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几乎是同时，依苏拉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恶寒。
她急忙拨动手指，指尖再次浮现出连接着爱丽丝、克莱曼的命运之线。
下一刻，荒芜领域降临这个空间，几乎令他们窒息。
依苏拉拨动命运之线，抵抗着这股死亡力量对三人命运的影响。
“喂，我说，今天的客人是不是有点多？”克莱曼笑得有些勉强，他努力用神圣国度驱散荒芜的力量，但效果实在有限，只能勉强支援一下依苏拉。
这个荒芜领域，力量大概在第二位阶……不，考虑到他和依苏拉一同使用能力才能勉强抵抗，这力量的位格恐怕还要略高于第二位阶的力量。
他从那个虚影中看到了不同于刺客的独立的精神，但他完全无法透视这个精神体。
“那是冥王的附身灵。”爱丽丝低声说道，“以前我在月之国见过！”
她额头已经流出冷汗了，第一位阶的冥王，曾用自己的附身灵操纵第三位阶的鲁斯凡爵士，以此勉强达到第二位阶的力量。
现在他附身的对象是这个第二位阶的刺客，那力量恐怕更胜当初！
不同于对待海拉那一次看似毫无风险的任务，这一次冥王特意为夜魇准备了附身灵。
只见附身灵撕下了自己的一只手，融合进了夜魇那只被灵魂撕裂废掉的小臂，小臂即刻抽动了几下。
只见夜魇立即活动了一下手腕：“并无大碍。”
死灵缝合术，第一位阶的冥王可以像缝合尸体那样，将破碎的死灵缝合起来，可以将大量死者的灵魂相互缝合，创造出成一个新的死灵注入某具身体。
靠这个诡异的能力，他可以用其他死灵的碎片，暂时修补夜魇灵魂被撕裂的部分。所幸夜魇失去的只是灵魂操纵部分肉体的机能，这种通用的部分修补起来并无大碍，只是缝补的死灵很容易消散，需要定期更换。
倘若，夜魇失去的是记忆或者人格部分，用死灵修补就会导致其记忆和人格被死灵所替换——但那对冥王并无所谓，就算将夜魇的精神部分完全替换替换成他的死灵，夜魇的力量也不会折损，只是失去独立的意识，变成完全听命于他的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骑士。
“这都行？”爱丽丝心里有点发虚。
“深渊”针对灵魂的伤害虽然有很多办法防止，但一旦造成，基本上只有施术者本人可以修复。就连海拉失去了一只眼睛也直接认了栽，但冥王却能用能力强行解决！
“任务失败了吾主，请指示。”夜魇双手持猎魔之刃，锁定眼前的三人。
爱丽丝和依苏拉陡然紧张起来，现在被附身的夜魇可以在第二位阶的刺客和第二位阶往上的死灵法师之间切换，正面对决，他们这边不一定会输，但很难保证一个不小心不会出现伤亡，对面要杀的目标只有克莱曼一人。
但令人意外地，冥王却果断地选择了放弃：“回来吧，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既然没办法杀光在场的帝国人，杀了这皇子也没多大意义。”
谢天谢地……虽然不敢完全相信对方的说辞，但克莱曼皇子还忍不住稍微在心里松了口气。
附身灵继续显现力量，冥界的大门突然在夜魇面前浮现。
冥界大门洞开，海潮般的腐败尸血和冥河之水汹涌而出，瞬间灌满建筑内的空间，巨大的海潮遮蔽了三人的视线，要将他们全部吞没。
一切都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哪怕只是些许的沾染，对肉体而言恐怕都是致命的。
“你们退后！”在前一刻预感到危机的依苏拉高声说道。
破碎预言再次生效，现实迅速破碎重组，在爱丽丝和克莱曼的眼中，视野中的一切扭曲了一瞬，随后从冥界大门中涌现的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了那座大门。
但很快，冥界大门也逐渐消散而去。
本该站在在冥界大门之后的夜魇，已经失去了踪影。
83.谈判重启（月票加更）
当天傍晚，整个白河桥被重兵包围起来，双方在河岸两侧驻扎，气氛紧张，仿佛两军对垒。
但在桥中央的哨塔内部，气氛却陡然不同，星夜和帝国的谈判代表们坐在桌旁一起喝茶，双方的卫兵相互协力修复战斗过后的现场。
“刚才的变故，想来诸位都受了惊吓。我们准备了安神效果的花草茶，请品尝。”依苏拉挥挥手，几名女随从上前，给帝国的代表们上了茶。
帝国代表们面面相觑，魔女的魔药名声在外，正常情况下谁都不敢碰星夜王国准备的东西。
但为首的克莱曼皇子却毫不在意地拿起茶杯，大大方方地呷了一口，点头赞叹：“不错不错，可以媲美帝国最顶尖的皇家红茶了。”
“殿下？”另一名代表诧异地看看克莱曼皇子。
“怎么了？我们刚被星夜的女王陛下救下一命，怎么可以这样在这里失了礼数？”克莱曼皇子面不改色，“我们现在可是代表着自己的国家前来的。”
这话有两重意思，一方面，他们是帝国的代表，对他们的任何不利举动无异于对整个帝国的挑衅，星夜王国如今希望的是通过谈判令帝国退兵，若是做出任何对代表不利的举动，无疑只会适得其反。方才依苏拉救下帝国方的众人，已经表明了星夜王国的立场。
