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兄妹二人看着这幕血腥画面,先是茫然,片刻后睁大眼睛,如饥似渴地盯着看,不愿错过哪怕一个刹那。
伴随着高义的惨叫声,兄妹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的脸上到处都是泪水。
在一段并不漫长的时间过后,高义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依旧能看出他曾有过一副人形。
人的骨头,当然也能算是具有人形。
是的,他身上所有的血肉都已经离他而去,一点儿什么都不剩下了。
然而恐怖的是,到了这种程度,高义依旧活着。
只剩下浑身骨头的他没有陷入昏迷,意识始终清醒着,他感受着永无止境地痛苦,艰难地向前爬行着。
高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或者说两个字。
——道盟。
这一切都是幻觉,是一场以道法营造出来的噩梦,只要他能坚持去到那位道盟执事的身前,那就能从梦中苏醒过来,得到解脱。
很遗憾,那位身着黑裙的女子连这个微小的幻想都不愿留给他。
她随意说道:“我是怀素纸。”
话音落下的瞬间,雷霆骤响。
雷光将兄妹二人的面容照的苍白的同时,也粉碎了高义心中最后的那一缕希望,给予他最为深刻的绝望。
他知道自己肯定要死了,不会有任何的转机。
数日之前,他在茶馆里对那位晚辈说,自己很喜欢那人,很有兴趣与那人见上一面。
现在真的见到了,他却不想见了,想要那天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时间无法倒流。
这些念头注定无法实现。
高义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便是死。
但他却怎么也死不了。
因为怀素纸还不让他死。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高义茫然想着,终于明白为何道盟对这位妖女那么的忌惮,那么的讳莫如深了,认为是近五千年来唯一有可能让道盟崩塌的人了。
一切都是有道理的。
可惜自己明白的太迟了。
怀素纸对这些想法一无所知,因为不关心,无所谓。
她合起那本古书,递到兄妹二人手中,轻声说道:“收好吧,这是你爹真正留给你们的东西。”
兄妹二人这才明白过来,她之所以站在书房里看书,不是为了装腔作势,而是在替他们寻找高义所窥视的父亲遗物。
这才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出现的原因。
“怀,怀大姑娘……”
那位兄长微张着嘴,声音颤抖着,想要说些感激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怀素纸说道:“抱歉,来晚了。”
说完这句话,她向暴雨中走去,撑起一把黑伞。
兄妹二人不再多看高义一眼,看着渐渐消失在滂沱大雨中,有如黑莲一般的女子,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痛快地哭了出来。
暴雨随风微斜,落在两人的身上,并不如刀。
温柔如缠绵春雨。
……
……
“手脚怎这般的慢,都去多久了,两个小孩子都对付不了吗?”
一位道盟执事眉眼间流露出不悦之色,语气逐渐不满。
今日发生的事情从某种角度来说,与吃绝户没有太大的区别,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结果外面还来了一堆心怀热血的年轻人。
他当上道盟执事已经很多年了,早已不再年轻,甚至有些讨厌年轻人,尤其是今日这种喜欢闹事的年轻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愿意给予外头那些年轻人最为严厉的惩罚,统统都丢到道狱关上一年半载,彻底反省清楚再出来。
让他为之遗憾的是,道盟不会允许他做这种事情,因为道盟需要稳定。
五年前眠梦海上那场变故,让八大宗的掌权者们意识到,年轻的修行者们太过冲动,太容易被那位妖女的言语擅动。
为了断绝这种情况的再次发生,道盟很自然做出了相应的努力,收买人心。
然而大人物们的决定落在执事的眼中,却只觉得可笑。
这哪里是从指缝里流出些许好处,便能解决的事情?
成为道盟的一员以后每年可以领取灵石,把更多的功法典籍送到藏书阁里,让年轻人们以更低的条件去翻阅……
这些东西根本落不到实处,如何谈得上改变?
道盟执事这般想着,心情越发来得烦躁,不耐。
他霍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便要往后宅书房走去。
再这样拖下去,外面那些年轻人闹出事来,他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就在这时,雨声突兀消失了。
紧接着是远方的吵闹声。
然后是旁人的呼吸声。
随着声音一并离开的,还有光明与色彩。
执事发现自己看不到殿外的世界了。
那场滂沱大雨仿佛从未存在过,大殿的屋檐与梁柱随之消散,如梦幻泡影一般,再然后则是他所站立的地面,最终只剩下了一片虚无。
这种消失更像是一种剥离。
执事只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越走越远,再也无法回到人间。
他张大嘴巴,想要大喊出声,世界却没有给予他回应。
直至那个身着黑裙的女子映入他的眼中,他才是醒过神来,明白这一切是何缘故,自己正在经历些什么东西。
这就是元始魔功吗?
执事没有悔意可以生出,有的只是无尽的惊怖,与绝望。
由始至终,黑裙女子都没有看他一眼。
执事就此死去。
……
……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在幻鹿斋惨案发生不到半个时辰后,道盟就已经做出了反应,益州地位最高的三位大人物齐聚一堂。
巡天司作为道盟负责铲除邪魔外道的地方,其首领此刻自然在场。
与之一并到来的,还有当地宗门共同推选出来的领袖。
及道盟负责处理世俗事务的一位道人。
正常情况下,这三人足以决定益州的所有事情。
然而此刻他们看着大殿内的画面,却是沉默不语。
不是因为画面太过血腥。
事实上,大殿内找不出半点的鲜血。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维持着死前的动作,除了都睁大了眼睛,眼里尽是惊慌之外,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一位巡天司的黑衣执事进入大殿,低声说道:“那对兄妹已经控制起来了。”
负责处理世俗事务的那位尊贵道人姓黄,道袍的边缘以绛紫作为点缀,表明其身份之尊贵。
此时听了这句话后,他望向巡天司的那位同僚,叹息说道:“这对兄妹也是苦命人,先是父亲死了,今日又迎来这一场灭门惨案,理应好生善待。”
话似怜悯,实则忌惮。
杀完人后随意离开,不做善后处理,这是何等程度的自信和狂妄?
在场的三位大人物正是感受到这种自信,隐约猜到今日这场惨案有可能是那人所为,才会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巡天司的黑衣首领点了点头,示意这个处理没有问题。
一应执事散去,殿内只剩下这三位大人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有谈话声响起。
“是那个人?”
“来时我简单问了一下幻鹿斋的事情,很有可能是那个人。”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她现在大概是什么境界?”
“看不出来。”
“要不,我们还是将这件事上报给神都那边?”
三人低声讨论着,商量着如何应对这件事。
很有意思的是,他们由始至终都没想过为死去的人报仇。
……
……
暴雨歇时,天色已黄昏。
怀素纸推开木门,回到一座寻常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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