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
星落河运河沿岸的某处,苍白的手破开水面攀上了河岸，海拉在自己备用的不死者躯体中重获新生。
以后只能戒酒了——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变成不死者之后，她再也无法品尝美酒了。
这让她感到了些许遗憾，但遗憾之后，她又感到无比庆幸。
“哈哈哈哈……”笑声马上从她的喉咙里漏了出来。
她毫不顾忌地咧着嘴大笑，表情看上去有一点狰狞。
逃出来了，从那种地方逃出来了。至少她活下来了，这样子，就可以回去卷土重来——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咦？”她依然维持着笑容，但眼神却变得怪异起来。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又从头摸到脸，这个动作配合诡异的神情以及不死者那毫无血色的肌肤，让现在她看上去无比瘆人。
我究竟是要回哪里去？
海拉，突然感到一头雾水。
在那之前，我又究竟是因为从哪里逃出来感到如此庆幸？
不，归根究底，有一个最首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她回过神，低下头，就着月光看了看水中自己的倒影。
一张让她感到无比陌生的脸，正在水中对着她自己呆滞而狰狞地笑着。
“我是谁啊？”她就这么狞笑着对自己发出了灵魂拷问。
记忆像是被什么人挖去了巨大的一块，空空荡荡的。
海拉看看水中的自己，又看看自己的双手，忽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谁？我究竟是谁啊？”
数秒钟前，就在她施展“巫妖”的移魂之术时，依苏拉用自己的能力将失败的厄运赋予了她。
当海拉的灵魂被抽出身体时，厄运所赋予的失败概念如同一只巨大的手抓住了她的灵魂，想要将灵魂拉住阻止移魂术的完成。
最终她的灵魂还是成功脱离了，只是，那股力量还是拖住了她灵魂的一部分，将其撕扯了下来留在了她原本的身躯里。
灵魂的严重撕裂让她不仅是记忆，就连人格和思考能力都出现了严重的缺失。
现在的她就像是永远陷入了醉酒的断片状态，再无法清醒地思考，要没办法有条理地回想起任何事情——就如生前嗜酒如命的她梦寐以求的那样。
“嘿嘿嘿嘿哈哈哈，脑子，好奇怪！”她持续大笑，力量不受控制地溢出了一点点，令周围的植被枯萎。
死灵术士的移魂之术，本是一道无比保险的逃脱之术，跨越肉体的死亡，以不死者的身躯重临世间。
大多数职阶都没有能力干涉这种手段，只能在一一破坏死灵术士的命匣之后，再彻底地杀掉死灵术士。
但这一次，魔女通过拨弄她的命运之线，让命运给她开了一个无比恶劣的玩笑。
在依苏拉的诅咒之下，作为成功保留着第二位阶的强大力量从绝境中逃走的代价，她，疯掉了。
而这个结果，就连拨弄她命运的那个魔女都未能知晓。
于是，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死亡国度曾经叱咤风云的海上死神癫狂地笑着，漫无目的地步入了沼地雨林的深处，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整五天之后，发现舰队杳无音信的幽冥城专门派人刺探，才终于得知了海拉的舰队全军覆没，而海拉本人完全失踪的消息。
86.疯帽子回归
港口防守战后，绒草镇市政厅会议室。
依苏拉、玛琳菲森与茶会众人聚集在了这里。
玛琳菲森和爱丽丝相对站在落地窗边，玛琳菲森伸出手放在爱丽丝脖颈右侧，发动了污秽共生。
月之女王的手指直接融合进了爱丽丝的皮肤，将自己的血大量输进对方体内。
爱丽丝只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脖子涌向肩膀右臂的断口，伤口开始发热发痒，随后伴随着一阵剧痛，一条新的手臂撑破了伤口的缝合线硬生生长了出来。
爱丽丝活动了一下右手臂，对玛琳菲森点点头：“谢了。”
不远处的贞德和依苏拉见此都松了一口气。
玛琳菲森将手从爱丽丝的脖子上抽出，却没有收回，还是朝爱丽丝伸着手。
爱丽丝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这姿态是打算握手。
“这是，干嘛呢？”虽然感到十分疑惑，爱丽丝还是跟玛琳菲森握起了手。
“我听说了你击退海拉的壮举。”玛琳菲森一脸认真地看着爱丽丝的眼睛，“死在她手上的月之国人民不计其数，请接受我的敬意。”
“哦、哦……”爱丽丝第一次面对这阵势，一时之间有点不适应。
这时三月兔挤了过来，急切地看着爱丽丝：“都结束了，现在可以让我见见他了吗？”
“这个我不确定，但我们可以试试。”爱丽丝点头。
“你现在的状况没问题吗？”依苏拉关切道。
“休息了这么几个钟头，现在应该勉强可以。”爱丽丝点头，“而且我也很想让大家见见到疯帽子啊，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她说完抬起手，尝试在这个大厅的中央召唤深渊之门。
