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林轻轻沉默片刻,向怀素纸点头致意,没有怀疑她为何来到自己的身前。
作为场间身份地位最高的那个人,她是唯一有资格和怀素纸对话的人。
对此,她有相当清晰的认知。
——她很自然地忘记了,先前自己让宋辞迎上去的选择。
林轻轻看着怀素纸,以过往侍候采云仙姑的丰富经验做出了判断,没有露出笑容,神情反而严肃了。
她的声音微沉而冰冷,流露出极为强硬的意味:“怀大姑娘前来此处是为何事?”
就在下一刻,怀素纸就让这种虚假的强硬不复存在。
“我是来找你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神情很坦然。
话音落下,场间的气氛骤然轻松了许多。
那些中州五宗的大人物们,望向林轻轻的侧脸,嘲弄想着你总算是有些用处了。
听到这句话的林轻轻,只觉得理所当然。
在她看来,自己是场间唯一八大宗的掌门真人,怀素纸不找她又能找谁?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在这种时候慌张。
很不巧的是……她心里真的有鬼。
因为她忽然回想起来,昨天江半夏对她说过一句话,怀素纸在得知她在飞舟上说的那些话后,必定是要心怀感激的。
所以,怀素纸这是来找她报恩了?
林轻轻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就在这个时候,怀素纸的声音响了起来。
“过去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最近这些天过来后,也算是有一个答案了。”
她对林轻轻说道:“长歌门有你这样一位掌门,还能撑到前些年才一落千丈,是真的不容易。”
说这句话的时候,怀素纸的语气有些感慨,有些惋惜。
这些情绪交杂出来的言语,落入众人的耳中,只留下了一种感觉——确凿。
林轻轻彻底不复平静,盯着怀素纸的眼睛,寒声说道:“怀大姑娘是要羞辱整个长歌门吗?”
怀素纸微微摇头,眼中的失望之色更加清楚,说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刻意曲解我的意思吗?”
话音落下,没有哗然声,还是安静。
场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轻轻的身上,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然而她的神情却依旧维持着平静,脸上没有半点羞愧之意。
直到怀素纸说出了那句话。
“南离有你这么一位师父……”
她带着憾意说道:“真是可惜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耳光,落在林轻轻的脸上。
让她的所谓冷静,其实怯弱,彻底破碎。
PS:今天稍微偷个懒,明天补吧。
第六十八章 你一直在嫉妒自己的徒弟
“是啊,是啊,南姑娘遇到你这么个师父,真的是上辈子倒了大霉。”
一道声音在人群里响起,言语之中尽是惋惜遗憾之意,颇有一种身同感受的味道。
听到这话,许多人不由为之错愕,心想这可是怀大姑娘在说话,究竟是谁在这里胡乱插嘴?!
人们想到知道是谁说的这句话,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被认为是掺和到此事当中,场间反而变得更加安静了。
静的仿佛死去了一般。
于是这声音徘徊在风中,久久未能散去,就像是一首调子哀婉的乐曲。
然而落入林轻轻的耳朵里,却无法为她带来哪怕是半点的哀伤,只有源源不断的愤怒涌上心头。
待到余音袅袅散去之时……
怀素纸恰好开口。
“我和南离的关系还算不错。”
她看着林轻轻,神情平静说道:“之前我一直都很奇怪,南离行事进退有度,性情明慧之余不失潇洒,从未因身处郁郁之境而怨天尤人,是极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她的师父会是这般模样。”
话音落下,在场那些与南离或多或少有过交集的人,不由回想起过往言谈间,这位长歌门当代大师姐留给自己的印象。
然后,他们发现怀素纸说的都是对的。
林轻轻看着怀素纸,眼神一片漠然,冷硬说道:“南离是我的徒弟,更是长歌门的人,她和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指点点。”
话至此处,她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嘲弄至极的笑容,语气亦然如此。
“还是说怀大姑娘您已经等不下去了,现在就惦记着来当天下正道……不对,是人间正邪二道的领袖了?”
