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燃烧的头骨微微张开嘴，像是在嘲讽在场的所有人。
“附身灵。”皇帝弗拉梅尔喃喃低语。
只有一项圣遗物出现，说明方才的对手不过是第三位阶的死灵术士，之所以能够使用荒芜，是因为冥王为他准备了附身灵。
他们费尽周章围剿的，竟然只是一个持有附身灵的三阶死灵术士？
这很耐人寻味。冥王没有亲自进攻南风港，看上去已经察觉到他们准备围剿自己，但让夜魇在帝国皇帝抵达南风港之前展开刺杀，又显示他是准备对南风港有所行动的。也正是冥王所显示出的对港口城市的执着，和他展开的这诸多行动，才让他们确信冥王的下一个目标是南风港。
但如果冥王有所察觉，有什么必要将这个三阶死灵术士派来白送？
这个看似匪夷所思的问题，答案其实很好想到，尤其是对在场的三位领袖人物——很显然，让他们在这里战斗本身就是冥王的目的。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在他们被引来和这个假的冥王战斗的时候，真正的冥王如今又身处何处？
用一个三阶死灵术士的命换来引走帝国顶尖强者的机会，他不可能不趁机搞点大的动作。
他的目标，是哪里？
在御驾亲征前线后不久，冥王就开始带着死神教的一小撮精锐掩面而行，靠着神阶死灵术士能以一人召唤不死大军的能力轻骑流窜，排除掉南风港，事实上帝国各地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目标。
而最有可能的那一处，很快就浮现在了三人的意识当中。
“居然变成这样的发展，可真让人意想不到啊。”第一圣徒突然叹息着抬起头，白袍底下的脸上圣痕若隐若现。
……
帝国，辉耀城城郊。
冥王在一名中位阶法师死亡骑士的协助下，在风翼的缓冲下平安着陆。
他抬起头，放眼望去，周围都是墓碑。
一座无比普通的墓园，看起来似乎是向辉耀城和周边村庄的普通居民开放的，大概稍微有点排面的贵族，都不会屑于葬在这里，化为一个小小的墓碑，和众多平头百姓的姓名同列。
但也正是这样的盲区，让一直冥王花费了数十载收集情报，才终于得以找到目标——那个能动摇帝国根基的存在，就在这里。
荒芜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墓园里的植物和动物瞬间成批死亡，那些游荡在此处的残魂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被迫成为他的仆从。
随后，死神的虚影，在墓园的上空成形，死神的镰刀之下，延伸出难以计数的傀儡之线，连接到每一个墓碑前的墓穴。
“起来！！”冥王威严地命令。
死神突然拽起镰刀，在傀儡之线的拉扯下，所有被在葬入墓穴留有残魂的尸骸都被唤醒了。
墓土接二连三地隆起，随后是白骨的手臂破土而出，一尊尊骷髅和腐尸在死神的召唤下爬出了自己的墓穴，如接受到出征命令的士兵那样忠实地立在自己的墓碑前。
一部分坟墓没有傀儡之线连上，这说明长久的岁月过去，尸骸已经腐朽殆尽，或者留在上面的残魂散去，致使其无法响应死神的召唤。
但只有一个墓穴，虽然连着傀儡之线，却没有任何反应。
冥王很快就用目光锁定了那道墓穴，然后命令死神继续拉拽。
然而下一刻，死神召唤的傀儡线竟然崩断了。
冥王朝那墓穴伸手一指，无需任何命令，周围从墓穴爬出来的尸骸就依照他的意志冲向了那座墓，准备伸手去挖开墓土。
然而就在它们接近墓穴的时候，圣痕的图标忽然在墓碑的上方闪现，随后虚幻的锁链从地上伸出，将每一个不死者都捆得严严实实。
被锁链缠住后它们眼中闪耀的幽光便熄灭了，这些锁链破坏了这些尸骸体内的残魂，令它们回归到物品一般的状态，再也无法响应死灵术。
“找到了。”这下，冥王确信自己找到了目标。
保护着墓穴的，显然是神阶主教布置的规则。
第一圣徒所守护的那座墓，正是他要寻找的。
冥王心念一动，降临的死神飞了下来，挥舞镰刀准备砍向那座坟墓。
死神之镰划出残影，即将触到墓穴的前一刻，忽然间一座由四方柱围成的囚牢罩住了整个墓园，从无数闪耀圣痕的方柱上延伸出了大量锁链，死死地锁住了死神手中的镰刀，令其无法再推动半分。
冥王眯起了眼睛，靠一道身外的规则，不可能挡得住拥有完整第一位阶力量的他的全力。
“这样普通的墓园竟然也会有盗墓贼光顾，这可真是太稀罕了。”苍老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73.动摇帝国的根基
冥王回过头，看到穿着修道服的男人缓步穿过墓园的小道朝自己走来，灰白斗篷下的脸看起来要比声音稍微年轻些许。
男人看起来并不起眼，但考虑到他能在第一位阶的“冥王”释放的荒芜领域中闲庭信步，足以看出他非同小可。
