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像这样的话,以笑意盈盈的神态说出,无论怎么看都是嘲弄的意味。
怀素纸没有生气,静静看着姜白,等待那两个猜测的到来。
“若你想要天下大乱,我便替你杀了莫由衷。”
姜白不作半点掩饰,神情坦然至极:“如果你更喜欢自己是怀素纸,那我也能为你杀了元始魔主,随便你选。”
谢清和微微蹙眉,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不语。
怀素纸神情不变问道:“你杀得了?”
姜白微笑说道:“天之下,唯有顾老乌龟一人我杀不得而已,余者无不可杀。”
换做这世间任何一个人来说这句话,都会让自己显得过分可笑,但她终究是不同的。
她曾与顾真人生于同时代,见过大乘之上的绝代风光,是真正不世出的巅峰强者,亲身经历过元始魔潮席卷天下,甚至是更久前的那些由天渊剑宗带来的血腥岁月。
她知道无数秘密,就连莫由衷无法肯定的太上饮道劫运真经,都无法瞒过她的眼睛。
像这样一位堪称绝代的人间最强者,下定决心要去杀一个人的时候,无论是谁都很难活下来。
怀素纸安静了会儿,忽然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曾说过自己惧怕道一弓,那你凭什么杀死我的师父?”
姜白闻言挥袖。
一道气息把露台笼罩起来,断绝外界一切窥视,就连神都大阵亦不能例外。
然后她说道:“话是真话,但不一定是全部的话,我敢给予你承诺,自然能够做到。”
怀素纸最烦就是这种话说一半,让她下意识想起那个烦人至极的师父,声音微冷说道:“那我怎么确定你不会反悔?”
姜白笑意更甚,说道:“你无法确定,所以你只能相信我。”
“你这像是合作的样子吗?”
谢清和在旁听着,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嘲弄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就凭你说一句只能相信我,我们就不做任何准备,傻乎乎的替你办事?”
姜白敛去笑意,转身抬头望向阳光与雪皆在的天穹,感慨万千说道:“谁让我与天只差一线?”
露台一角变得异常安静。
风雪不曾消散,还在呼啸,却衬得此间更静了。
怀素纸看着她的侧脸,无法确定这句话是否真假,唯一确定的是这件事真的很麻烦。
谢清和也很头疼,因为这事儿确实没法拼爹。
就算是谢真人亲至也罢,还是要对姜白行晚辈礼,以此表达敬意。
更重要的是,姜白的真实身份哪怕暴露了,道盟也只会把她奉为老祖宗,不可能与之为敌。
这该怎么办?
“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吧。”
姜白微微笑着,随意说道:“无论是血誓还是道心誓,甚至你让我以众生书和清都印立誓,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的语气很是淡然,但又显得无比骄傲,让人只能沉默。
事实的确如此,原因也很简单,姜白出身万劫门,而万劫门的修行之道正是以万种劫数磨砺己身,以此登仙。
万法不侵,即是对其修行之道的最好形容。
怀素纸很清楚这一点,因为她看过姜白留下的真灵不灭身,认真钻研过这门万劫门的最高神通。
她看着姜白说道:“那么你为什么要请我帮忙呢?仅仅是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姜白很干脆地嗯了一声。
“不然呢?”
“道一弓比你想象的更加了不起,尽管元始宗的人一直不怎么看得上,但我很确定这一点。”
“那枚果子对我很重要,若是我不提前说服你,万一你莫名其妙心血来潮,给我来上那么一箭,我的身份只能暴露在天光之下。”
“到那时候就不是一般麻烦了啊。”
话至此处,姜白像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自嘲说道:“毕竟我可打不过那么多人。”
怀素纸听着这些话,静静思考着,没有立刻回答。
姜白笑着说道:“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昊天钟?”
谢清和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难以理解问道:“你就这么嫌弃昊天钟吗?”
姜白缓缓敛去笑意,说道:“若不学会放弃,又怎能得到?”
谢清和微微蹙眉,说道:“我不和你作这种玄妙之辩。”
姜白也不在意,视线落在怀素纸的身上,说道:“这件事确实不好做抉择,我可以理解这一点,既然你愿意认真思考,那我便送你一句话吧。”
怀素纸说道:“请讲。”
姜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情字,是怎落笔都不对的。”
怀素纸眼神不变,道心已然微冷。
姜白说道:“你若是想飞升,便要学会舍弃这些东西,如此才能有所得,才能天人合一。”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离开。
怀素纸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那一刻,才是收回目光。
谢清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人说话是真的很讨厌。”
“有些故弄玄虚。”
“我有一种感觉……其实她不在乎你答不答应。”
“嗯?”
怀素纸望向小姑娘,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谢清和如实说道:“这姜白活了七百年,就算一大半的时间都在闭关,剩下那些时间也足够她经历世事,通晓人心了吧?”
小姑娘想了想,接着说了下去。
“如果她是真的在求人办事,那就不该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但要是我们再往深一层去想的话,这种漫不经心会不会是她故意表现出来的呢?”
“而且这里面有一句话我很在意,她说,那枚果子对她很重要,可我觉得这句话是她有意说给你听的。”
话说到这里,谢清和眉眼间满是忧虑,最后低声说道:“我感觉她就是想让你掺和这件事。”
怀素纸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望向风雪渐散的天空,迟疑说道:“大闹一场,然后潇洒离开?”
……
……
离开那座大殿后,姜白走过几条偏道,在偌大宫殿群里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了一处园林。
园中有湖,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湖边,看着被湖水倒映出的寒柳,眼神深邃至极。
听到脚步声后,陆南宗转身向姜白行晚辈礼,没有说话。
“昨夜的事情已然证明,莫由衷对你的忍耐快到极限了,你再犹豫下去,除了让自己陷入绝境以外,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姜白神情温和说道:“我之前与你说过,你若想成功,唯一的选择就是和我联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陆南宗神情冷淡说道:“但我直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您想要什么。”
姜白笑了笑,说道:“我要的东西,你现在还没有资格给我,等你登临大乘之上再来问我这些吧。”
陆南宗沉默片刻后,问道:“为此,你甚至愿意为我取得那枚果子让我破境?”
姜白笑意不减,说道:“想要得到,必须要先舍弃,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陆南宗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那可是一枚道果。”
姜白随意说道:“不是仙人道果,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
陆南宗对她说了一个名字。
“裴应矩?”
姜白毫不在乎说道:“修行是自己的事情,我又不是他娘,就算我真是他娘,也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
陆南宗沉默了,无话可说。
“留给你和岱渊学宫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姜白看着他,莞尔一笑说道:“我的耐心很充足,但还是请你尽快做出决定,毕竟明景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
……
那座窗外再无银杏落下的偏殿。
楚瑾负手而立,看着北方的天空,眉眼间是接连数十日不得清闲积攒下来的倦意。清都印飘在她的身边。
谢真人的神识横跨数万里之遥,落在此间,却没有引起任何的动静。
在片刻前,两人说了一番话,关于姜白与陆南宗。
他对楚瑾最后说道:“事情若到那等境地,我会出手。”
楚瑾沉默很长时间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
……
满满人潮中,渡山僧缓步而行,向神都最中心处的宫殿群走去。
在离开元垢寺时,师父向他认真交代过一件事,如今是时候去做了。
……
……
与此同时,通天楼。
江半夏抹去唇角溢出的血水,向眼神里满是关切之意的莫大真人道了一声谢,再望向东方的天空。
那是岱渊学宫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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