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这座高楼的最高层,今夜分外安静,无丝竹之声悦耳。
更别提那些以声色侍人的所谓清倌人。
很难想象,一家青楼竟有如此干净的地方。
一切皆因凭栏而立的那两个人。
“那个人到益州了,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青枫居士望向站在旁边的高大男子,声音很是凝重。
临川道人俯瞰着整个益州,神情漠然说道:“你我说话,何必再用那个人这种称谓,圣女殿下至于让你讳莫如深至此吗?”
青枫居士好生无奈,说道:“此时说的轻巧,昨日死在幻鹿斋的修行者足有三十余人,其中包括六位道盟执事,而为首那人更是金丹后期。”
临川道人神色不变,说道:“金丹又如何,都是蝼蚁罢了。”
青枫居士沉默了会儿,认真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宋辞要来益州。”
听到这个名字,临川道人皱起了眉头,问道:“然后?”
“如果幻鹿斋的事情被宋辞发现,以他这几年来的作风,必然是要彻查到底的,届时你我皆会有所损失。”
青枫居士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然,这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临川道人面无表情说道:“别废话。”
“宋辞将此事彻查到底,把藏在背后的你也给查出来,届时贵宗那位圣女殿下要如何看待你?”
青枫居士说道:“贵宗圣女素有圣人之举,万一她为了此事与你过不去,你愿意向她低头认错吗?”
临川道人没有说话。
“我的想法很简单,幻鹿斋的事情宜粗不宜细,留在正邪对立之间就好,没必要牵扯到五年前北境之事,你觉得如何?”
青枫居士转过身,看着他说道:“只要你愿意配合,道盟那边会择日疏忽防备,让你得偿所愿一次。”
临川道人说道:“三日后,我再给你答复。”
青枫居士对此已经满意,没有强求太多,转身离开。
场间再次安静。
临川道人轻挥衣袖,一道流光破空而去,其中携带着他的一段神识。
两刻钟后,有人来到此间,压低声音进行汇报。
“弟子仔细确认过三遍,圣女殿下确实不曾来信,告知我等她要前来益州,而各处布庄同样没有情报被调动的痕迹。”
临川道人听完这番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喃喃自语说道:“圣人之举吗?”
他皱起眉头,声音微寒说道:“难不成你真入戏到难以自拔了?”
PS:还有最后五千字,凌晨六点之前更新,我先去休息一下。
第九章 怀先生,你喜欢怎样的人?
这世上有很多道理都是不言自喻的。
比如贼不走空,比如狗仗人势……再比如不请自来的往往都是恶客。
如今的元始宗当然没有人敢将圣女殿下视为恶客,故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不曾停留片刻,就被逐出识海中。
场间一片死寂。
临川道人的话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自然不会在意,平静问道:“你觉得我该如何才能与圣女殿下见面?”
在旁的这人即是临川道人的徒弟,亦是他所信任的心腹,名为金宏,总管元始宗位于中州西南的一应事务。
其境界自然不浅,早在多年以前就晋入化神,是元始宗毫无疑问的中坚力量。
“以圣女殿下在元始道典上的造诣,若是她不愿现身,除非有大乘出手,否则想要发现她的踪迹,希望太过渺茫。”
金宏低声说道:“只能等。”
临川道人早已猜到会是这个答案,并未失望,说道:“如果圣女殿下就是不愿现身见我呢?”
金宏根本不敢接话。
他想起师父片刻前喃喃自语说出的那句话,心有悸动生出,下意识埋低了头。
“开口。”
临川道人的声音如夜风般微寒。
金宏把头埋得更低了,谨慎说道:“以圣女过往所展现出来的性情,她是一个习惯了谋定而后动的人,这时候的不见,很有可能是她认为时机未到,我认为不必过分担心……”
临川道人忽然问道:“你知道九山是怎么死的吗?”
金宏愣了一下,然后很诚实地摇了摇头,说道:“弟子只知道九山长老死在长歌门山门倾覆那夜,其中细节一无所知,兴许是……为成大事而牺牲了?”
“九山此人自私自利到极点,又岂愿意为所谓大事牺牲?”
临川道人面无表情说道:“他是被掌门亲手杀的。”
金宏怔住了。
临川道人自顾自说道:“我向来敬佩掌门真人,敬其以一己之力与中州五宗抗衡百年,屡败屡战从不言弃直至功成,而且九山本就值得死上一死。”
金宏小心翼翼问道:“所以师父您的意思是?”
