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声士 第98章

作者:匿友小尘

  在同龄人还大多都沉迷于社团活动,处于与家庭闹矛盾的叛逆期的时候,这里有一位男子高中生正在未雨绸缪的,踌躇的思考着将来。

  毕竟生活的基础,就是金钱。

  没有日元,连邀心仪的女孩子出来玩,想大方的请一杯咖啡,都是那么的底气不足。

  17岁,正值青春年华的纯纯少年,在女朋友上个星期因不满他的小气,而提出分手的瞬间,初次领悟到了灼热恋情要屈服于现实的苦涩心境。

  唉,又是一声浑浊的轻叹。

  内田雄马拖着守夜的疲惫,回到家。由于没带钥匙,所以敲了敲门。

  老姐一般醒的都很早,现在估计都做完早餐了吧。

  耐心的等了半晌,终于门那边响起了脚步声。

  防盗门半开,不是预想中亲切温柔的姐姐。

  是一个头发散乱,遮住半边脸庞的,看上去就可疑至极的陌生男子。

  那人警惕的探出头。

  “你哪位?请问找谁?”

  内田雄马沉默了几秒,搓了搓因熬夜有些酸胀的眼睛,又退了几步,看了看门牌号,似乎为了以防万一,在确认着什么。

  “还鬼鬼祟祟的,请问你是谁?”陌生男子很警觉,大早上的就登门,NHK收费员【注:因为NHK的电视节目没有广告,因此也没有投资方,所以必须通过向观众收费来维持经营,通过收费员上门的形式,向一切拥有电视机的住户要求签订契约并收取费用。甚至对于一些家中没有电视的住户,收费员也可以用你通过网络观看NHK节目的借口而收取费用,态度十分强硬,会一直缠到你交钱为止,非常烦人,在日本属于过街老鼠类型】都不见得有这么敬业,该不会是踩点的吧?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是谁呢?!”内田雄马盯着那「内田家」三个字许久,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声一吼,说着就要闯门。

  “干嘛干嘛!非法入侵他人宅邸!跟你说我要报警的!”男子严厉训斥,光速合上防盗门。

  “还报警?贼喊捉贼是吧!你这混账究竟怎么翻进去的?!我姐呢!她要是有什么事,我把你皮给剥了信不信!”

  内田雄马情绪非常激烈,甚至对着防盗门展开了一套青少年血气方刚之王八拳。

  “你姐?”屋内正贴着猫眼的男子一愣,然后高呼,“误会了误会了!小兄弟有话好好说……哎!你别拿铁锹啊!整得要吃人一样!我这就开门,开门了!”

第八十九章 浪里小白龙

  卫生间里响起了马桶那经典的抽水冲洗声音。

  几秒后,脸色微白的男人一边擦着嘴角的吐泻污秽痕迹一边姿态柔弱开门而出,“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吐完了?”内田雄马叼着半截油条,横刀立马的坐在餐桌边,手里捏着一把蘸番茄酱如蘸血的面包刀。寒光闪闪,声势不凡。

  “差不多了。”男人喝了口牛奶补充能量。

  “那咱们开始吧。”

  内田雄马说着就换了个更具压迫感的坐姿,声音冷硬如生铁。

  “姓名?”

  “泷泽悟。”

  “年龄?”

  “21。”

  “籍贯?”

  “本地。”

  “家庭状况?”

  “离异。”

  “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吗?”内田雄马扔面包片如扔证据档案,宛若邪派警探般的咄咄逼人。

  “我的呕吐物弄脏了下水管道,十分抱歉。”男人饱含歉意的低头。

  “避轻就重,少打马虎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以为这是在哪里?!别整这些没用的,别想要糊弄过去。给我好好的,仔细交代这起事件的来龙去脉!”内田雄马轻喝拍桌,起身前倾,摆出威吓的势态,“要不是之前远远瞧过你一眼,有那么点印象,不然早就将你绳之以法,扭送警局,以肃社会风气了!”

