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还不懂吗？”帕特拉对自己的学生笑着摇摇头，“你觉得有多少官员会自告奋勇去签署战败条约，会主动愿意参加讨论投降的谈判？”
“啊……”爱丽丝理解过来了。
眼下看起来，最后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帝国无条件地从星夜王国撤军，并为了保障圣晖公国的安全，和星夜王国签署一定时期的和平条约。
某程度上说，这几乎等同于让帝国承认远征的失败。
这种谈判和签署，对于参加的帝国官员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履历，在历史的记载中，他们的名字可能会和国家受到的屈辱绑定在一起，甚至可能给自己招来生前身后很长一段时间的骂名。
可以的话，大多数人还是会能避则避，这种事一般都是不容拒绝地直接任命到某个代表身上。
也不知道这差事最后会落到哪个倒霉蛋身上。
“不管怎么样，姑且还是占卜一下吧。”依苏拉马上就对着桌上的魔镜实施起了占卜。
镜中迷雾翻滚起来，爱丽丝和帕特拉都望眼欲穿地盯着魔镜，期盼结果出现。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迷雾却始终翻滚着。
帕特拉和爱丽丝相互看看，脸色都有几分诧异。
“未来，被迷雾遮挡。”依苏拉收回了手，“看来帝国人也不想谈判轻易被我们主导，恐怕圣徒会也打算干涉谈判的决策。”
只要有同阶或以上的存在干涉她想占卜的未来，她就无法轻易通过占卜看破结果。帝国人应该也料到了依苏拉有能力用占卜看到谈判可能的结果并借此完全主导谈判，为了多争取哪怕一点利益，圣徒会也必须插手这件事，更何况远征本来就是圣徒会主导的——这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
“这帮帝国人可真是麻烦，明明结果已经显而易见。”帕特拉叹了口气，她真的很想及早看到星夜解放的未来，哪怕只是在预言当中，也可以给自己吃上一颗定心丸。
爱丽丝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生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是啊，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如果不打算搞类似暗杀依苏拉的大动作，帝国能争取的余地应该不多了，这种情况……真的有必要让圣徒会继续干涉吗？
75.贞德的担忧
两天后，梦境中的茶会，星夜王国和茶会的众人坐在一起，讨论和帝国的谈判事项。
“基本上都定下来了，谈判的时间定在五天后，地点暂定在白河桥上，由我们这边派人和帝国军一起搭建临时设施，然后两边一起派遣卫兵监视。在我们的要求下，对面先发来了代表名单，两天内我们也要回复一份名单。”帕特拉将目前的进展大致说明了一下。
她话音刚落，一份根据她记忆显现出来的印着名单的纸就在梦境中出现在每一个人手中。
爱丽丝拿过去一瞧，马上就注意到了帝国方主要代表的名头和名字——克莱曼皇子殿下。
“呵呵，居然是这个前途无量的小伙子。”疯帽子摸着下巴笑呵呵地说道。
“确实，也只有他会接下这种倒霉活了。”爱丽丝也同意这个说法，“真亏他还平安无事。”
他们都对那个有些异想天开的皇子殿下有很深的印象。
可以说如果不是那家伙的主意，现在的形势可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正是他一手推动了帝国从星夜撤军的大方向，那么他主动接下来这个可能背负骂名的活也是顺理成章的——反正大概他在内部背上的骂名，应该已经足够多了。
“从帝国方面探听来的消息，教会宣传他已经晋升了。”睡鼠补充了一条情报。
“第三位阶的‘圣徒’，可是拥有读心能力的。”帕特拉沉吟，“和他面对面还是得小心一些。就算他确实帮我们撤了军，但他毕竟还是帝国的皇子。”
“这事就简单了，让我的好学生去就可以了。”疯帽子脱下自己的帽子，毫不客气地随手一丢，让其飞到爱丽丝的头上——稍微戴歪了一点。
“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你每次毫不客气地使唤我的样子都很让人不爽啊。”爱丽丝将帽子扔到身后，帽子直接化为烟雾消失了。
“这正说明我对你寄予厚望！你将成为亲手改变国际局势的大人物。”疯帽子笑嘻嘻地一弹手指，又变出一顶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在梦境里他们基本上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依苏拉看向爱丽丝，认真地问了句：“能交给你吗？”
