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这是我的责任。”
她平静说道:“楚瑾回去了,清和也走了,如今的我在中州行走,代表的是清都山的意志,那我就必须要去考虑和处理这件事。”
姜白沉默了。
这个理由真的很强大,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无法反驳。
因为这个理由落在了因果之上,而因果是每一位有望飞升的修行者,都必须要去面对,与其达成和解的东西。
“了不起。”她叹了口气。
怀素纸神色不变,说道:“这是我该做的,仅此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姜白自然不会与她争执这些,转而言道:“既然如此,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真心的。”
怀素纸说道:“请讲。”
“在你去天南之前,最好先走一趟长生宗,和莫由衷见上一面。”
姜白认真说道:“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云妖的苏醒太过突然,明显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背后必定存在一个理由,不把这其中的变故先弄清楚,你做什么都是事倍功半。”
她最后说道:“莫由衷早已无望飞升,想要名留修行史的心是真的,所以他必定愿意会帮你。”
第四章 三个可能
怀素纸听完后,什么都没有说。
她不否认姜白的话有着一定的道理,问题是前往长生宗,请求莫大真人的帮助……这件事就算不往深处去想,都是荒唐到极点的。
要是被她那位师父得知了,必定会出言讽刺,不,直接破口大骂她一顿,甚至是以门规责罚她,不惜一切代价来阻止她。
谁让长生宗坚信她就是暮色呢?
她踏上长生天峰,便是将自身性命寄托在敌人的一念之上,全看中州五宗有多么在乎大局。
更重要的是,长生宗不见得能解决云妖苏醒的问题。
这是收益与风险不成正比的一个选择。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白,心想你明知如此,还是一副认真模样对我做出这种劝说,到底是何用意?
姜白静静看着她,没有对此做出解释,很安静。
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过话了。
半个时辰后,大船入港靠停。
怀素纸还未来得及做什么,便有人匆匆而至,带来了一个崭新的消息。
——学宫有请,与云妖之事有关。
于是,当日正午。
怀素纸和姜白去而复返,在出海数日后,再至岱渊学宫。
与上次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没有了那些阵势,双方都低调了许多。
前来迎接的人依旧是庄高阳。
他很是疑虑地看了一眼戴着斗笠的姜白,只是想到江半夏事前交代下来的吩咐,没有做什么,很安静地承担起知客的责任,把两人送到了学宫深处,那座梅园前,再而转身离去。
说是梅园,事实上园中也栽有桃花。
恰逢春意渐深,园中的桃花开的不错,有数枝跃出墙来,与阳光相映而美,看着很是艳丽动人。
姜白看着那数枝桃花,很自然地想到了红杏出墙之类的话,心想黄昏即将成为学宫之主,这事儿还真是有趣啊。
在她七百年的漫长生命中,遇到过无数奇怪的事情,但有资格与此事相提并论的,不过两件半而已。
怀素纸推门而入。
入门后,她摘了一朵桃花,再往深处走去。
姜白看着这一幕画面,想了想,在道旁停了下来,没有跟上去。
园中有浅溪,流水声潺潺不绝。
怀素纸踩着石头,过了溪水,与数株接近凋零的梅花擦肩而过,终于来到了一处静室。
数年前,她曾在这处静室和陆南宗谈过一次话。
静室如昨,找不出时光留下的痕迹,只不过在靠墙的地方放了很多的书册,看上去似乎有上千本。
江半夏背对着她,坐在地板上,面朝静室外的风景。
怀素纸停步,认真行了一礼。
在得到回应后,她才是在落后江半夏些许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么老实,看来你也知道自己有多么大逆不道了。”
江半夏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不见起伏,嘲弄的意味却更深了。
怀素纸沉默了会儿,轻声说道:“我不想和你吵架。”
江半夏微微一笑,说道:“这句话听着很像是那种……自己赢了之后,刻意施舍给败者的大度。”
话中所言胜负,指的自然是她被迫接下了那枚长生果。
怀素纸不说话了。
在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是错的,都是会被挑刺的,都是会被认为是欺师灭祖的。
那又何必多言?
