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匿友小尘
他们想要的只是让自己过得更舒服的帮衬,年龄越大越是如此,阅历增加,心也不再柔软,习惯了用利益的天秤衡量选择。
知间早纱子看着眼前故作矜持的男人,听着他的夸夸其谈,再次失去兴趣,不顾男人的惊讶挽留离席而去。
行走在永远忙碌的东京街头中,凝视着匆匆人潮,第一次对人生有了倦怠感。
现在还不能回去,否则爹妈又会批评她不重视自己的后半生,面提耳命的叨上几个小时,手机也暂时关掉吧。
早纱子漫无目的游荡在城市中,天空与心情同样阴晴不定,乌云渐渐翻涌,绵密的小雨飘洒,很快就变成磅礴的大雨,水幕隔天绝地,冲洗掉都市的铅华喧嚣。
她用名牌手提包挡在头顶,慌不择路的躲在一处门檐下。精心打理的头发与妆容没有了,大衣湿透,鞋子里也滴入雨水很不舒服。
心情也随之跌入谷底,早纱子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抹,叹了口气坐在台阶上。
一股对家乡的隔阂感升腾起来。
工作只能提供生存资本,无法提供快乐和归属感,仔细想来已经很久没有与人谈心倾诉,爹妈只会催她,比毕竟在二老看来,这么优秀全能的乖女儿,只有没组建家庭这一个缺点了。
真是如此吗……早纱子苦笑。
职场上的强硬,生活的自律,留学读书时的刻苦都是通过克己改变实现的。没有人生来完美,不过是后天修修补补。
而对于婚姻,对于后半生的日子,她已经不再想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去接受了。
沉默思考的时候,突然感觉一柄伞撑了起来。
早纱子下意识抬头,只见到一位身着白衬衫黑领结的纯纯少年举着古木纹伞柄微笑看着她。
“您肩膀都被打湿了。”
年轻的侍者语气轻缓,用随身的手帕轻轻擦拭她的秀发与肩头,明明有轻微洁癖,但这样偏亲密的举动早纱子竟然没有丝毫不快。或许是那话语中不掺任何虚假的浓浓关心,或是那动作宛如对待精致陶瓷般温柔体贴。
“雨一时片刻不会停,要不请来店里休息吧。”侍者始终保持着躬身,就像中世纪面对贵族回家的庄园管家。
早纱子下意识的点头,侍者见状连忙走下台阶几步,并不主动伸手,而是悬停在身前供她当做扶手起身。
站起来的早纱子才看清侍者的样貌。
一丝不苟的着装与后梳油头,恰到好处如沐春风的微笑,清澈见底的眼眸,俊美的脸庞,竟出乎意料的年轻,像还是学生而已。
“请随我来。”侍者侧身,领她进门。
一间正规的西式餐厅,氛围很好,素雅文静令人舒心,装潢花了大价钱,柔和的灯光在切割感利落的环境中游鱼似得流转,店内还播放着巴赫的英国组曲。
“请坐。”侍者熟练的为她寻好一处偏僻安静的座位,主动抽开椅子,等早纱子坐好后,侍者把桌上的菜单翻开,自己也取出小本本和笔,“您看需要吃些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这样回到交易的询问打破了少年身上月光般的纯净。
说到底,这是间餐馆,他是服务生,自己被揽客罢了。
早纱子之前没来记得吃就告辞,事实上是有些肚子饿,但她没有心情,只是淡淡的摇摇头。
“我明白了,你稍候一小会。”明明没有点餐,侍者在思索几秒后却点头离去。
早纱子愣了一下,心说这难道还要强买强卖,不禁生出一点火气。
但很快,侍者就抱着毛巾和一双拖鞋回来。
“请擦一擦,鞋子里有积水吧,不介意的话可以换上这个。”
“……谢谢。”早纱子犹豫了会,脱掉筒靴,脚袜已经被浸湿,侍者主动蹲下取过靴子,将拖鞋递在脚边。
“衣服和鞋袜我可以用热吹机拿去烘干吗?”侍者幼兽般谨慎,小心翼翼的问。
早纱子的脚可爱的缩了缩,袜子黏着是很不舒服,但这有些不太方便,她便搪塞过去,“你不是还有事吗,可以不用管我,我等会要吃东西会叫你。”
“可您就是我的客人。”侍者突然说。
早纱子微怔,旋即有些羞恼,她扯过菜单,随手翻到后面,指了一份昂贵的餐品,“点了,就这个贵的,你可以离开了吧?”