“没关系是没关系，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爱丽丝说。
她其实已经亲历过不少外交场面了，但正式的谈判和签署条约却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
“放心，我会好好培训你一下的，也会派几个专业人士辅佐你。最关键的是，陛下随时都可以和你用魔镜联络。”帕特拉补充。
“那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爱丽丝点头。
贞德盯着名单，一直沉默不语。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开口：“我觉得，是不是需要稍微考虑一下意外情况？”
“我们考虑过帝国方面行刺陛下的可能。”帕特拉解释，“所以我们让陛下坐镇星夜城，只是用魔镜把握现场，他们找不到机会的。”
“我担心的其实不是这个……”贞德摇头。
“你是指？”疯帽子饶有兴致地询问。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听说了你们之前占卜不出结果，然后现在看了这份名单后，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贞德认真地思考，斟酌用词，好一会儿，她开口询问：“怎么说呢，我想先确认一下，魔女的占卜未出现结果，基本上是可以确定是有同阶或高阶的存在干涉，对吧？”
“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谈判关系星夜的命运，和陛下息息相关，一般而言占卜不出的可能性很低。某种程度上，占卜不出结果也是一个结果。”帕特拉回答，“我们认为帝国很可能还想要在谈判当中争取战果，这个结果可以推测圣徒会也打算介入。”
“可是，克莱曼皇子曾擅自行动过，让军队撤离星夜城，让局势变得对我们有利。就我所知，这样的做法不管是在军界还是教会那边，都会有一个污点。第三圣徒就曾经被他骗过一次，圣徒会如果想干涉谈判，那怎么会选择这么一个不可控的人当代表？”贞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此言一出，爱丽丝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疯帽子摸了摸下巴：“有意思。”
“确实。”依苏拉也点头，回想起占卜的结果，她其实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协调感。
“而且名单上，有好几个人我有印象的。”贞德指了指两个名字，“这两个人跟我养父都有些交情，就我了解，这两个人都以性情温和著称。”
“我也认识，阿莱尔主教可是中央教会著名的和事佬，特雷伯爵是一位名声很不错的慈善家。”睡鼠来了一句。
爱丽丝和帕特拉交换了一下眼神，也感觉出了问题。
帝国那边派出的谈判阵容，看上并不怎么注重谈判桌上“战斗力”，仿佛只是东拼西凑了几个老实人来承担这个麻烦活。
“这么说吧，就我现在的感觉，帝国方面表现出的氛围其实相当消极。尤其是在代表问题上，克莱曼皇子会担任代表，可以看出来这个工作不太有人愿意担任，所以才落到他身上，甚至可能是他主动揽过去的。剩下的一部分人，还可能是他亲自四处委托凑起来的。”贞德说，“就我对军部和教会的了解，如果最高层的圣徒会有积极的谈判意向，肯定不会派出这么一群人。”
“也就是说，帝国那边现在给人的感觉，总体还是倾向于放弃远征的？”爱丽丝谨慎地问道。
贞德点头认可这个说法。
“会不会是有圣徒打算暗中布置什么阴谋？”帕特拉不无担忧地说道，“这样的话，爱丽丝参加谈判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先尝试确认一下吧。”依苏拉抬手直接在梦境中变出水晶球，以爱丽丝在这场谈判中的安危为主要方向占卜。
迷雾翻滚而过，里头很快就显出了爱丽丝的影像，虽然因为残留了一点迷雾看不太明朗，但可以看出爱丽丝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在能看到命运之线的依苏拉眼中，爱丽丝显现出的命运之线也是完整的。
76.你该去死一死
“多少受了一点干涉影响，但看起来性命无碍。”依苏拉解说占卜结果，“有迷雾存在，说明确实存在某种干涉，但能占卜出结果来，说明这种干涉并不直接影响我现在要占卜的未来。”
“也就是说，最起码干涉的高位存在并不打算要她的命。”帕特拉做了进一步解释。