另一方面，他们代表着帝国在外交场上的脸面，若是在不必要的地方显得畏首畏尾，未免会在气势上输人一截。
有三名代表闻言也端起了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剩下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
“没想到还是亲眼见到了星夜的女王陛下，真是三生有幸。”克莱曼端起茶杯向依苏拉致意，“早就听说过魔女预知未来的力量，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这场谈判有危险？”
“我们只知道了谈判可能有变数，而且这个变数多半是针对您，所以留了一道保险。”依苏拉平静地回答，“我们不确定你们是否相信我们，也不确定你们那边是否有情报泄露的风险，因此没有提前打招呼，请见谅。”
“对救命恩人，我自然没什么可以苛求的。”克莱曼皇子笑笑。
“殿下，您应该也能看出来，意图刺杀您的，是死亡国度。”依苏拉缓缓说道，“将您刺杀，谈判无疑会破裂，炎阳就无法轻易放弃对星夜的侵略——死亡国度想要看到帝国在这件事上继续做无意义的损耗，我认为及早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对双方都有好处。”
“深有同感。我也坦白了说吧，我们这边，也已经倾向于放弃这场劳民伤财的远征了。要不然这件‘肥差’也不会落到我头上。”克莱曼皇子点头，带着一脸“懂的都懂”的意味深长的笑，他朝爱丽丝和依苏拉挑了挑眉。
“那我也坦白地说清楚我们的底线。”
依苏拉开始认真地列举了一系列原则性的要求，包括帝国要限期从星夜全境无条件撤军，星夜绝对不会割让任何一片土地或者在原有领土上成立任何中立地带，星夜王国拒绝给出任何赔款或者资源来交换帝国的撤军，如果帝国不肯答应任何一个要求，星夜王国将继续用武力手段展开对失地的收复行动。
“这听起来可真是威胁性十足啊。”克莱曼皇子若有所思地总结。
“您可以这样理解。”依苏拉严肃地回道，“这一次战争，说白了就是帝国单方面对我国的侵略行为，帝国是这场战争毋庸置疑的过错方，我们没有理由接受任何让步。”
“好吧，我得承认您说得对，就算我再编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虚饰，大概也只会显得苍白吧。”克莱曼皇子苦涩地笑笑，“我好歹也是炎阳的皇子，再怎么说也应该要为国家的利益做考虑……”
“这种节骨眼上，帝国还想要有条件地撤军？”爱丽丝有点意外。
“不不，我认为从长远的利益看，帝国也应该及早从这场没有收益的战争中抽身去应对更大的隐患，现在为那一点不一定能得到的蝇头小利跟贵国扯皮，绝非明智之举。”克莱曼皇子笑着摆摆手，“只不过，我们这边也希望在撤军之后，不会留下太多后患。”
然后，克莱曼皇子说明了一些帝国这边希望达成的要求，其中包括星夜王国和圣晖公国签订长期边境和平协定，禁止星夜王国对圣晖公国或者帝国展开报复反击；帝国撤军后，星夜王国即刻接触和北方联合的雇佣合同；战争结束后禁止星夜再在帝国境内开展破坏和间谍活动；禁止星夜王国与死亡国度或者死亡国度相关势力结盟……
爱丽丝听着这些要求，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些都是他们有所预料的。
然后这时克莱曼皇子来了：“然后，是星夜王国和神圣同盟的其他国家展开外交必须向帝国公开。”
爱丽丝听到这里一愣，随即意识到这个要求的具体含义——克莱曼指的“其他神圣同盟国家”显然是专指凛冬王国。
“您是听说了什么传闻吗？”依苏拉隐晦地问道。
“我们在其他国家也是有展开一定程度的情报工作的。”克莱曼意味深长地回道。
果然，帝国对于凛冬王国暗地里的行动还是有所掌握的，只不过掌握到什么程度就另说了。
当然，从凛冬王国突然联名发声间接地要求帝国停止远征这点，帝国人多少能看出点问题来，毕竟凛冬王国是有暗中和北方联合往来的前科了。
“我想，过度干涉其他独立主权国家的外交不是什么好事。”依苏拉给出拒绝的回应。
“我们确实管不了那么宽，但至少在明面上的条约还是稍微……”克莱曼皇子轻咳一声，“毕竟，炎阳和神圣同盟的其他国家之间，也有一些必须遵守的内部协定。”
这件事，主要还是关系到帝国在同盟中的颜面。事实上帝国根本管不了星夜和凛冬的秘密外交，只是希望在条约里写一下，对其他盟国表明帝国的态度。
“我可以考虑下。”依苏拉理解过来，点头。
“其实最后还有一个要求，是教会那边提出来的。”克莱曼皇子压低了声音，“我们希望星夜不要再和帝国认定的恐怖组织有来往。”
“您是指？”爱丽丝皱眉。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就是那个叫‘茶会’的组织……”克莱曼皇子说。
