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匿友小尘
但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视角。
深夜还会来吃饭的,不是什么青春活力的学生,也不是西装革履的商务精英,大都是被生活所迫紧的人。
内田雄马见过破产的失意社长来喝闷酒,被追债的人找到,他急忙往外跑,却被绊倒在地上,最后被围在马路街头,干脆自暴自弃,傻笑说打死我得了。
也碰过从牛郎店和陪酒店里出来的客人,打扮潇洒的牛郎和浓妆的女人,本该是笑容满面巧舌如簧的职业,但各自都面无表情,只是一言不发的吃着东西。有一次那位常来的陪酒女脸上有淤青,牛郎仍然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替她多点了一份东西,付完钱后就离开了。
还有一对似乎并不融洽的父子,两人只点了一份肉菜汤,父亲把肉都给了儿子,儿子怄气又把肉夹了回去,双方都在瞪着对方,没人动菜,哪怕都饿了。
当时店里还有一位前辈,十分年轻,估计大学毕业不久,他好像很在意凌晨三点那个常来买宵夜的酒吧女人,经常擅自多加份量,那个女人应该也知道,等餐时会调戏他,对前辈开不轻不重的黄段子,前辈也只是红着脸说着谢谢惠顾请下次再来。
又后来,酒吧女人似乎换了工作,再不会倚在前台一边取笑青涩店员一边浑身酒气的补妆,而前辈也辞职了。
内田雄马像一位故事外的读者,默默地捧读这些。
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人们模样。
他开始会想二十年后的自己,在那个终将触碰的未来,会不会也变得沉默寡言,见到好与坏都是一声简单的叹息?
作为家里的独男,届时又能否支撑起年迈父母和属于自己的小家庭?
他会不会也在这样,在无人的黑夜下,孤独的走进一间店,机械的,宛若单纯求生地吃着东西?
高中的就业老师在询问自己关于将来的选择时,内田雄马自问不是做学问的料,所以回答是想工作,不管啥行业,想参与到工作中去。
只要到那灶火锅水里滚上几滚,立刻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缺了什么,又想要什么。
诸如“答案”、“真物”之类的,根本不需要自己费心寻找,它会自行生出念头的。
至于为什么到头来选择了声优一行,家姐是真起了不小的作用。
印象里姐姐一直是缺乏点主动性的,而且早期有些消极的态度,对未来没有很清晰的计划。
姐弟感情很好,他也早做好了要帮助支持老姐的准备。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迷茫的姐姐变得目的明确起来。
出行回家都在刻苦的训练口语,起初说话还会像许多人一样咕噜噜的吞字拖音,但逐渐的,现在念白表达上已经和天气预报主持人都相差不多了。
养成所的课程也学过了,知道没有那么神奇,老姐的技术都是慢慢练就的,她也没有什么天赋可言,普通水准而已,只是抓紧了时间,坚定的朝一个方向稳步前进。
是觉得行业前景美好吗?似乎也就那样,老资格前辈的曝光度和咖位也很难比正经大牌艺人。
是总算找到自己可以为之用功半生/一生的领域了吗?但踌躇不定了那么久,为什么偏偏是这段时间,而且如此坚定?
应该有一个契机吧?
最终,内田雄马见到了那个男人,也得知了他在老姐的抉择中占据了一部分诱因。
可是初印象并不是很好,对方不仅宿醉,而且善谈,而且温柔,而且自来熟,而且样貌危险,这些元素单独列出来不是问题,但组合在一个人身上问题就很大。
像这样油腔滑调的类型,在几年的社会实践生涯里也见了不少,通常都是仗着天生的一点优势或者满嘴跑火车的技巧来为自己牟取小利小惠,借钱后很难如期还款,是不可深交之人。
但老姐却对此人很是在意,内田雄马也只能持观望态度。
他翻找了这家伙的广播,看了为数不多的文字采访,甚至还扒到了早年电视台东大入学式的路人采访镜头。
于是一个名校学历、英俊形象、善良正直……一个捡到钱必定上交的社会好青年形象被拼凑出来,立在了眼前。
有点不对劲啊……
进入到IM事务所后,内田雄马也时常向同事打听。
好些个经纪人都盛赞那家伙是极其罕见的会自己觅食,还是觅牛排的高级自我管理型人才,评价极高,业务力之强可见一斑。前辈们则说这是一根好苗子。一部分后辈或多或少都表示被请过客,表达了憧憬之心。
这一下子,关东有名的俊生形象更加牢固了。
更不用说之后作画监督系声优的新闻杀进日推趋势,后者直接一战成名,步入了热门声优之列。
内田雄马却愈加感到疑惑。
这可能只是个人的一己之见,也可能是残留的既视感。
但是。
——泷泽悟坐在那里的身影,和他在深夜餐桌边所看到的客人的身形,是几乎完全重叠的。
尽管是逆袭跨过赤门的猛人,但从来没有卖弄过才学,也没做过相应的营销,对于东京大学的校园生活也没提过几嘴。
尽管形象上佳到哪怕啥也不会,单纯做个花瓶也有人买账,但常年不发生活照,推号像一个只会搜集傻人傻事和美少女写真的机器人。出镜采访、拍照片登杂志之类的也是能推就推,
尽管绘画技能熟练的可怕,在动画原画一界出道就成逸闻,可也就多转发两条冰菓广告,庆祝一下BD的销量。
幕后趣事反倒是京都动画公司那边说的多一些,对作画能力极为肯定。
武本监督一口一个我的好兄弟,这位主观感情太浓了,不纳入参考。
木上董事稍微客观一点,直言不讳的说出了“稀世的天才”这种评价。
但内田雄马在现实里都感受不到这些,仿佛这些成绩都不是本人做的,是5A级面板的替身在任劳任怨。
反倒会因请饮料这种事斗个你来我往,瞧不到一丁点稀世天才、社会好青年的气概。
小老弟始终觉得,假设他俩互不相识,自己还在深夜小店打工,而对方巧合的在半夜走进来,要了二两烧酒和小菜,独自占一个小桌喝酒,不说太多话。这才是他们都没有防备的最真实的相逢。
这时上完菜的服务生可以随便问问,客人随便应应。
最想问的还是。
“你的野心是什么?”