林轻轻骤然间敛去笑意,沉声斥道:“麻烦你稍微清醒一下,你现在连炼虚都不是,凭什么来干涉长歌门的事情!”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这番话里的指责都是极其有力的,是沉重到难以应对的。
因为这是极有道理的话。
谁家正道领袖是干涉别家宗派内务的?
就算真的干涉,那也不能让人知道,或者说绝对不能承认。
当初在阳州城里,长生宗就因为这种指责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致使程安衾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被怀素纸借以利用,让江半夏顺利成为学宫之主。
然而长生宗不愿意承受的沉重罪名,落在怀素纸的身上,却与一道微风没有任何区别。
宗门是由很多人组成的。
偌大人间,天上地下,只有一个怀素纸。
哪怕平日里心思最为阴暗的人,都不认为怀大姑娘说的那些话里,存在林轻轻话里描述的那些意思。
因为这世上所有人都知道,怀素纸是怎样的一个人。
在林轻轻极具力度的指责落下后,场间不复安静,但响起的却不是哗然震惊声,而是嘲弄的笑声。
这些笑声都是年轻的,来自于那些曾经在眠梦海上追随怀素纸的年轻人。
紧接着笑声到来的是叹息声。
这些叹息不再年轻,带有明显的沧桑与疲惫之感,是那些在雪原里为怀素纸所伤的五宗强者。
——哪怕算得上是有仇的他们,都不觉得怀素纸会是那么一个人。
五宗的大人物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沉默着把目光放在林轻轻身上,忽然觉得自己好生白痴,竟然指望过这么一个人。
在这整个过程当中,怀素纸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林轻轻泼向她身上的脏水,便已消失无踪。
直到那些笑声与叹息声散去后,怀素纸才开口说话。
“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了。”
她看着林轻轻,摇头说道:“南离根本就不是你教出来的,那她怎么会像你呢?”
听到这句话,林轻轻神情看似不为所动,身体却已经微微颤抖了起来,分明是愤怒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身在雪原,她的衣裳比起寻常时候要厚实上不少,早已被所有人都看到了。
她强行控制住悍然出手,以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优势袭杀怀素纸的冲动,缓缓松开衣袖里已经紧握成拳的双手,挤出一缕难看的笑容,正要开口的时候,听到了一句话。
“如果把现在的你换成是南离,那她绝不会笑的这么难看,她要么不笑,要么就笑的落落大方。”
怀素纸的声音平静而真挚,因为她说的都是真话。
真话从来都是最能伤人的。
林轻轻的笑容僵住了。
梅雪看着她的侧脸,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叹息了出来。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很不理解。”
怀素纸继续说道:“南离因为浮仓山之难被采云仙姑送入囚牢的时候,你为什么选择沉默,什么都不做,只是在那里看着,让她就在那座水牢里待着,仿佛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个徒弟。”
林轻轻就像是找到了还击的机会,冷笑出声,不屑说道:“正因为我是她的师徒,所以我更不能为了她徇私,这样做只会害了她。”
怀素纸说道:“但是你什么都没做。”
林轻轻冷笑依旧,说道:“你觉得你是谁,你凭什么断定我什么都没做?”
怀素纸看了梅雪一眼。
梅雪沉默片刻,低声说道:“你……你确实是什么都没做。”
如果是别的事情,她会选择沉默到底,因为这是长歌门的事。
但这件事涉及到了南离,那她终究是要开口的。
林轻轻笑容再次僵住,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那姣好的明艳面容,此刻竟是变得难看了起来。
场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来到了她的身上。
这一次,人们的目光不再复杂,变得前所未有的统一——都是不耻。
就连那些自私自利到极点的长老和峰主们,在这一刻都流露出了同样的情绪。
对修行者来说,师徒是最为重要的关系,代表着自身传承的延续,在绝大多数时候就连血脉亲人也无法比拟的。
那道不知从何处来的声音再次响起。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声音里不再带有惋惜之意,只剩下了不加掩饰的讥讽。
“这倒是我的不对了。”
那人感慨说道:“我本以为你林轻轻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废物,没想到你还能有坑害自己徒弟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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