贞德听了这话稍稍放下心来，听到爱丽丝要去参加谈判，她最担心的还是爱丽丝的性命安全。
“陛下可占卜过自己？”疯帽子突然朝依苏拉发问。
“当然一开始就占卜过了，并没有任何问题。说到底我们正打算让陛下坐镇星夜城，帝国人是不可能找到机会下手的。”帕特拉替依苏拉做了回答。
“那基本上可以确定，最起码帝国人，或者说圣徒会没打算对星夜势力的重要人物下手。”疯帽子下了结论。
“但这样还是解释不了谈判阵容，和圣徒会干涉谈判的假设不符啊。”睡鼠说。
贞德还在思考，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说可能只是她多心了，但她最后没能说出口，因为她心里始终有种膈应的感觉一直在提醒她事情不对劲。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掌握的线索抽丝剥茧，寻找这种不对劲感觉的源头。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了名单上克莱曼皇子的名字上。
没错，不对劲的源头，其实就在于作为代表的克莱曼皇子。
“我有一个猜测……”贞德小声说道，“我们能再尝试占卜一次吗？”
……
帝国，辉耀城。
克莱曼皇子坐上马车，在马车上等候的伊芙当即捂住了鼻子，克莱曼身上酒气熏天。
“你他妈是掉进酒缸里去了吗？”伊芙破口大骂，扭头趴到马车的窗边，靠着外面透进来的空气苟延残喘，她对酒气异常敏感。
“谅解一下在宴会上被当成主角的人，每个人都想朝我敬酒。”克莱曼皇子笑呵呵地伸手给自己召唤了一个囚笼，隔绝了气味。
“这种所谓的慈善宴会真的有必要出席？真恶心，一群人商量着要出钱接济孤儿，又拿着钱开这种宴会，我都不敢想象你们浪费的酒够几个孤儿吃一顿饱饭？呸！”伊芙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对参加宴会的很多人说，慈善只是个花钱积累名声的好名头，但只要监管得当，终究还是有钱落到被赈济的人手里的，不是坏事。特雷伯爵是个过得去的好人，他做的慈善还是有保障的。能让更多的人掏钱，宴会本身就是有意义的。”克莱曼皇子微笑，“而且人家可是答应了我们一起出席谈判的，总要给人家点面子。”
“你倒是比以前牙尖嘴利了很多啊。”伊芙抱起手来，语气没那么尖锐了。
“是伊芙你的态度开始对我温和起来了，终于要从‘傲’过渡到‘娇’了吗？”克莱曼皇子微笑。
“想死就早说。”伊芙又一次被对方激得脸颊抽搐。
话虽这么说，但从远征归来，她确实觉得克莱曼和以前不一样了……至少，在她眼中的印象是不一样了。
“下午的行程是什么？”克莱曼皇子问。
“是给战死者的家属送慰问品，不过你这一身酒气，我看还是我们想办法代劳一下好了。”伊芙没好气地回道，然后开始阴阳怪气，“本来这种麻烦活就不需要您这种大人物出手，不是吗？”
“用一下能力总归会有办法的，这件事要我还是要亲自来的。”克莱曼皇子说。
“你搞得这么郑重，那些人的丈夫儿子也不会复活的。”伊芙眉头微皱。
她倒不是怀疑克莱曼有这点善心，她曾看到克莱曼亲自整理牺牲士兵的遗物。
她只是觉得这种所谓的善心没什么意义，就和当初克莱曼对她的施舍一样，都解决不了最根本的问题。
那些遗物送回去也没人用了，那些家属永远等不到想等的人，那意味着父母或者妻子做好饭菜的桌旁永远缺席一个人，有的孩子找不到机会让父亲能用坚实的臂膀将他们举到肩上。
这绝不是一个慰问能弥补得了的。
“只是自我安慰罢了，如果说扩张战争是政客在拿民众的命给自己建功牟利，那这次的远征，恐怕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我了。”克莱曼皇子微笑。
“有必要说得这么恶心吗？”伊芙白了她一眼。
“好吧，我只是想鞭策一下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再让无意义的战争重复上演。”克莱曼皇子这次表情认真了一些。
伊芙端详了他一会儿，评价了一句：“你正能量起来还是很恶心。”
克莱曼皇子没皮没脸地笑笑。
“谈判是在五天后，明天就要动身了，希望那天你不要再像今天这样掉链子了。”伊芙提醒，“我可不想到时候给你擦屁股！”
“这说法听起来有点色情啊……”克莱曼皇子笑笑。
“你有病吧！！”伊芙抬脚就踹，结果被囚笼挡下来了，“我看你还是在谈判当中被那些魔女刺杀了好了。”
“谈判如果出了问题最着急的人该是他们，他们怎么会对我不利呢？而且我人缘一直不错的。”克莱曼皇子摊手。
“反正以后不管谁干掉了你，我都要拍手叫声好！”伊芙骂道，“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