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声士 第43章

作者:匿友小尘

  “你还年轻,不懂这世道的险恶,女孩子家在外要保护好自己,要有危机意识。须知每个男人的心中都藏着肮脏的黑暗,在面对白雪般无垢的美好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坚持本心的。”佐仓瑛士谆谆教诲。

  “你不也是男人吗?你也有肮脏的黑暗?”佐仓绫音反问。

  “我不是男人,是父亲,是更加高尚的存在!”佐仓瑛士义正言辞。

  “……你别乱动了,乖乖在家休息,水和手机我都放在床头柜上,你有什么事就联系,我们下午参加完活动后就会回来。”

  “那至少带上我的银行卡,最起码让我有一些与你们同行的感受。”

  已经有银行卡是自己分身的觉悟了吗……?

  “好好好,知道了,再忍耐会,等出汗后,洗个热水澡,就会好了,中途不能掀被子漏风,知道吗。”佐仓绫音耐心嘱咐。

  “病痛痊愈也没有意义了。”床上的人双眼无神。

  “哎呀,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一定叫你行了吧!”

  “一言为定,那我们先拉勾勾起誓……”佐仓瑛士嘿嘿一笑,试图伸出手。

  “都说了不能漏风了!”少女气的咬牙,上去把被子的四个角都塞进床垫缝隙里。

  总算是把这位英明神武、成熟可靠的家之顶梁柱给安排妥当,佐仓绫音这才紧赶慢赶的有闲工夫挑衣服和化妆。

  众所周知女孩子的衣柜是神奇的存在,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会翻出什么东西来。

  此时床单上已经铺满了样式不一的高价名牌衣裳,几乎每件在时尚杂志上都有迹可循。

  米其色连衣裙,廓形简约时尚,大气明朗,可以修饰身形,十分适合在聚会中端着盛着香槟的高脚酒杯优雅穿行。但不适用这个场合,Pass。

  鲜艳色彩小礼裙,抓人眼球,不依赖身段,搭配头发妆容可走甜美可爱系路线,但前思后想,总觉得那样子站在众人面前有些害羞,Pass。

  短腰牛仔外套配休闲裤?

  虽然潇洒而干练,很是符合她的个性和审美倾向,但即便规模再小,也是比较正经的活动,这样穿不够严肃,还是Pass。

  等会,这又是什么?

  佐仓绫音不解的拿起一件年头颇久,已经发旧的窄小童装。

  这不是当年读小学时穿的小棉袄吗?为什么爹妈还会留着这种东西?!

  啊啊啊啊,选择困难症爆发,陷入纠结僵局的少女乱抓着自己的头,本来就还没来得及洗的短发更加毛躁狂乱起来。

  明明所有的衣服都是一见钟情,亦或是深思熟虑后才入手的,但为什么每到要派上用场时,就总是搭配不出来心仪的一套啊?

  众所周知女人衣柜里永远都缺一件衣服。

  留给少女的准备时间已经不多了。

  “妈妈,快来帮我卷下头发。”她又急冲冲的拿着电卷发棒噔噔下楼。

  东京的某个十字路口,车水马龙,鸣笛声不绝于耳。

  尹泽脑播着一首《平凡之路》【注:朴树演唱歌曲】,悠哉悠哉的骑着小车,绕过拥堵的马路,避开密集的人群。骑车风格突出一个见缝插针,特别散漫,甚至还会停下来逗逗路边的胖猫。

  尤其是那只正对着电线杆划领地的流浪狗,自己只是吹了声口哨而已,对方却感觉受到挑衅,拔腿直奔而来,可惜粉红俏佳人再便宜那也是凝聚现代科学技术的工业产品。

  我比不过那些四个轮胎的,难道还跑不过你这四条腿的?

