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小姐的螃蟹卡农 第202章

作者:月鸦

  高易羽瞪着眼,等着她说出下文。

  但很快,她后悔听到下文了。

  约安妮丝拉着吉他手,拉着贝斯手到自己身边,小声说出了新的愿望。

  “我许愿道——‘让乐队的贝斯手回来,让我们比试看看,究竟是键盘手、贝斯手,或是吉他手的手指……要更灵活’。”

  “……果、果然是……我就是听到了这个……”

  “啥?”高易羽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她寻思着这几种乐手之间,肯定贝斯手的技术难度要低些吧?按理来讲应该是吉他手……但键盘手的协调性要更加……等等?

  高易羽忽然惊觉不对,脸色铁青。

  “不不不,等等——”

  回过神来,她已经被满脸通红的键盘手和贝斯手架着,踏上了那恐怖至极、修罗道般的比试之路。

  ……

191·看前刷新!

  能听到雨点的声音。

  当晨风吹来,它们便会斜行向窗,点出细密的声音。

  但风停下时,它们则会径向大地,去与植物们拥抱。

  即便如此,它们还是沿着不知哪里的窗户缝隙,将微微的湿气与静谧,漫入了高易羽的寝室之中。就这样伴着雨声,高易羽懒散的醒了过来。

  安静的日子……

  这是她的第一念头——虽然睡梦时的残余还留着些印象,在脑子里等待散去,但她依然能有足够的理性,来理解这个早上的恬静。

  她睡得很熟——每当下起细雨时,她总能睡得很熟。这也是高易羽最喜欢的日子,尤其是人生仍然无拘无束,可以自由散漫的消磨接下来的日子……嗯?无拘无束吗?

  高易羽试图移动自己的双手——因为它们正感觉热乎。

  那种温度不属于被子,而是……夹杂着温柔。

  高易羽的理性苏醒得越来越多,终于有足够的空间来理解,自己其实正被左右两边,两位女孩子抱着手的事实。

  呃……还真是,昨天被弄得好惨。

  那些极度浑浊的记忆,以碎片般的形式,告知着高易羽昨天一夜是如何受苦的。唉,事实证明,吉他手什么的,实在是不值一提……

  高易羽看向左边——是约安妮丝,她正熟睡着。

  但薄被并未将她裹得严实,肌肤的细腻色泽,从她的脖颈、锁骨,细瘦的肩,再到往下的意外丰盈。它们像是映有水色,而水色,则是从被雨点打湿的窗所投来的……吗?

  不——高易羽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那并非窗与雨的倒影。

  只是昨夜恍惚时留下的、关于汗水和红晕的记忆残痕。

  结果在那之后,大家都累了,因为又累又热乎,也顾不得穿什么衣服,就三人一起挤在这张单人床上,不知不觉入了梦。幸好她们都是娇小、消瘦的女孩子,要不然半途得有一两个被踢到地上去。

  高易羽倒是先醒的一位。

  她努力将目光从约安妮丝的唇、半遮的肌肤上挪开视线,想去看看生活里的平凡景色找找凡心,但恐怖的是,她们亲手从历史里挖回来的另一位,此刻占据了右边。

  属于安·菲文的银发,一缕缕从她的脸蛋旁垂下。

  从中若隐若现的细嫩耳垂,微微张着的嘴,随每一次均匀呼吸,所传来的温柔热息。

  还有被高易羽压在肩下,和自己的黑发相互织在一起,来自枕边人的银发。

  高易羽不敢动弹,但目光也不舍得从她身上挪开——归根结底,她知晓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凡人,仍然有那颗无可救药的贪婪凡心。

  它自以为孤傲,它自以为可以办到一切。

  但它不过是一颗普普通通,被珍贵而美丽的少女呼出爱意,便会怦然跳动着,回握住她们小手的凡心。

  纵是现在——它也在高易羽的身体里跃动着,只因为她知晓。

  自己如果稍微动一动手臂,去索取和昨夜同样的事情,去探索左与右的亲吻,她们的早晨,便会变得更充实、更浓郁。

  那颗心正在强烈的呼唤,让高易羽就那么去做——

  但无可奈何,那也是一颗实际上十分胆小的心。

  她也担心着,自己在对抗两人的战斗中失利,结果会是拖着疲惫和脱力的身体,去虚度这一整天。

  并且——接下来的人生尚还漫长。

  她总算将目光收回,唯独看向天花板。

  伴着不会再消逝的、编织了这奇妙爱意的温热——再小憩一会儿吧。

  ……

  雨过天晴的中午,时隔很久,甚至隔着一段浩瀚的、复活亡者的历史旅行——

  乐队又一次恢复了工作。

  约安妮丝正在录音室里恣意弹奏,录制着属于她那部分的音乐。

  她的每个音符都被精雕细琢,却又随兴而来。它们大多数是如谱子所写,但时不时便会有上几句、仿佛太阳般辉煌的临场发挥。

  她的灵魂之中,除了支撑她存在于世的魔力外,其他一滴不存。

  如果有人寄托魔力给了她的演奏——那她便会为你颠覆世界。

  高易羽坐在那儿,戴着监听耳机,但只有七成的心思在她的音乐之中,还剩三成,则在回味昨天晚上,约安妮丝借走了她一点点魔力,去为自己创造了些新衣服、新的小装饰品、和一些鬼知道她从哪里看见的袜子。