或者。
“你有欲望吗?”
这就是内田雄马感到疑惑的原因。
如果别的客人是受生活迫紧,受现实限制,所以无奈的妥协着,抓紧空闲喘息,以等明日的到来。
那么被每个人都看好的你又是为什么会跟他们一样呢?
在姐姐的话里,泷泽悟是遇过许多挫折,但仍心怀理想,并为之努力的人。那么现在努力已经开花结果,将来无论是继续做声优,还是以动画人的身份参与到创作中去,都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就像店里前辈喜欢过的那个歌女一样,她默默积攒着实力,终于有一天离开了嘈杂的酒吧,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和人生,是那样的焦急和无法等待,一点点要和过去和现在好好道别的意思都没有。
但同样完成积蓄的泷泽悟不同,他昨晚来了,明晚也会来,和其他各自的人生旅客一样无言疲倦的喝酒,走不到一个想要的灿烂白日中去。
为什么?
难道不正是拥有坚定的心,才能支撑到练就出这双羽翼的吗?
……
“所以你是喜欢他哪一点?”在前往聚会的路上,内田雄马从想法中抽离出来,他在电车上问着老姐。
“……不知道。”内田真礼轻哼。
“不是捉弄你啊。”内田雄马无奈的说,“我认真的。”
“这是我的事儿,你这么在乎干嘛?”内田真礼奇怪看向他说。
“我是你弟啊。”内田雄马叹气,“那不可得帮你忙吗。”
“给你说也没什么,可你不准大嘴巴啊。”内田真礼叮嘱。
“这种自家的事,我没事怎么会往外乱说?”内田雄马肯定的说。
“……也没多曲折,就是有次,我跟同学去玩,在店里被小团体排挤了嘛,他当时是服务生,见到了,等其他人不在的时候,特地过来跟我加油和鼓励。”内田真礼说,“那是第一次见面。”
“哦,后来呢?”内田雄马问。
“后来就在养成所见到了。”
“你俩提前商量了?”
“没有,在那里遇见是单纯的巧合。”内田真礼说。
内田雄马等了半晌,发现没后续了,挠挠头。
“没,没了?”
“你还想要什么?”内田真礼不悦的说。
“那,你喜欢他什么呢?”内田雄马锲而不舍的问。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内田真礼径直反问。
“——好吧。”内田雄马似是挺无奈的点点头。
“你不准往外说啊。”内田真礼再次慎重的叮嘱。
“我当然不说,要说也是你亲自说。”内田雄马犹豫了一会,“……只是,喜欢一个人是会自动过滤很多东西的,说到底,姐,你觉得自己了解他吗?”
“我应该知道一点吧。”内田真礼说,只是声音很轻。
内田雄马缓缓的拍拍老姐肩膀,感受着书包里那份游戏盒的重量。
……
“大富翁?”尹泽惊奇的看着内田雄马从包里取出隆重一盒,“你怎么出来玩还自带设备啊?”
“这出乎你的意料吗?”内田雄马的眼神灼灼。
“……呃,硬要说的话,我当然是惊讶的。”尹泽有些不知怎么讲。
出人意料才好。
用兵险奇,方有奇效。
对待这样的高手,不能用普通的招数。
“好经典的桌游,上一次玩还是六年级呢。”岛崎信长摸着下巴回忆童年,“不过也确实,如果是这个的话,那大家都能愉快的参与进来了。”
“想必各位都会吧?”内田雄马说,“用开局的游戏资源,凭运气来进行交易策略,买地建楼让别人破产,决出最后的胜利者,很简单易懂吧?”
“我记得这游戏设计初衷是暴露放任资本主义的弊端,结果没想到广受欢迎……也算是未曾设想的道路了。”岛崎信长补充。
“扔骰子啊……凭运气怎么能彰显我的巅峰操作呢。”尹师傅惋惜的说。
“那你又想玩什么?”岛崎信长问,“稍难一些的,咦,你不是配过艾尔雷多吗,那这里应该有漆黑转生幻想的桌面……”
“有吗?好像很有趣的样子诶。”日高里菜一愣。
“大富翁始于1935年,时至今日也是经典项目,长盛不衰自然有它的道理,今天就让我们大家来品鉴一番吧。”尹泽快刀斩乱麻的说。
“前辈哥明鉴啊。”内田雄马一笑,揭开盒子,把大大的地图张开,犹如渔夫洒下一张巨大的网子,盖住了整个桌子。
然后取出袖珍玩具币,两叠红黄卡牌,一小桶……一小桶木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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