  得意忘形之间,歌都切到了《Dejavu》【注:头文字D收录的一首意大利名曲】

  一场人类、机械、兽类三方势力混合的,惊心动魄的追逐战过后,尹泽已经来到了会场。

  《萤焰之森》无论是原作还是剧场版动画,本身就带点儿脱离世俗的哀伤与清新,所以上映、宣发相对来说也比较内敛含蓄。

  此次制作组的见面活动场所,位于东京一所影院内,到场的媒体和粉丝数量其实是比较少的,不过体量都不小,更会录制下来,做今后光盘售卖时的赠品。

  在得知要来这营业时,尹泽心里其实是比较高兴的……至少比去漆黑幻梦谈要强嘛。

  在这里,我是主役,讨论的都是正经大气上档次的幕后经历、演技心得、角色揣摩过程。而不是做搞笑艺人,以龙套之身饱受观众来信的调戏与年下主持人前辈的职场欺压。

  而且有段时间也没见到佐仓同学了。

  小姑娘也不发个短信,请吃个饭,得亏他秉持社会优秀青年的准则,多次录完后送一大段路。

  影院内已经在布置了,小森圭弘作为监督自然是早早的就到场,瞧见尹泽后,露出了惯有的温和笑容,“距离正式开场还有一会,你去后台的等候室吧,绫音酱比你还要早到,可以跟她聊聊天。”

  “不用不用,哪能刚来就去休息坐等的。”尹泽一笑,“这有什么忙我可以帮吗?抬设备,数座位都可以。”

  “心意领了,但还是先去跟你的女主角碰面吧,她看起来有点紧张的样子。”监督莞尔,“非要形容的话,就像即将去春游的小孩子,期待之余又有些兴奋过头的不安。”

  “行吧,那待会再见。”

  “嗯,去吧去吧。”监督似乎很不想他留下来搭手,连连吆喝他快走。

  尹泽转进闲人免进的工作通道,在Staff的指路下来到等候室门前,伸手敲了敲。

  “啊,请进。”

  尹泽推门而入。

  房间内,熟悉的女孩坐在椅子上,正对着镜子梳理头发。她穿着得体的神秘系黑色裹身裙,露出光滑纤细的雪白脖颈与手臂,脸蛋红润,薄薄的嘴唇晶莹透亮,与初次见面时一样涂上了唇釉。眼睛盯着他扑闪,应该是有些猝不及防,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停下,蓬松的短卷发摇曳。

  “你怎么突然就进来了啊。”正装就位的少女快速的眨眼,昂起头急切地质问。

  “啊?不是你说‘请进’吗?”

  “我以为是工作人员呢!”

  “问题是我也算工作人员……我是主演啊。”尹泽嘀咕,旋即表情忽然慢慢沉淀,逐渐变得正式起来,轻轻感慨一句,“真好看啊。”

  佐仓绫音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揪紧膝上的裙摆,蓄起的强气在飞速消散,轻声嘟囔,“随口一说,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真的。”尹泽缓缓点头。

  这位站在佐仓同学身边的年轻丽人当真有魅力。

  身形窈窕,容貌端正,散发着温柔迷人的书卷气息。

  典型的大家闺秀,整个人文雅而素美,笑容淡浅却印象深刻。她的美丽含蓄恬静,是典型的东方美人,衣着风格前卫时髦,给她增添了几分额外的俏皮。

  五官眉宇间隐隐与佐仓同学相似……难道是她的姐姐?

  没想到性格多变,女子力贫弱的佐仓同学,竟然有这样一位令人挪不开眼睛的同胞姐姐。

  “初次见面,优雅的小姐,鄙人泷泽悟,请问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男人理了理程序员战装格子衫的衣领柔声询问。

  “?”佐仓绫音。

  “当然可以啊,我叫佐仓枝森。”丽人也眨了眨眼,看着他有些讶异的说,“你就是泷泽君啊?是职业艺人吗?”

  “我只是一介声优,怎么了?”