“茶会？什么茶会？”爱丽丝和依苏拉异口同声。
“好吧，暂时当我没说。”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的克莱曼耸了耸肩。
84.私人的问题
谈判进行到了深夜，总体而言相当顺利，双方对帝国撤兵的大方向其实意见基本上是一致的，只有一些细节存在相互拉扯的空间。
而克莱曼在这些问题上显得相当随性，这让依苏拉强势地主导了谈判，爱丽丝知道以克莱曼皇子善恶观，这场侵略战争他其实更倾向星夜这边，只是出于身份，他会为帝国的利益守住一部分底线。
他只是象征性地在某些问题上和依苏拉争论了一番，但最后都做出让步——这些恐怕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做好了考虑。
爱丽丝猜测这个谈判的结果可能会让克莱曼皇子在军界的名声进一步受损，不过想来这个没皮没脸的皇子，向来是无所谓的。
在大多数问题都基本达成共识后，克莱曼皇子突然提起了一个话茬：“对了，现在星夜王国，和月之国内部的部分势力，应该是存在一定程度的合作关系吧？”
“您为什么会这么说？”依苏拉反问。
“这种事情也没必要隐瞒了吧？”克莱曼皇子笑笑，“参加星夜城攻防的帝国人基本上都见识到了神阶血法师的力量，多少帝国将士因为那种能力被杀得尸骨无存，我们的统帅可是两次看到月之女王和陛下您并肩作战。”
“你们这是想要我们断绝和他们的关系，还是想让他们为你们的损失负责？”依苏拉问。
“都不是，我们只是想确认一点。”克莱曼皇子摆摆手，“星夜王国和月之女王，当然，还有你们口中‘不知道’那个茶会，对于如今被死亡国度的月之国持什么立场？”
依苏拉和爱丽丝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依苏拉缓缓开口：“我们认为一个主权国家，不应该受到毫无缘由的侵略和殖民，无论是星夜王国，还是月之国。”
“我想重新开始活跃的玛琳菲森女王陛下，肯定是打算解放月之国，重新回到王位上的。我们有掌握她此次协助星夜王国和北方联合的证据，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合理地推测，今后星夜王国和北方联合也将为她的行动提供帮助？”克莱曼皇子刨根究底地问道。
“这跟帝国无关。”依苏拉毫不客气地拒绝透露内情。
“视情况而定，帝国方面愿意提供协助。”克莱曼皇子微笑。
“就我所知，几十年前帝国也曾提出过类似的提案，条件是要月之国成为帝国的附庸。”依苏拉冷冷说道，“我不认为旧事重提，玛琳菲森会愿意接受，尤其，帝国还曾经让她陷入数十年的沉睡。”
“那位大人已经因为你们的活动牺牲了，个人恩怨或许可以放一放。放心，这一次，帝国可以不要求任何回报。”克莱曼皇子认真地说道。
“你们有何打算？”依苏拉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用那么戒备，这个提案是我推行的。像过去那样单纯靠支配建立势力的做法已经过时了，哪怕单纯让月之国从死亡国度手里解放，对帝国也是有好处的，只要在合理的限度内，无偿地提供一些投资，供月之女王的势力拉扯死亡国度对我们而言是值得考虑的。”克莱曼皇子从容不迫地解释，“只要月之国保证不和死亡国度站在同一阵线，同时不与帝国为敌，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最关键的点，克莱曼并没有明说。过去帝国试图支配月之国，是因为月之国足够弱小，完全不足以对帝国产生威胁。在玛琳菲森拒绝后，他们直接武力夺取了辉月城。
但如今，接连在北方联合和星夜王国吃瘪后，教会和皇室都意识到有茶会、星夜王国和北方联合支持的月之国，可能同样棘手，老办法已经行不通了。
“我可以转告，但信任你们与否，不是我们做主的。”依苏拉思考了一番后回答。
“这样就足够了，我们随时等候回复。”克莱曼皇子微笑。
这时一名随从上前，悄悄在克莱曼皇子耳边说：“殿下，预定的时间到了。”
与此同时，一名女官也上前提醒依苏拉。
“今天能进展到这里，相当不错了，期待明天我们能达成更多共识。”克莱曼皇子干脆利落地结束了今天的谈判会议。
所有的问题显然不是一场会议就能完全解决的，他们要将今天定下来的条款和皇城联络商议，还要就今天的刺杀意外开个紧急会议，要做的事情堆积如山。
但是从这个进度看，用不了太久，他们就能签署协定了。
众位代表纷纷起身，准备回到各自的驻地去，在谈判桌旁，他们再次和对面的代表相对而立行握手礼。
克莱曼皇子先和依苏拉握手：“再次感谢陛下的救命之恩，我很荣幸有机会和您并肩战斗，真是非常奇妙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