临川道人沉默片刻后,抬头望向夜里繁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掌门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
他说道:“我很想聆听掌门真人的法旨,而圣女殿下明明人到了西南,却不愿与我见面。”
金宏沉默片刻后,低声问道:“难道您是怀疑掌门真人……出事了?”
“谁知道呢?”
临川道人漠然说道:“我只是觉得,圣女殿下于清都山及整个北境有大恩,也许已经看不起破落的元始宗了。”
话音落下,金宏脑海中顿时闪过了很多念头。
是大逆不道,是欺师灭祖,是弃暗投明,是斩断过往……按照这个方向去思考,道盟近些年来对圣女殿下讳莫如深,以及圣女殿下的销声匿迹,便都有了解释。
然而这里存在一个问题。
“圣女殿下为什么要动手杀人?”金宏的声音里满是不解。
临川道人面无表情说道:“我先前说过了,她习惯了当圣人,你不妨再去想一下,她为什么能当成这个圣人?”
金宏沉思片刻后,迟疑说道:“难道是道盟里有人将事情泄露给她了?”
临川道人说道:“要不然呢?”
“否则她怎可能恰好出现在幻鹿斋里动手杀人。”
他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沉声说道:“杀人的理由便更简单了,那幻鹿斋的前斋主是因北境之事而死,她为幻鹿斋消去此劫再是合理不过。”
听着这番推断,金宏隐约觉得有不妥之处,却又想不到问题出在何处。
“师父您准备怎么做?”
“再等上一段时间,若是她还不愿现身相见,你便替我传讯另外那三人,邀请他们到益州来谈一场。”
话中的那三人,指的自然是元始宗的另外三位长老。
“弟子知道了。”
“青枫那边就先晾着他,幻鹿斋的事情若是被揭穿了,最头疼的是他们,不付出足够的代价,凭什么让我去直面长生宗的怒火?”
“若是决定晾着,那三天定然是不够的,得三天再三天,拖上十天半月,这样才能让青枫居士和道盟那两人着急起来。”
“这等小事情你自行决断即可,另外宋辞的到来你不用理会。”
“谨遵师命。”
金宏低头行礼,知道这场谈话已经结束,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候,临川道人突然想起一件事,吩咐说道:“别因此落下书院方面的事情,有天赋的孩子都不能错过。”
金宏再应了一声是,等待片刻,确定没有下一句话后才是退去。
人去楼静。
临川道人站在栏边,看着夜里灯火渐熄的益州城,眼神越发凝重。
因为他思虑至今,还是无法理解怀素纸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为何明明是一个人,却有截然相反的两幅面孔。
他很想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是怀素纸,还是暮色。
“那对兄妹……”
临川道人喃喃说道:“如果你是怀素纸,那他们要是出事,你能坐得住吗?”
……
……
夜色笼罩下的元垢寺如坟墓。
在道盟近五千年的漫长压制之下,被誉为天下禅宗祖庭的这座寺庙,早已凋敝如斯,平日里不要说是信徒与香火,就连和尚都不见得几个。
晨钟暮鼓,稀疏经声,即是这座寺庙的一切。
五年前云妖苏醒时,渡山僧没有前往北境,因为当时的他恰巧结束旧皇都之行,在修行上有所得,决定回到寺里闭关修行,于年前堪堪出关。
渡山僧作为唯一被道盟允许以元垢寺传人为名义,行走世间的和尚,自然承担起了相当之多的责任。
穿过长廊,绕过大殿,在生有青苔的石阶上缓步而行,耗费将近两刻钟后,他终于去到位于后寺的一处禅室。
这处禅室是五净大师清修的地方,常年闭门,终日不见阳光,本就略有阴森之意。
此刻夜色已深,让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死气变得更深了。
渡山僧来到此间,只见自己的师父端坐在禅室前的石阶上,而非禅室之内,难免心有疑惑生出。
五净大师睁开双眼,望向徒弟,神情悲悯说道:“此次唤你前来,是为师今夜照常推算时发现益州将有一场血光之灾,你是寺里唯一能够出去的人,便去一趟吧,尽力而为就好,救不了的人便诵经超度,不必勉强自己。”
听到这句话,渡山僧先是心生悲悯,旋即则是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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