  “没有,只是样貌太帅气了,感觉比翔一君都还好看。真的不是哪家的偶像吗?”丽人双手捂在胸口前,轻轻跺脚好奇的问。

  “哈哈,你过奖了,相比之下,佐仓小姐你才是让人眼前一亮,流连忘返呐。”

  “哎哟,哪有。”丽人开心的接话。

  ”今天是特意陪佐仓同学来会场的吗?”

  “嗯,这孩子第一次做这种事呢。”

  “你们感情很好呀。”

  “当然啦,从小看着长大嘛。”

  “枝森小姐真是热情温柔,一颗心都系在亲人的身上。”

  “毕竟就这一个独女,不全心全意挂在她身上,又还能给谁呢?”丽人宠溺的摸着女儿的头。

  某人却仿佛被狂雷击中,笑容一滞。

  “——独女?”

  “是啊。”

  “那你是……??”

  “我是绫音的妈妈。”

  很难得的,一向乐观开朗的男人似乎变为了单调的黑白灰,陷入沉默与悲伤的连锁之中。

第二十九章 一朝梦醒

  爱情。

  一个伟大而神圣的词汇,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文豪墨客都使出浑身解数,竭尽全力试图去诠释歌颂它。是红玫瑰下的魂断,是远古璀璨北极光下的热吻,是风尘相遇的割舍与奉献,是无垠海潮下的等待守望。

  爱情老少皆宜,不管是摇着蒲扇踢凉拖鞋的退休大爷,还是自命不凡的商务精英,都会对人间八卦来劲。每个人工作休息时,茶余饭后间,都随时随的能讨论这个永不过时的大命题。

  久疏联系,距离拉远的亲戚朋友们相见,即便是再冷淡不健谈,也会以一句“耍女朋友了吗?”来打招呼问候一下。

  传统的长辈更是将这作为自己人生的史诗级任务对待,密切的关注家中猪崽拱白菜的进度。

  人间不值得的孤独患者在阅读小说和看电视剧时,也会偶有感触,憧憬渴望一段真挚美好的灵魂交往,并于朋友圈写下一段“阳光正好风微凉,那个她在何方”。

  只要是人类,就逃不过爱情。

  也许你确实铁石心肠,天生堪破红尘,心如圣人止水,念达佛陀白骨观的境界。

  但每逢节日,那些庸俗的凡人就会集体兴奋的组织起来……十指紧扣的特写、成双大头照、让人牙酸的肉麻感言之类的,毫无价值的内容,就会病毒增殖般的占满你的社交软件。

  尹泽曾经也为此长吁短叹,禅精竭虑过。

  也是为一场约会痛下血本绞尽脑汁,为一次告白紧张的咬烂塑料叉子。然而生活的风霜把这些幼稚的烦恼已经吹向远方。

  时至今日,他仍然相信爱情……

  但就是不相信这狗屁东西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只是奇迹与魔法,说不准的。

  突如其来的邂逅,毫无征兆,猝不及防,甚至自己只是简单洗了个头发,就要直面这段命运的会面。

  许久没有这种心脏漏拍的感觉了。仿佛又回到毛躁单纯的少年时期,想成为她的同桌,想在课上偷偷看她专心致志的柔和侧脸,想假借讨论习题而跟她凑近说话,轻嗅那发丝清香。

  婚礼可以传统式,也可以西式。无论是白无垢还是婚纱,都一定很漂亮。

  房子就买在静冈,看得到富士山,晚上就彼此搂腰,目视夕阳下的橘白色的圣山。

  生男生女都一样,不会强迫孩子学特长,报什么兴趣班。每个月都抽时间带她回娘家坐坐,与岳父下将棋侃天说地,帮岳母淘米切菜。

  车子理所当然的要买大空间大容量的,休息日就载着家人去踏青赏樱。宠物也可以养一只,就白色的拉布拉多吧。

  在男人的幻想里,一家人已经其乐融融,幸福的生活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