  以至于,现在高易羽在听她演奏时,总觉得她在哪里埋了些心思不纯的乐段。

  可回过神来——

  她也会发现,约安妮丝的音乐,本质上……全部都是在表达爱意。

  唯独向她。

  当然,似乎也有还不知情的人。也许是她有自己的烦恼,或是将心思全投入了其他地方。

  到约安妮丝的演奏暂告段落,她需要换乐器和休息一下手指的间隙,摘下监听耳机的录音师本人——“唉。”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女神。”

  “我们的历史旅行又收获了不少啊。”

  “啥?除了安之外还收获了啥。”高易羽不太明白。

  倒不如说,其实倒贴了出去很多。因为他们的旅程,历史变得更加复杂,之前的吟游诗人名号被一次次颠覆,现在已经成了高易羽不好意思去调查的内容,因为它们太夸张、太花哨了。

  但在魔力的左右下,历史本身,大致上还是维持着原本的样子。

  不多什么,也不少什么。

  她们依然活着——大多数人,也依然活着。

  但达芙涅揭露了自己的小小收获,她点开电脑文件夹,里面装着几十个或长或短的音频文件,高易羽大致能猜出,这些玩意儿应该是某种采样。

  “我在历史旅行里,录了好多音……什么海盗的、公园的、国王的,还有你没控制与凡俗距离时,你被告白的……也有遗失在古老之中的宗教圣咏、民间艺人、街头吆喝之类的……”

  “我去,你悄悄带的录音笔?”

  达芙涅白了高易羽一眼,说道:“你不是都录了罗马市议会,宣告安·菲文回归历史的采样,我录点怎么了?”

  “也是。”

  反正,第三曲是名为《历史》的故事。

  那些来自历史的采样们,想必就是编曲的重要部分了。

  但达芙涅之所以叹息,是因为——

  “我依然不知道自己该唱啥。”

  “哎,主唱的烦恼。”也是,她们有许多故事可讲,但没什么是该写入曲中的。

  毕竟,那一段段的乐句本身,便是她们的故事了。

  但要从中浮起,化为可被理解的文字,面向世人的句子们——则是任何乐队都在烦恼的。

  虽然这也有几个偷懒的办法,比如直接摘抄一些老诗集,或者以乐队的名义,向社会上征稿……再不济,找安·菲文这种永生般的存在,索要一些神秘密文,其实也是很足够的。

  可它们——并非是她们的歌。

  “我知道你帮不上忙,反正也就听我牢骚牢骚,到时候估计我还是会找安,让旅行了那么漫长时光的她,找些符合曲子的诗文出来。”达芙涅倒是说得很直白。

  “嗯,毕竟她是大诗人的学徒。”

  “倒是——”达芙涅想起了另一件事,“你也有自己的烦恼要处理吧?”

  我的烦恼?高易羽一时间没想明白,在她脑子飞快旋转着,试图从对抗约安妮丝、对抗安·菲文、抵抗自己之类的东西里,找出真正的烦恼。但都不是。

  高易羽眨了两次眼,达芙涅则揭道:“你的未来。”

  喔——是啊。

  一丝冷寂,将高易羽的所有胡思乱想降温了。

  虽然那些女孩子之间的事情也很重要,但确实有这么一缕故事的起承转合,仍被冻结在未来。

  那效仿炼金术师的流行乐恶魔,正将他所属的时代,他所颠覆的世界,他即将要改写的过去,还有因他而生的三全音恶魔——这一切,冻结在不远处的未来中。

  那是一条仿佛不会停滞的河流。

  它在起源与终结之中停摆,收起了帆——哪怕那儿没有风。

  那也是高易羽的烦忧,是应由她去否认——或是她去承认的未来。

  “如何,有考虑过怎么处理吗?”达芙涅问。

  “嗯……但在录完第三曲之前,我都还有时间去思考。”

  “可以——知道自己的死线在哪里,便意味着会有结果。无论是摆他妈的烂,还是拼死去搞定,那都行……只要你能接受。”

  说完,达芙涅便摆摆手,不想再聊二人的烦恼。

  高易羽有点想念阳光,于是走了出去。

  正好,安·菲文正在帮约安妮丝定音,她俩融洽的、靠得很近的坐在休息室。

  被打开的采光井,将风和落叶也向下飘来,她俩就在光之中,聊着琴弦的事。一根根弦被拧紧或是松弛,向着乐手满意的律制而微调。也像是一句句话,在试探之中变得聊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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