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你的手艺不错，酒也不错，不愧是百年老店。”人既然已经走光，夏川便直接说道。
“您谬赞了！”老板急忙说道，同时端着最后一个菜小跑着出来，恭恭敬敬地送到了他的面前。
“我的名字叫做骸罗。”夏川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直接了当地说道。“别多想，骸骨会暂时还没有进军京阪地区的意图，我这次来，只是出于个人兴趣，调查一个传闻。”
“是！是！”老板点头哈腰地说道。“您请尽管说，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托盘而出，绝不隐瞒！”
“那好。”夏川点点头。“你知道兴福寺吗？”
“兴福寺？”老板苦苦思考着，最终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说的是那座已经拆掉七十多年，三好氏的家庙吗？”
“你知道这个地方？”夏川精神一振。“详细给我说说 ！”
第253章 百鬼夜行（3）
七十多年已经可以算是大部分人类的一生，但对于绝大多数妖怪来说，只要不惹事不暴露，却不过是漫长生命中微小的一部分。
不过，对霓虹这个国家的异类来说，要达到不惹事不暴露这样的条件却也并不容易，尤其是在七十多年前的那个历史事件中，绝大多数异类都参与了战争并且最终全面失败，许多妖族鬼族都因此灭族。
居酒屋老板能够知道关于那座寺庙的事情，还是多亏当初这里闹出的事情够大，在京都的异类之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传奇故事的缘故。
“据说那时候从兴福寺里挖出了三好氏宗家灭族之前偷偷掩埋在这里，为家族复兴而准备的法器和传承，为了破解留在那些东西上的诅咒和血脉限制还死伤了不少人。”
“然后呢？”
“那些东西应该是被用到了战争当中吧？具体什么情况应该没有人知道了。毕竟，当初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的，要么战死，要么战后遭到清算，我们这些漏网之鱼能够听说的，也就只是些边边角角的消息了。”
“你在这里生活很久了吗？”夏川看不出他的本体是什么，不过，他应该是所谓的付丧神，也就是被长时间放置在有灵气地方无人理睬而变成妖怪的器物。
“是，是！”老板连连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不少蛰居在京都的妖怪了？”夏川说道。“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把他们召集起来见个面吧！”
老板稍稍有点面露难色，但在夏川的逼视下，他急忙点头，随即按照夏川的指示，乖乖地把他所知道的妖怪日常躲藏的地方都交代了出来。
直接放他去找人的话，大概没有几个妖怪会听他的话乖乖过来，搞不好连他也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夏川稍稍考虑了一下，觉得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不如更彻底一点。
“千雨，你把式神觉醒的见习巫女们集合一下，把她们全部带到京都来。额……让桐生一龙从神选组里抽二十个表现最好的，也一起带到京都来。”
正常途径最快的方式是新干线，大概要两个半小时，开车则要六个多小时，但已经事实上统治了东京的骸骨会当然不至于还要用这样的方式。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夏川还是让黑田光司临时安排了一架军用机，直接把人从东京飞到了京都。
路上夏川就让森山千雨和桐生一龙向见习巫女和神选武士们宣布了任务内容，同时向他们简单地传达了执行任务的要点。
一名见习巫女搭配两名神选武士，任务对象是妖怪和拥有自我意识的鬼物，把他们带到骸罗大人指定的地方。首先表明身份和意图，好言相劝，但对方如果不识好歹，可以采取任何他们觉得必要的手段。
“注意安全，不要失了礼数，但也不要丢了霞川会的脸，好好地把他们带过来。”夏川对巫女们说道。“出发吧！”
高野提前安排的车子马上载着他们出发，车队沐浴着夕阳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但他在等待时制作的数百只灵鸦已经飞上高空，开始充当他的眼睛，关注着车队的情况。
“她们会有危险吗？”森山千雨稍稍有些不安，而桐生一龙面具下却明显燃着渴望杀戮和战斗的火焰。
“正常来说应该不会。”他们当然都已经知道了骸罗也不过是夏川的身份之一。“除非遇上了冥河会的人，但他们这段时间进行的试炼应该足以让他们全身而退。这也是对他们的一次考验。别担心，京都比东京小多了，出现任何状况都来得及解决。”
森山千雨和桐生一龙的作用就是在发生意外情况时充当救火队员的角色，不过，就像他预料的那样，居酒屋老板这个层次的付丧神能够认识的妖怪也不过是些和他层次相似的家伙，面对骸骨会的威慑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意志，而见习巫女们和她们身边跃跃欲试的神选武士也马上让他们打消了逃走的念头，老老实实地上了车。