“您现在需要的不是鹅肝鱼子酱。”侍者微微低着头,像是被批评的孩子,但仍然诚恳的说,“您需要的分明是‘照顾’啊。”
早纱子彻底愣住,她发现眼前的少年有些紧张但仍然直视着她。
相亲至今以来被多少男性直视过,他们的眼里藏着被酒精发酵出的欲望,扯起的笑容褶皱里都带着贪婪,但这双眼里,没有那些淤泥似得浑浊,只有担心触怒她的一丝胆怯及满满关心。
侍者就像冰雪的冬季里的那颗杨树,结满了爽白冰晶,立在钢刮刀削的质疑苛责中,不曾弯折。
早纱子突然后悔刚刚对这个善良又帅气的少年人语气过重。
“谢谢你,可我不需要。”
女人必须要穿戴铠甲才能无视质疑和不公,一旦卸下只会软弱。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侍者轻声安慰,“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终会到来。在迎接朝阳时,请务必健康,我衷心的如此期盼着。”
莎翁温柔的话语让早纱子仿佛回到那个青葱的大学岁月。她读大学的时候有过两任男友,一位法国人,一位英国人。
法国男友天性自由,追逐浪漫,总会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下功夫,时刻准备给她惊喜。他会算好星辰轨迹调查气候,只为找到一个月明星清的夜晚与她在天台上谈话仰望干净的银河。他会提前一年时间邀请三百多位异国他乡的朋友录像,剪辑后在她的生日上播放出来。他会用不同的语言在便签上写我爱你,偷偷藏在她的书页中。
明天就好像裹着漂亮包装的美味糖果,有水蜜桃的甜腻,有冰梨的清爽,有酒心巧克力的醇厚回味。睡之前都充满了对明天的期待。
最后虽然分手,可仍是一段值得的恋情。
英国男友理查德没有那样如火的浪漫,他只是将尊重和真心都奉献出来。
没有如胶似漆,但会有清晨的问候与准备妥当的温热早餐。没有露骨示爱,但会跟她在壁炉边看窗外雪景共读莎士比亚。没有壮阔誓言,但会仔细盘算二人未来的生活与出路。
但明明出身名校的金融专业,理查德却打算回老家接手田园投身农业,这与早纱子预想的现代生活相去甚远,最终决定分手。
转眼多年过去,她成为了大公司的高管,在寸土寸金的港区也有了多套房子。而理查德已结婚生子,仍守护着祖产,打理蔬菜,发在社交平台上的家人合照中,他的微笑一如当年的阳光开朗。
她更富有,层次更高,但再也挣不到那样的笑容了。
早纱子忆起往昔,心情复杂,她看向无垢的白衣少年眼眶已然微红,“你能给我一个微笑吗?”
侍者疑惑了下,旋即微笑,淳朴剔透,像一束光。
早纱子的心脏骤然快速跳动着,她闻到少年身上薰衣草般的气息,凝视着那张校园初恋般的美好容颜,横生出一股眷恋和惋惜。
她已经不年轻了。
早纱子叹息释然,而后风情万种的一笑。
“我肚子饿了,你有什么推荐吗?”
“本店的伊势龙虾刺身格外出名,辅以波马利香槟为佐餐酒是个不错的选择。”侍者翻开菜单介绍推荐。
“就要这个。”早纱子根本不看价格8:;
“那么您的大衣与靴子我也拿去烘干。”
“还有袜子……”早纱子脸色微红,她弯腰脱下及膝的肉色薄丝袜,“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义务,您的愉快比什么都重要。”侍者的微笑始终如冰雪似纯净。
13号桌。
这里同样有一位失意的女性,她忽的拽住路过侍者的纯白衣袖,她喝了酒,醉醺醺的给出一张名片,渴望又害羞。
“我们为什么不交换彼此的姓名?”