小道的尽头是一座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小屋，那是留给这座墓园的守墓人的。这里的守墓人工作很简单，不过是按照墓园开放的时间打开或锁上墓园的栅栏铁门，打扫墓园，清理杂草，在夜间巡视墓园，防止很少会出现的盗墓贼或者野兽破坏墓地。如果有人下葬的时候死者的家人手头紧张，想稍微节省一点葬礼的支出，这位“年轻时当过修道士的虔诚老人”也不介意只收取当地教会的牧师一半的礼金，为人主持一场圣教的葬礼仪式。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墓园做着守墓人，过着半退休生活的长者，竟是在暗中领导圣徒会，手握帝国最高权柄的圣教之首。
第一圣徒，依然还坐镇在自己隐居的墓园里。
“老怪物。”冥王那几乎一成不变的语气仿佛第一次带上一丝情感，憎恶溢于言表。
上一次的战争中，第一圣徒并没有出征，而此时的冥王，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死亡国度将领。两人未曾见过面，自然没有相识的可能。但如今仅以双方作为敌对国家领袖的立场，便足以让冥王对眼前的第一圣徒抱存刻骨铭心的憎恨。
要毁灭帝国，这个老人就是必须要跨越的最后一道障碍。
“我只是一个负责清扫墓园的看墓人罢了。”第一圣徒平淡地回话。
话音刚落，“清扫墓园”的言灵就发挥起了作用。
那些被召唤出来的锁链缠着那些被复活的尸骸，迅速地将其拖回了对应的墓穴，破损的棺材和散落一地的墓土都在这句言灵的作用下如时光倒流一般回复原样。
“你为何在此？”冥王自顾自地质问。
“你并不惊讶。”第一圣徒说。
“你若是在那里，只消一出手就足以解决我的替身，根本花不了多少工夫。”冥王冷冷说道。
南风港附近的那场战斗，虽然是他附身一名神阶死灵术士充当死士，但确实是他借助附身灵参战。
那里的那名白袍主教，能够用言灵制造指引天启法师降临的规则信标，在第二位阶死后，只有第一圣徒能办得到。
但当那位“第一圣徒”出手召唤锁链拉住冥王控制的死灵术士时，冥王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根本没有完整的第一位阶，顶多与他势均力敌。
这说明，第一圣徒恐怕用了和自己相同的伎俩。
“我的一个部下因为一些事由被我借用过身体。查理曼几次三番邀我出征，我便又借用了他的身体去前线走走。”第一圣徒竟然直接将这事给他解释清楚了。
和第三圣徒查理曼还有皇帝弗拉梅尔并肩作战的并非第一圣徒本人，而是自愿为第一圣徒提供躯体，身上布满第一圣徒圣痕的第九圣徒埃索。
“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打算这么做？”冥王问道。
“我时刻都考虑着这座墓的平安。但这次并非我有什么特别的预感，单纯只是我拒绝了查理曼要我亲征的请求。”第一圣徒说，“你出现在此，我真的很惊讶。这墓园建立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盗墓贼。”
“你真是疯了。”冥王阴冷地评价，“你就那么有信心凭那些人，挡得住我？哪怕他们勉强抓住机会，也不可能做得到全员生还吧，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你不在乎他们的生死？不在乎这个国家就此覆灭吗？”
如果第一圣徒说的是真的，他并没有确信这片墓地会遭袭击，就直接拒绝了第三圣徒亲征的请求，仅以圣痕附身的方法提供有限的支援，致使第三圣徒不得不以三名二阶和“至高天”的圣遗物的阵容去挑战一个一阶，那这个决断只能用不可理喻形容。
如果冥王不在这里，而是真的在进攻南风港的时候被迫和那三人战斗。
虽然圣遗物的存在，让第三圣徒姑且存在一定程度的赢面，但那多半也会是惨胜，更大的概率，他们或许还不一定能阻止冥王移魂逃脱。
如此大的风险，本可以在第一圣徒的决断间避免。
第三圣徒查理曼和帝国皇帝弗拉梅尔，无论哪个人死了都会是对这个国家的重大打击，但第一圣徒的表现，却仿佛对此漠不关心。
“倒也说不上特别无所谓吧。只是我比起那些，更在乎这个罢了。”第一圣徒指了指被冥王视作目标的那座墓，“说到底，我看守这个国家至今，也不过是为了留住他的遗产，保住他的安息之地罢了，若是反过来为了经营这个国家让他陷入风险，哪怕只是一点，对我而言也是本末倒置啊。毕竟到了战争时期，稍微多留一个心眼终归是需要的。”
“你是说……只是阴差阳错么？”冥王对这个解释半信半疑，但他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对！原来如此！我果然想得没错！这一切，是‘他’的言灵效果才对吧！”
“嗯？”第一圣徒显出了些许困惑。