伴随着钟声，漆黑的大门在会议厅大圆桌的上方悬浮着浮现出来，爱丽丝努力控制着深渊之门，没有让班达斯柰奇现身，也没有让狂气溢出。
“现在该怎么让疯帽子出来？”贞德问。
爱丽丝没回话，在手里凝聚力量，用深渊的狂气召唤出了几只深渊信使，然后将它们派往深渊之门里去搜寻。
贾布加布鸟是深渊的信使，可以在深渊之门的边界穿行。她和疯帽子都能召唤信使，按理论来说，他们应该至少是能通过信使相互联络的。
深渊信使消失在了深渊之门开启的门缝里，爱丽丝、贞德、睡鼠和三月兔都盯着深渊之门翘首以盼。
尤其是三月兔，几乎可以用望眼欲穿来形容。
过了两分钟她就开始时不时地瞥向爱丽丝，好几次她想开口询问，但都忍了下来。
对她而言等待每一秒都显得异常煎熬，不知多久，深渊之门终于有了反应。
一点点熏烟般的狂气从深渊之门的缝隙中泄露出来，然后开始聚化变形。
那是一个人，一头乱发，却穿着一身古怪的笔挺礼服——就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
“有段时间没见大伙儿，让我看看你们是什么表情？”疯帽子在圆桌上站定，像是登台亮相般张开双臂。
一瞬间，众人都露出了惊喜和释然的笑容，三月兔更是喜极而泣地捂住了脸。
疯帽子看向她，刚准备说些什么，三月兔突然冲上前朝他扑了过去。
“等——”疯帽子根本来不及阻止。
下一秒，三月兔直接穿透了他倒在了会议桌上，然后怔怔地爬起来，扭头看向疯帽子。
“抱歉，亲爱的，我的本体还被扣押在深渊里，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幻影。”带着歉意，疯帽子对三月兔摊开了手。
“这都不是事！”睡鼠突然大声喊。
下一刻，“旅梦人”就发动了，开始为周围的众人营造起梦境。
梦里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就算是只有幻影的疯帽子，也可以拥有可以被触碰的身体。
“去吧，三月兔，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爱丽丝也笑着怂恿起来。
三月兔当即再次扑出去，这次她结结实实地撞进了疯帽子的怀里，直接跟着他一起摔下了桌，将椅子撞翻。
“嘿，轻点，要是每个人都来一下我可遭不住啊。”疯帽子无奈地笑笑，却还是伸手抚摸起开始抽泣的三月兔的脑袋来。
这时睡鼠站到了他旁边，低头和他对上视线，一本正经地说：“欢迎回来。”
“这段时间辛苦你打理组织了，恭喜你恢复正常了。”疯帽子笑着和他招呼。
“欢迎回来，疯帽子。”贞德也上前和恩人打了招呼。
“你好啊，我不在期间是不是吃了不少亏啊？”疯帽子揶揄地看着贞德。
“有点吧。”贞德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最后上前的是爱丽丝：“欢迎回来。”
疯帽子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皱起了眉头：“我说你就不能早点放我出来吗？”
“这是对功劳最大的人该说的话吗！？”爱丽丝瞪大眼睛。
“我还以为去深渊度个几天假就能回来，再等下去我都以为自己要在里面养老了。”疯帽子一副贱兮兮的样子。
“我现在就有点想把你塞回去了，你以为晋升第三位阶是去市场买白菜啊？”爱丽丝挑眉。
最后，两人相视一笑。
“能重新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疯帽子。”爱丽丝长出一口气。
“能看到你走到这一步我也很欣慰啊，我的好学生。”疯帽子微笑，“你已经完美地出师了。”
“你好像，一直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爱丽丝好奇地问道。
方才的对话看来，疯帽子显然对他们的近况有一定了解。
“我姑且也算是有一半深渊之门的使用权限吧，你带着的恶魔石板是跟深渊之门相连的，我可以用深渊信使将外面的消息带回来。”疯帽子回答。
“可你现在这个样子基本上只有精神能出来，究竟要做什么才能让你从那里释放呢？”爱丽丝问。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倒是也有几个设想。既然难得回来了，久违地开个茶会好好聊聊吧。”疯帽子笑着提议，然后又突然补上一句，“不过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爱丽丝问。
“还是先……”疯帽子有些无奈地笑笑，指了指一直趴在自己身上不肯离开的三月兔，“让我起来吧。”
87.再晋升一步
在依苏拉营造的梦境中，巨大的圆桌上摆满茶具，众人围坐在茶桌旁。
“久违的茶会，你们能想象到我有多兴奋吗？”茶会的主持人，从深渊之门中以精神体回归的疯帽子大笑着拍着腿，然后又自问自答起来，“不，你们想象不到！”
“我觉得大家大概是能体会到一部分的……”爱丽丝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所以能请你从桌子上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