当然,要是她挨骂能让江半夏的心情愉快起来,再多活上一些年头,她很愿意被一直骂下去。
无论话有多难听,有多么的羞辱。
问题在于,江半夏受的伤,最忌惮的就是心绪不静。
“还是谈正事吧。”
怀素纸望向放在一侧的那些典籍,说道:“这是学宫关于云妖的记载吗?”
江半夏嗯了一声后,又补充了三个字:“是所有。”
听着这话,怀素纸墨眉微微蹙起,有些不喜了。
云妖是在昨日醒来,今天学宫就翻出了所有相关的典籍,其中一些明显就是从旧纸堆里翻出来的。
想在短时间内把这些书册收集起来,就算江半夏接近执掌学宫大权,也必然耗费了一番精力。
她想着这些事情,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耳边又有声音传来。
“两次。”
江半夏轻描淡写说道:“像昨天那样云妖忽然苏醒过来的情况,在学宫近万年的记载当中,仅有两次。”
怀素纸闻言,忽然生出一阵强烈的厌烦之意,故作平静问道:“只是昨天一夜,你就把这些书都给看了一遍?”
江半夏微微笑着,说了一声是啊。
怀素纸低下头,揉了揉眉心,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做到心平气和。
然后……她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她盯着江半夏的侧脸,神色凝重,语气却是轻快的:“不要有下次了。”
江半夏对此只问了一句话。
“谁是师父?”“……你。”
怀素纸的声音依旧平淡,没有流露出半点异样,但眸子里的情绪早已出卖了她。
江半夏继续说道:“你知道就好。”
怀素纸闭上双眼,不说话了。
江半夏也不在意她作何想法,很自然地把话头换了回去,落在云妖上。
“正常情况下,云妖的苏醒都是一个有迹可循,一个持续上数十年的漫长过程。”
她说道:“在那仅有两次的突然醒来后,云妖都表现出了相当的愤怒,就像是一个睡得很不错的人,忽然被吵醒了,带着一肚子的起床气。”
怀素纸收拾起那些异样的情绪,问道:“这两次突然醒来的时候,清都山是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
江半夏说道:“前一次是处于低谷,险些因此而山门倾覆,后一次则是类似于现在的巅峰,在付出巨大代价后,直接由盛转衰。”
她顿了顿,又说道:“学宫有前贤研究过这方面的问题,最终认为云妖的突然苏醒,与清都山的兴衰没有直接关系。”
说话间,江半夏随意打了个一个响指。
有一本很厚的古籍从书堆里飞出,翻到其中的某一页,落在怀素纸的手上。
这是相关的具体记载。
怀素纸认真翻阅。
留下这本典籍的学宫前贤境界高至大乘,亲身经历过记载当中,云妖首次突然苏醒带来的灭世之灾。
那场灾祸被平息后,此人身负重伤,已无飞升希望,便将余生的精力都放在了云妖的身上,希望弄清楚这只大妖所隐藏的秘密。
为此,这位先贤的晚年几乎都是在北境度过的,直到死后才被送回学宫安葬。
在生命的最后余光中,他甚至踏过那道界线,进入北境以北的世界中,希望能够找到沉睡的云妖,验证自己的猜想。
“来自外界的威胁,源自于生命深处的责任,以及有心之人的阴谋,云妖突然苏醒的原因,基本上无法离开这三个方向。”
江半夏缓声说道:“关于威胁的可能,刚才就已经被否定了,所谓责任,则是有人认为云妖其实是天劫的一种化身,至于阴谋一说,看似有些道理,实则最不可能。”
怀素纸明白为什么阴谋论是最不可能的。
自清都山存世以来,就一直维持着对北境的完全统治,就算当年正值巅峰的元始宗,都做不到到把手悄无声息伸进北境。
连元始宗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中州诸宗更不可能做得到。
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宗派,只要被发现有故意唤醒云妖的可能,都会迎来清都山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报复。
更重要的是,唤醒云妖后……怎么活着离开呢?
不考虑自己的死活,不惜一切代价唤醒云妖,只为了和清都山过不去,这样的人不是阴谋家,而是疯子。
怀素纸继续翻阅手中的典籍。
责任一说,就是留下这本典籍的学宫前贤,所提出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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