“到了这一步，装蒜有什么意义呢？我站在这里，自然是已经知晓了你们的秘密！”冥王死死瞪着那座坟墓，目光像是要将墓穴直接凿穿，“你所追随的，建立了这个国家的那个人，就长眠于此，就在他半步成神的时候！真实之主的神骸，就在他的尸骨上！他死前，必然开口立过遗言。那必然是守护这个该死国家的言灵，只要威胁这个国家根本的事情发生，现实就会朝着有利于这个国家的方向发展，所以死亡国度在战争中一再吃亏，所以这一次你才会正好阻挡在我面前！”
感觉到自己的设想得到了印证，分明计划受到阻碍，冥王竟还是罕见地大笑了出来：“如我所想，那尸首正是守护这个该死国家的根本！只要夺走了它，就可以动摇这个国家的根基！！”
74.诸神的遗骸
面对冥王的分析，第一圣徒沉默着，最后叹了一声：“你就是出于这样的想法，不惜放弃自己国家么？你离开前线，千里迢迢赶到皇城这边，你抛在南方的将士迟早会全军覆没的。”
“呵呵，你在这里和我对峙的时候，我手下死灵术士正在进攻你们的首都，在我用荒芜瓦解了那里的防御后，剩下的那些人还能撑多久？”冥王抬手指向辉耀城的方向，“你应该能察觉，你有所谓吗？说实话你现在要去，我不拦你。”
山德鲁一直跟随在冥王身边，在冥王寻找圣人遗骸的时候，山德鲁直接带着剩下的死神教精锐去进攻辉耀城了。
平日的辉耀城，不仅有圣徒坐镇，还有大量枢机卿、区主教、宫廷法师和团长级别的圣骑士，在一些重点地区，还有第一圣徒的规则保护。别说山德鲁这样的三阶近神者，哪怕是阴影迷宫之主夜魇也不敢擅自在这块地盘开展刺杀。
但近几年的战争让圣徒会损失惨重，今次和死亡国度开战圣徒和皇帝都去了南方，还有部分将领和枢机卿。
在之前的恐怖暗杀行动中，阴影迷宫的刺客还曾一度将暗杀行动扩展至辉耀城，除了针对女王的暗杀行动失败，他们成功除掉了几名枢机卿和防守的将领。
如今辉耀城的防守，前所未有地空虚。山德鲁手底下虽然只有区区数名第四位阶的死灵术士和刺客，但在冥王附身灵的支持下，足以对如今的帝国首都产生威胁。
话虽如此，要彻底瓦解这么大一座城的防御将其攻下，还是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的，这也是为什么冥王不愿意将自己的时间耗费在上面，只是将事情丢给了山德鲁。
只要第一圣徒及时地支援，完全可以保住辉耀城的安全。
“你所渴求的只有毁灭啊。”第一圣徒打量着冥王，似乎是终于看穿了对方，“原来如此，是打算向这个国家复仇的亡灵吗？”
在这个节点占领辉耀城其实没有多大的战略意义，死亡国度在南方的阵线已经呈现溃败之势，在这个时候靠神阶强者单骑拿下辉耀城将其占据，也只会让这片立于帝国境内深处的占领区变成被包围的孤岛。
首都的运转本身需要周边地区的供给，敌人占领此处，不可能得到任何补给，而且迟早会遭到围剿。他们甚至难以做到将从这座城劫掠的物资长途跋涉运到南方去，仅有的战略意义就是屠杀当地的人口，烧毁这座城，大幅度打击帝国的士气。
但都城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座规模比较大有一定象征意义的城市罢了，只要国家还在完全可以再建立一个，这动摇不了帝国的根本。
这与其说是战略，不如说单纯只是一场充满仇恨的恐怖袭击，来到前线之后，冥王似乎一直坚持这样并不那么利己的损人作风，除了复仇，很难想象有其他动机驱使他这样做。
“没错，毁掉这个该死的国家于我而言才是第一要位……不对，说到底只要在这里除掉你，撤掉保护这个国家的根基，我们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哪怕这场战争最后赢不了，我们毁灭你们也是迟早的事情。”冥王死死盯着第一圣徒，“所以，不管是那具尸体还是你的命，我都拿定了！！”
他突然收拢了荒芜领域，将力量集中到“死神降临”上。
力量提升的无貌死神再次猛挥镰刀，竟硬生生崩断了第一圣徒的召唤的锁链。
镰刀刺入坟墓，拔出的时候拉扯起无数傀儡之线，那些线将坟墓里的尸首也跟着拉出了墓穴。
一个被裹尸布重重包裹的尸首在死神的拉扯下破开墓土坐了起来。
“不阻止吗？”冥王瞥向还未有动作的第一圣徒。
“正如你所想，真实之主的神骸就融合在那尸骨上，但也正因为如此，你不可能破坏它，也不可能操纵得了它。”第一圣徒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既然走到第一位阶，肯定清楚强行动用神骸哪怕是对我们都是危险的。”
冥王忽然有些失望，他本以为对这具尸体动用死灵术，能让第一圣徒的精神出现些许破绽。
他想要的是一个杀掉第一圣徒的可乘之机，对于这具尸首，他的目标只是将其带离帝国领土断绝其对帝国的言灵效果。
他操纵不了尸体融合的神骸的力量，他确实清楚那东西有多危险。
在某个久远时代，诸神因为某种难以理解的规律运转，在彼此相斥的力量碰撞中同时陨落，令这个世界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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