宴的修行者,境界最低也有元婴,像他和黄行基更是化神境的修行者。
根据巡天司的情报,暮色尚未破境炼虚,如今最多就是化神上境,与他们没有根本上的区别,不存在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
但他没有任何信心与暮色一战。
哪怕己方人多势众,这个念头也没有出现过在他心中。
从暗无天日的道狱中走出,重获新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
也许是他的决定太果断,暮色没想到他会决意舍弃在场的所有人,意料不及之下,竟是真的让他破窗而出,沐浴在风雨之下。
风过,雨落。
一片清凉。
应离感受着这片清凉,心中不胜欢喜,如若重获新生般。
正当他眼神明亮,欲要远行之时……忽然发现整个身体变得冰冷了起来。
明明盛夏,纵使暴雨,又何至于置身深寒冰窟之中?
在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不知道什么时候,应离的身体覆上了一层浅霜,浑然天成,仿佛本来物。
忽有风起。
那层浅霜被狂风吹走,然而紧接着露出的却不是衣裳或者肉体,而是更多更深的冰霜。
他的整个人都已经变成了一座霜雕。
随着风吹雨打,冰霜就此被洗去,纷纷从空中坠落,飘洒一地。
天光映照下。
如雪。
更似盐。
又或满天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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