  “你在哪里见过我?”男人迷惑。

  “某个游戏宣传会,我被硬拖去的。”内田雄马淡淡的说,“你那天的闪光爆炸决斗王同款发型和迷你粉色结饰双马尾造型很别致。”

  “好吧。”男人点头。虽然怪了点,但只要不是N站上面那些自爆超人的标签就还能接受。

  “现在可以讲案发过程了吧?”内田雄马的眼睛如雄狮猎食似得微微眯起。

  “其实并不复杂,一句话就能概括,那就是内田小姐携着醉倒的我回家休息。”

  “先等会,为什么不是送到你家,而是拉到我家?”内田家的未来顶梁柱打断。

  “这是我的失误,我没来得及告知地址就失去意识了。加上内田小姐心地善良,也不忍随便找个网吧和招待所弃尸而归,所以略作思考后,便带回自己家照料。”

  “再等会,带回家归带回家,睡到我姐的床上又是为什么?”

  “内田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大方、总是为他人着想。这样难得的好女人,是断然做不出让饱受应酬交际残害之苦,痛苦昏迷的客人睡沙发乃至睡冰冷地板这种事的。”

  尹泽逻辑清晰的缓缓解释。

  “至于三间卧室,其中父母的房间肯定不能随便动,一是或许房间内收有类似于重要合同、大额借据、老爹私房钱这种贵重物品,需要避嫌,且占用长辈之房,有些僭越。而弟弟的房间未经允许就让陌生人进,也有些失礼,毕竟年轻人都很讨厌别人擅自使用自己的东西,有较强的领域意识。所以权衡之下,也就只剩下最有话语权的,自己的卧室了。”

  “你这将心比心分析法倒是用的很熟练。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内田雄马摇头。

  “阿Sir还有什么想了解的?”

  “你把裤子给我脱了。”男子高中生语出惊人。

  “啥?”尹泽汗毛倒立。

  “脱裤子。”

  “为什么?”

  “我要证据。”

  “啥玩意儿?!”

  “不做什么奇怪的事,别紧张,取证。”内田雄马又说。

  “小伙子你这种话骗骗涉世未深的人还行,想诓我可没门!”尹泽摆出防御姿态。

  “反抗也行,我亲自来动手!”内田雄马一言不合便挽起了袖子。

  可怜吐了好几次,饥肠辘辘,浑身乏力的虚弱美男子怎是年轻力壮,正值气血旺盛的高中生的对手。只消三个回合,某人就被用十字固降服在了地板上,象征喜庆和旺运的红裤衩骄傲的显露在清晨的美好光线之中。

  “很好,你是清白的。”内田雄马轻舒一口气,“我不至于脑溢血了,顶多郁结胸闷。”

  “兄啊,我这就把睡衣脱了还你,个人物品被擅用是该很生气,但也用不着现场MMA吧!”尹泽连拍地面表示投降。

  咔嚓,锁芯转动。

  先前被王八拳捶过的防盗门应声而开。

  拎着购物布袋归来的女人呆愣的在玄关处看着前面地上互相用柔术动作在挣扎蠕动的两个雄性生物,其中一个脑袋被对手的小腿绞住,嘴巴紧紧贴着敌人的腿毛,某处艳红艳红的裤衩很是惹眼。

  地上的两人此时齐齐回以视线。

  “啊!你们俩在干嘛?!”内田真礼瞬间就丢了袋子捂住眼睛。

  “此乃误会。”尹泽赶忙说。

  “此乃审判!”男子高中生正义凛然的说。

  “审你个大头鬼!松手啊哥!再掰要断了!”

