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
同一个夜。
清都山上某座冷清孤峰,十数位年轻弟子没有回到自己的洞府,在此处聚集。
这些弟子的脸色都有些苍白,因为不久前他们都被怀素纸一剑败之,受了不轻的伤。
尤意远坐在生着青苔的石阶上,看着神色一片麻木的同伴们,鼓励说道:“倒也不必如此气馁,往好处去想,至少我们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是什么事?”某位师妹郁郁不欢问道。
尤意远顿了顿,认真说道:“怀素纸没有撒谎,她说的是真话。”
听到怀素纸三个字,众人骤然回忆起那道苍白却惊艳的剑光,身体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尤意远心性坚韧,平日里最见不得这种模样,此时却什么都没说。
他再是清楚不过那道剑光的可怕,明白同伴们为何而怕。
“怀素纸今夜展现出来的实力,证明残寺里那些元始魔宗的弟子,确实是她凭一己之力杀死的。”
他冷静说道:“当天她也许真的就是感觉到不对,独自一人去救下了小师妹,和元始魔宗没有关系。”
有位弟子提问说道:“那线索到这里不就彻底断了吗?”
在场便有弟子出身希言峰,这座清都山中负责刑律事宜的山峰,对谢清和被刺杀的事情,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
很多天以前,关于这桩刺杀的调查就陷入了僵局,迟迟没有得到进展。
如果不是这个缘故,以尤意远为中心的清都山弟子们,也不会把目光放在怀素纸的身上。
“其实……”
某位女弟子想着今夜谢清和与怀素纸亲近的画面,小声说道:“我倒觉得这刺杀没成可惜了。”
她的声音很小,但在场的都是修行者,又怎会听不清楚?
尤意远神情骤冷,视线瞬间落在她的身上,愤怒呵斥道:“你是怎么敢有这种想法的!”
那位女弟子顿时委屈了起来,与他对视说道:“我们在为她着想,她今天晚上是怎么做的?生怕那怀素纸受了委屈!”
尤意远喝道:“你给我闭嘴!”
“我有说错什么吗?”
那女弟子情绪同样激动了起来,大声喊道:“要不是她生下来就姓谢,徐师兄比她优秀这么多,凭什么以后就要唯她是从?!”
众人看着两人争执起来,沉默不语。
事实上,在场绝大多数人都赞同这位女弟子的话,只是从来不敢付诸于口。
尤意远神情冷漠到极点,起身走到那位女弟子身前,直接就要给她一记耳光。
女弟子毫无俱意,睁大眼睛看着他,没有半点避开的意思。
就在这个耳光甩落前,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阻止了一切的发生。
“停下来吧。”
说话的人咳嗽了起来,听着有些痛苦。
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弟子都站了起来,望向那个缓步走来的徐卿。
“见过师兄。”
十数位弟子都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歉意。
徐卿笑着嗯了一声,然后望向那位女弟子,神情温和说道:“先前的话不要再说了。”
那女弟子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徐卿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连想都不要想。”
然后他望向尤意远,认真说道:“今夜辛苦师弟你了。”
尤意远摇头说道:“没什么,这是我该做的。”
言语之间,今夜秋祭上发生的这场变故的起因,竟然是徐卿做出来的决定。
徐卿走到尤意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拾阶而上,来到众人视线当中。
“今夜的事情,你们若是因不甘落败而记恨,那该记恨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怀素纸,她应该是你们为之而追逐的目标,仅此而已。”
他脸色苍白,笑容却依旧温和,声音亦如此:“就像我怀疑怀素纸,仅仅是因为她有可疑的地方,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你们明白了吗?”
十数位弟子齐声应道:“谢师兄教诲。”
尤意远忽然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做?”
徐卿思考片刻,看着他说道:“小师妹被刺杀这桩事是清都山的内务,既然怀素纸是清白的,那就不要让她涉及其中。”
尤意远皱起眉头,声音微沉说道:“想让怀素纸离开……我们要办到这件事,很难。”
某位弟子无奈说道:“那怀素纸强到没有道理,连师兄你都败给她了,我们拿她还有什么办法?”
听着这话,又有一位弟子开口:“除非是请一位师长出手,但这怎么可能?”