“名字代表什么,我们所称的玫瑰换个名字还是一样芳香。”侍者接过名片,微笑回答。
女顾客怔怔不语,似乎又回到情窦初开的学生时代,暗恋学长是抽屉中的小秘密,小心的捂着不敢大声说出。
可惜回过神来侍者已经离开。
尹泽回到员工间,拿着电吹风烘干衣物,顺便照着刚刚接手名片上的地址,为那位大龄失意女社长订了一辆出租车载客到家服务。
不仅要眼尖揽客,还要当别人老公般的至爱关怀,客人才会不情不愿的点餐,日本的服务业真是辛苦啊。
厨房的厨师长听到四斤的龙虾刺身一份时迷惑的抬头,他手里正在处理一只巨无霸帝王蟹。
今晚生意为啥这么好,还老是挑贵的点?
第十四章 深夜想吃肉喝冰可乐
晚上9点左右,餐厅打烊。
厨师们自然不会留下加班打扫清洁,店长也开着轿车回家泡浴缸。而将地板拖到反光,把桌子抹成打过蜡,让灶台变成崭新出厂,以此令明天的食客愉快用餐充满精力,变相加速国家社会进步的伟大重任就落到了年轻力壮的平成健儿肩上。
尹泽给海绵块滴上清洗剂,搓出泡沫往餐桌上招呼,油污被强力的瓦解刷掉,座椅亦然。水桶的清水经过多次洗涤变成浑浊一片。
随着肩膀一阵剧烈耸动,数张桌子很快融融发亮,但接着是腰部倍感酸软。
他宛若上了岁数老男人兴奋过后疲乏缺力般的撑腰休息。
“行男”真难做啊。
今天他就像古代侍候皇太后的公公一样卑微用心,言行举止都突出一个服务业模范标杆,甚至不惜出卖色相让几位上了岁数的“姐姐”笑口大开,浑身一顿肉浪颤动才保住了客流量。
尹泽看着微微发抖的手掌,心中暗叹。
不愧是全球社畜圈里也独领风骚的日本,简直要把人的潜力榨干。
但这份经验也甚是宝贵,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想要拿加班费和补贴的可不止他一人,不远处就有位沉默的男性用力拽着拖把,一拽一回稳如泰山,看手法就知道是老江湖了。
感受到摸鱼者的气息和注视,那人回头,“怎么了吗?”
“没事,我歇会。”尹泽伸着懒腰。
“今天你确实很辛苦啊。”松冈祯丞点头感慨的说,“要灵活的应付那么多客人。”
“如果不是为了那点钱,谁会愿做富婆魏忠贤【注:“富婆魏忠贤”在这里指日本牛郎】。”男人幽幽的说。
“泷泽桑你缺钱吗?”松冈祯丞奇怪的问,“明明还是高中生吧,而且还是东京本地人。”
“我父母离异,目前算是一个人在讨生活,最近又被房东勒令搬家,麻烦啊。”
“抱歉……问了失礼的问题。”
“没啥没啥,凭自己可以赚钱解决问题,就不是什么太大的困难,人力无法扭转的天灾人祸才是真的令人无力呀。”尹泽说,“倒是松冈桑,你远道而来,独自打拼才更辛苦。”
“毕竟是男孩子,相比之下,还有些女生也肯做跟我同样的选择,那才是真的勇敢。”松冈祯丞说。
“声优吗?”
“嗯,我在老家的老师也都说,真的想做这行的话,还是得来东京混才有机会,养成所里真的是有好多同样处境的同学啊。”
“不简单啊,不过努力也是有回报了吧,养成所进事务所好像还蛮难的。”尹泽笑着说。
“不,老师经常喃喃说,新人的第一年是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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