  短暂的整理后。

  “综上所述,雄马君误以为我是心怀不轨的卑鄙之徒,而且心系你的安全,所以发生了一些小小的肢体冲突。”尹泽喘了口气,坐回椅子。

  “不过初次见面,就直呼其名?我们恐怕还没那么熟吧?”对面的男高中生轻哼。

  “你们都姓内田,我总得做个区分吧。那要不对调一下,我叫你内田君,叫你姐真礼酱?”尹泽有些犹豫。

  “你继续称呼我雄马就行了,我这人其实不是很在意那些多余无用的社交敬称。”男高中生微笑回应。

  “家里的酱油不够了,我就顺便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东西。就这么会功夫,你们也能弄得鸡飞狗跳的,门口的铁锹都动起来了?”内田真礼端来几份煎鸡蛋和培根卷,自己也解下围裙,没好气的坐在一旁加入早餐行列。

  “唉,都怪我疏忽大意,让你受累了。”尹泽用叉子分割着火候恰到好处的煎蛋。

  “你昨晚整个人都瘫了,很沉,出租车司机都不太愿意载你,怕吐在车上。回来好不容易让你躺下后,又不停在难受的翻身,还说了一段时间的梦话。”内田真礼抱怨说。

  “姐,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呐,他昨晚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一些很不堪入耳的东西?”内田雄马幽幽的插话。

  “没有,我偶尔搭理他,他还闭着眼睛凭潜意识在认真的说谢谢。”内田真礼莞尔,“至于其他的都是些我听不懂的东西,说的应该不是日语,听着倒像中文。”

  “我说了些什么?”尹泽有些好奇。

  “听不清,谐音的话,是‘汪咋’、‘蠢舔’、‘笋子’什么的。”内田真礼努力回忆。

  “噢,王炸、春天、顺子【注:都是斗地主术语】啊,没事了。”尹泽用日语吐槽。

  “顺子?哼,这很明显就是个女人的名字。你还一连说了不少,其他俩虽不像真名,却极有可能是代号或者花名。”内田雄马恶意揣测的说,“看你白白净净,俊美秀丽的,平日里估计没少在某些场所消费吧?”

  “何出此言,我看着很像那种人吗?”尹泽略微有一丝被冒犯到。

  此话一出,内田雄马倒是认认真真上下打量了这货几眼。

  晨光从窗户射入,浇在他的身上,肌肤被微橘的日光晕染着,纤细而长的睫毛是早春的嫩苗,往下就是一对静水流深的清澈眼眸,万物的光彩化作游鱼荡漾在其中,一瞥便是一段婉转勾人,演词哀美的岛呗之歌。宿醉那致命的虚弱感没有带来颓丧和邋遢,娇柔反而成了英俊的点缀与繁复幻想的调剂。那可以是樱花雨下持剑染血的病弱武士,也可以是被王公贵族以战败为由,交给敌国的质子,渴望自由的笼中鸟少年……该死,自己那套趁打折买入的廉价棕色睡衣,愣是被此人穿出了绝代名伶的素袍的感觉。

  “我更正一下,不是去消费,而是被消费。”内田雄马坦然承认错误并补正。

  “我不能接受这种话,难道长得端正些就该被用有色眼镜看待吗?”尹泽指责,“雄马君的五官和脸型也不错,难道也是那般吗?”

  诚然,内田真礼尚且有着初恋般清纯精致的脸蛋,作为亲弟弟的内田雄马,自然也是眉清目秀的很,起码在学校去竞选个班草、级草,还是没有压力的。

  “单纯的帅,和妖颜惑众是两码事。”男子高中生摆手。

  “说起来,你最近打工力度很大呀,还彻夜未归的,怎么?很缺零花钱吗?”内田真礼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问。

  内田雄马闻言,缓缓的停下了优雅进食的动作,血丝爬满的眼睛无神,用平淡却深藏悲伤的语气分明的说:“我失恋了。”

  “那真是遗憾。”亲姐姐沉默了几秒,硬着头皮接了一句话,“所以你是因心中伤痕导致消费欲望增加,开销太大,才不得不努力兼职吗?”

  “没有,我只是在烦恼。”

  “烦恼什么?”

  “礼物的价格。”内田雄马沉声说,“毕竟,分手这么有纪念价值的事,你说我送她什么礼物比较合适呢?”

  “……你真是用情至深啊。”尹泽在一旁汗颜。

  “对那些条件极好的女孩子,不以真金白银再辅以真情,你凭什么打动别人?”内田雄马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