客人陆续到来，小小的居酒屋无法容纳这么多人，会面场所在高野的安排下很快就转移到了附近一座有着广阔广场的稻荷神社，在广场上放置了足以容纳数百人的桌椅，居酒屋的炊具和食材也都被带了过去，甚至把附近几家饭店的食材也全都搜刮一空。
老板不敢看那些被自己出卖的同类，埋头做菜，而夏川则带着森山千雨接待着那些被“邀请”而来的客人们，很快又从他们那里得到了更多异类的信息和藏身之所的信息，再次把巫女和武士们派了出去。
并不是每个妖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轻轻容易就出卖其他人，不过夏川也不以为意。
这并不是他蓄意安排的行动，而是临时起意决定的会面。
他已经对兴福寺阴摩罗一族的秘密不报希望，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想要借此考验巫女和神选武士，观察他们的表现，看看这段时间在幻境中的磨练是否起到了作用，将来是否可以让他们承担更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向京都和京都周围的异类们宣告骸骨会的存在，向他们表明骸骨会的意图，同时也向很有可能隐藏在这片地域的冥河会成员发出警告。
老老实实待着，别搞事，大家就都能相安无事。在骸骨会的新体制下，异类们甚至能够得到比过去更大的自由。但如果有人想利用守望者退出的契机做点什么，那最好是别让骸骨会知道。
拥有式神的见习巫女们暂时还不能算多强的力量，但只要她们成长起来，今天受邀而来的异类们都不是她们的对手。而神选武士的实力肯定也达到了下层妖怪的水准，他们的出现本身就足够表现出骸骨会的力量。
上层有骸觇、骸麟、骸山和此次露脸的骸罗，当然还有即将找合适的机会亮相的骸蜃，中层有从很久以前就在赤坂面前露脸的巫女们和代号骸龙的桐生一龙，下层则有这次正式露面的神选武士，一个完整的体系便浮出水面。
拥有这样一个完整体系的骸骨会能够给世界带来的震慑力肯定比永远都只有少数几个人出手的骸骨会大得多，虽然这也很有可能刺激到守望者的神经，但就像龙青庭说的那样，在骸骨会已经走到前台的当下，露出更多的獠牙肯定比把力量隐藏起来更有利。
夏川甚至有些盼望着会有几个头脑不清楚的异类与巫女们打起来，好让森山千雨和桐生一龙借机展示一下力量。
可惜的是，直到夜深，当所有“客人”都已经说不出或者是不愿意说出更多异类的名字和藏身之所，一次战斗都没有发生。
“那么……”夏川暗叹可惜，清了一下嗓子，准备向这些异类们说清今天晚上把他们叫来的目的，这时候，不远处的岚山山巅突然亮起了不自然的萤光，随后，一个巨大的人头飘了起来。片刻之后，东面的比叡山上也飘起了两个巨大的白色灯笼的影子。
有意思……
因为房屋的阻隔，周围的异类和高野机构的人并没有看到这两个明显是超自然的东西，但对于有着灵鸦群作为眼睛的夏川来说，它们刚刚出现就马上引起了他的注意。
随后，第三个巨大的鬼影在京都南面的市区里站了起来。
“千雨，桐生，有贵客来了，你们去迎接一下。”夏川于是说道。
两人的离去引起了少部分人的注意，但因为之前巫女们一直来来去去，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依然放在夏川身上。
这三个巨大的虚影开始缓缓地向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还是马上就引起了巨大的骚乱。它们事实上并没有直接造成什么破坏，但在他们路过的区域，马上就发生了十多起追尾事故和汽车冲出道路撞上人行道的事故。
几分钟后，高野的本部长接到了关于这三个巨大鬼影的报告，有些不安地站了起来。
“没关系。”夏川笑着对他摇了摇头。“他们应该没有敌意，你们只管维持好秩序就行了。”
高野本部长无法像黑田光司一样信任和依赖骸骨会的力量，当然更加无法相信骸骨会的好意，但他也没法做出向这几个鬼影贸然发动攻击的决定，只能退到一边，通过电话不断地了解着最新的情况，命令高野的应急反应部队马上带着EMP武器就位等待进一步命令，同时命令早就已经因为夏川的举动而严阵以待的其他高野人员及时阻断交通，把这三个鬼影可能经过的区域的道路空出来。
在他十几年的任期里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让他不禁有些恼怒。
难道真的要变天了吗？
这时候，森山千雨已经到了巨大鬼影的面前。
并不是真正的鬼神，不过是用某种法术制造出来的虚影。本体应该隐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但无论是通过灵鸦还是森山千雨胸前的勾玉都无法看到。
也许是感觉到了森山千雨的妖气，正在行走当中的鬼影马上停了下来，微微弯腰，有些戏谑地歪头看着她，似乎是想要看看她准备怎么办。
“胜利！”森山千雨却只是简单地叫了一句。以她的妖力，已经不需要像其他巫女那样必须先以桧之舞取得神力才有战斗的能力。
“喵呜~”黑色的猫又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的道路上，让巨大鬼影和埋伏在周围的高野探员们都被吓了一跳。