尤意远看了说话这人一眼,神情冷漠说道:“这么荒唐的事你想都别想。”
那弟子微微一怔,心想这话怎么有些耳熟?
不等这人回想起来,最初开口那位女弟子忽然问道:“你们有人知道怀素纸为什么来北境吗?”
有人不确定问道:“你的意思是?”
“怀素纸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到北境,她必然有着自己的目的,只要我们帮她做到了那个目的,那她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那女弟子望向徐卿,咬牙切齿道:“简单一点说,就是她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徐卿没有说话,认真思考着这个做法,然后确定可行。
问题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这个提议有些不妥,内心深处有种很微妙的苦涩感觉。
就像是他要亲手为怀素纸做出一件嫁衣。
他沉默片刻,看着场间这些将自己视为旗帜的年轻弟子,点头说道:“就这样做吧。”
第十四章 那有我爹厉害吗?
怀素纸来到北境,最开始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不过两件。
为踏入元婴做准备,以及查明那群伪装成元始宗弟子的刺客来历。
如今倒是又多了半件事。
她很想知道,那位决意叛出元始宗的长老到底是哪一位,又是怎么以她作为诚意取信于人的。
只是这件事涉及到的层次太高,直接指向清都山掌门夫妇这两位大乘境强者,是她那位师父才有资格参与进去的大事。
怀素纸不会对此作过多猜想。
至于离开北境,她短时间没有这个打算,而且……谢清和显然不愿意她离开。
“你在看些什么?”
谢清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好奇。
怀素纸说道:“天空。”
谢清和望向天空,认真看了会儿,还是找不出有什么好看的风景,顿感无趣。
然后她想到接下来要去做的那件事,更感无趣。
今日是秋祭结束后的第九天。
两人走在一处山道上,朝着知矜峰顶走去,很悠闲。
知矜峰今日有课,而且是峰主亲自讲经,讲的恰好还是怀素纸这些天钻研的一本典籍。
她读这本典籍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不解之处,在问过谢清和,得到小姑娘替她去找自己父亲要解释的答复后,决定来到知矜峰听讲。
谢清和自然与她同行。
怀素纸看着即将走完的山道,忽然说道:“你这样没问题吗?”
谢清和想了想,问道:“你是说我修炼看上去不太刻苦?”
怀素纸有些无语,心想你这哪里是不太刻苦,分明是根本没有努力过,嗯了一声。
这些天来,她和谢清和日夜相处,早已经知根透底。
“可能……是因为我姓谢?”
谢清和微微一笑,笑容里却丝毫不见骄傲,轻声说道:“其实我以前还是很刻苦的,但后来发现自己不管努力还是懒惰,对结果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就觉得懒起来也挺好的。”
怀素纸闻言沉默,望向清都峰顶那株通体金黄的参天大树,隐约猜到了接下来的话。
“因为我的天赋已经足够,踏上大乘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我再如何努力也好,最多也就是缩短不到三十年。”
谢清和坦然说道:“我爹娘还可以活很久很久,那我为什么要去受这些苦呢?为什么不如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有意思一些呢?”
话是真话,甚至话里带着几分自嘲,但这种自嘲对寻常修行者而言,未免太过嘲弄。
怀素纸没有觉得讽刺,很平静。
清都山自立派以来,两万年经历风雨无数,姓氏却从未更换过,谢家底蕴之深可见一二。
如今小姑娘对她说的话,只是证实了谢家可以确保每一代都能有大乘期的至强者存世。
无论是凭借丹药,还是飞升仙人的遗泽,那终究是一位大乘期。
怀素纸收回望向那株大树的视线,看了一眼谢清和,心想那代价又是什么呢?
闲话间,两人走完山道,来到了知矜峰顶。
也许是今日讲的那典籍比较艰涩,峰顶大殿内此时已经坐了数十名弟子,等候着那位峰主到来。
听着殿外传来的脚步声,这些弟子没有抬头,几乎都在刻苦冥想修行。
直到一声惊呼响起。
众人皱起眉头,睁眼望了过去,然后怔住,继而是倒吸凉气声成片。
怀素纸视若无睹,寻了个位置准备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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