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即抖动了一下身体，两个怨灵的影子便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去吧！”
鬼影迅速向周围的建筑物扑去，而猫又自己也以极快的速度穿透面前的房屋，开始搜寻制造鬼影的家伙。
“等一下！”鬼影突然稍稍显得有些惊慌，就连体形也突然小了一圈。“我并无敌意，这难道就是骸骨会的待客之道吗？”
“既然如此，就请现身吧。”森山千雨说道。
鬼影犹豫了一下，这时候，猫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喵呜~找到了！”
鬼影骤然消失，激烈碰撞的声音从附近的一幢房子里传出来，森山千雨马上向那边冲去，但没等她冲进房子，便看到猫又穿过墙壁跑了出来，马上又钻进了附近的另一座房子，那两个被它召唤出来的怨灵也以最快的速度往这边冲了过来。
遁术？
森山千雨对这个并不陌生，懂的这个法术的妖怪应付起来都比较麻烦，但能够像夏川和荒一样快速连续变幻位置的妖怪应该并不多，她马上配合猫又的行动方向行动起来，果然，片刻之后，一个身材不高的妖怪便被她和猫又堵在了一个巷子里。
“我投降！我投降！”眼看势头不妙，妖怪马上叫了起来。“我也是被其他人鼓动的，我什么都没干啊！”
“请跟我走吧，骸罗大人还在等着。”
森山千雨紧盯着他，考虑着是不是直接把他打晕了带回去比较方便，这个妖怪却已经果断地放弃了抵抗：“没问题！车子在那边是吗？”
而在另一边，桐生一龙同样已经到了那个巨大头颅的前面。
它却不是虚影，而是确实存在的巨大的物体，正在无规则地上上下下飞行，不时凑近附近房子的窗户，瞪大眼睛往里面看，当房间里的住户发出尖叫时，便哈哈大笑着继续往前飞。
有时候甚至会直接落在已经被吓得停在路边的车子前面，张开大嘴做出要把整个车子吞下去的样子，又在驾车者被吓得半死之后嘻嘻哈哈地飞起来。
因为它们出现而引起的事故当中，因为它而导致的也是最多的。
“下来！”桐生一龙却只是对着它大声说道。
“嘿嘿~”巨大头颅马上飞到高处，对着他做了鬼脸，随后又向远处的一幢房子飘去。
桐生一龙再不说什么，只是单手握住剑鞘，悄无声息地快速在黑暗中向前疾速奔驰，下一刻，他直接踩在那幢房子的外墙上，垂直向上直冲，巨大头颅的视线被房子阻挡，并没有看到他的到来。
桐生一龙脚下毫不停顿，直接掠过天台，越过隔墙，向飘在空中的头颅落了下去。
正在窥视某户人家的头颅这时候才意识到了危险的到来，急忙拉开与房子的距离，但已经来不及了。
刀光一闪。
一条血线出现在巨大头颅的中间，下一刻，无数的污血涌出，它在空中分离成两半，带着大量的血肉坠落，重重地砸在绿化植物和路边停泊的车子上。
桐生一龙落在地上，脚下一刻不停，向着巨大灯笼的方向疾速奔去。
第254章 百鬼夜行（4）
夏川只能苦笑，与其他人在一起待久了，很容易就会被他们影响，误把骸骨会的所有成员都当做是温和善良的人，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想得起来，桐生一龙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他队伍里实实在在的杀神。
按照他的想法，给那个巨大的头颅一点儿教训，让它明白骸骨会的厉害就行了，但桐生一龙的想法显然完全不同。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让桐生一龙在与陌生的敌人战斗时故意留手，因为那是在用桐生一龙的性命去赌对方的力量强弱和意图。
所以他只能马上派两名巫女和神选武士们去接手森山千雨的“客人”，让她尽快转去处置巨大灯笼那处的异类。
结果却还是晚了一步，在森山千雨赶到的时候，桐生一龙已经一言不合与对方打了起来，两个巨大灯笼中的一个已经被斩成两截掉落在地上，一个全身从须发到衣服全是青色的独眼和尚正有些狼狈地一边逃一边与桐生一龙对打，口中大声地叫嚷着“误会”之类的话语。
“骸龙大人！请先停手听听他说什么吧！”森山千雨完全没法插手，只能在旁边大声地说道。
对手无法阻止桐生一龙的杀意，但神明大人身边重要的巫女既然开口了，桐生一龙也只能虚劈一刀，快速地拉开了与对手的距离。
“这位巫女……”独眼和尚趁这个机会向后逃了几步，但很快就被猫又和它召唤出来的怨灵挡住了去路，他只能苦笑着停了下来。“听说骸骨会的骸罗大人正邀请京都公族一叙，老僧斗胆，不请自来，还请巫女帮忙引荐一二。”
“公族？”这个称呼让森山千雨稍稍一愣，随后向后退了一步，微微行礼道。“大师，请。”
独眼和尚看了看虽然已经收刀入鞘，但杀意完全没有减弱的桐生一龙，干笑了一下：“这位骸龙大人……”
森山千雨只能干咳了一声，看向桐生一龙。后者微微点头，先行离开。
因为高野机构的交通管制和引导，他们的车子一路极其顺畅地到了夏川设宴的神社，独眼和尚的到来让那些之前就被邀请而来的妖怪们惊讶地低声议论了起来，惊讶程度甚至超过了之前那个自称青山的妖怪。
“老僧本因寺证惠，见过骸罗大人。”
近距离看他的样子更觉得古怪，不过比他更丑陋的妖怪夏川也见过，短暂的感叹之后，便微笑着把他引到了主桌那边。
青山和他对视着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