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小汉斯走进牢房，克劳狄皇子并没有转身，依然望着窗外，只是开口来了一句：“是你啊，蛮族人。”
小汉斯在牢门外面和看守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听声音他便认出来人正是那天在单挑中将他打倒的蛮族少年。
“你可以叫我汉斯。”小汉斯打招呼。
克劳狄皇子没有吭声。
小汉斯扫了一眼送餐口旁的桌子上没有被动过的食物，开口道：“这饭，送给我我都想吃。说实话，你在这个战俘营里的伙食和居住条件，比我和一帮军官的待遇都要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皇子殿下？”
“处死我。”克劳狄皇子轻声说，“你们当中想杀我的人应该有不少。”
“确实有很多，说实话我那个时候都想直接打死你。我看过被你攻陷过的城镇。倒也不能说你是个嗜血如命的疯子，但你确实杀了很多没必要杀的人。上军事法庭一判，你就是个该死的战犯！”小汉斯说着耸了耸肩，“但没办法，谁让你是高贵的帝国皇子呢？”
铁神军刚推翻龙脊王国，准备划分区域重新建立各部族的自治区，并依此建立一个酋长国，现在正是百废待兴之际。他们成功击退了帝国的远征，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倘若帝国再次组建一次规模更大的远征，说实话他们是吃不消的。
他们需要抓住打赢这场仗的机会及时跟帝国谈判扩大战果，尽可能地令帝国做出让步，至少也要拖延帝国的攻势。
而被俘虏的帝国皇子，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其有价值的筹码。
但这对克劳狄皇子而言，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羞辱。
铁神军不得不令数名中位阶的精锐战士守在这里，日夜监视皇子的动向，避免他有自尽的动作。
“你想靠绝食自尽吗？差不多得了，非要逼我们给你强行灌东西下去，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还是说……”小汉斯简单地劝说道，“你真的怯懦到连自己的失败都不敢直面？”
长久的沉默，克劳狄皇子终于开口了：“你们投靠了死亡国度么？”
“随你怎么想。”小汉斯回答。
小汉斯知道在目睹了爱丽丝故弄玄虚的“表演”后，克劳狄皇子心里应该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他不需要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那，烧掉白塔城的战略，是你想的？”克劳狄皇子又问。
“你问这个想做什么？”小汉斯反问。
“回答我。”克劳狄皇子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执着，“还有看穿我最后布阵的，是不是也是你？”
“你到底想干嘛？”小汉斯不解地皱眉。
克劳狄皇子又沉默了。
小汉斯挠了挠头，审讯和谈判非他所长，克劳狄皇子这个态度对他来说是有点棘手的。
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给对方一个答案，克劳狄皇子这副生无可恋的态度对他们而言是件麻烦事，这个时候对方突然表现出对战术制定者的强烈好奇，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如果你正常吃饭，配合我们，我倒是可以劝那个人见你一面。”小汉斯试探性地给出了一个提议。
克劳狄皇子还是沉默。
小汉斯等了一会儿，无奈地摇头，转身离开，准备晚上再过来查看一下状况。
就在他即将迈出牢房的时候，他听见克劳狄皇子开口了：“带他过来吧，我想见见他。”
小汉斯诧异地回头，克劳狄皇子已经将脸从窗户那边转过来了，认真地盯着他看。
“一言为定，不要忘了条件。”小汉斯指着对方认真地说道。
他扭头看了看一旁的饭菜，想了想，直接将饭菜端走了。
“已经凉了，我让人重新给你做一盘，有什么需求你跟守卫讲，我们会酌情考虑。”小汉斯说完离开了牢房。
……
克劳狄皇子的要求当天下午，就得到了满足。
小汉斯再次回到牢房这边，先从窗口查看了一下送餐口旁的小桌，发现餐盘里的食物虽然还剩了不少，但确实是被动过了。
“按照早上的约定，我把人带来了，但你只能隔着这扇门跟她说话。我先说好，我可以发誓这位就是一手策划了我们这边所有战术的人，你没必要再向我们确认了。”小汉斯对克劳狄皇子说。
克劳狄皇子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戴着面纱的贞德靠近牢房，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在小汉斯等人的劝说下，贞德最终答应了和克劳狄皇子对话。
但向克劳狄皇子暴露身份毕竟没有任何好处，她还是隐藏了身份，用面纱罩住脸，还用爱丽丝配的药暂时改变了嗓音。
“没想到，居然还是位女指挥官。”克劳狄皇子盯着牢门，平静地说道，“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有些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就不要问了。”贞德冷静地回道。
“好，那就请你如实回答我。”克劳狄皇子认真道，“告诉我，假如你是远征军的统帅，假如那天在我高地上指挥远征军的人是你，发现蛮族人从北面攻上来，你会怎么做？当然，前提是你并不知道蛮族人的布置。”
贞德略一思索就给出了回答：“直接放弃高地，冲向东边的主战场，消灭掉那些牵制的蛮族部队加速推进过去。蛮族人从高地上追过来就回头决一死战，没有追就直接撤离战场。”
“当时我这样做其实就能赢吗？”克劳狄皇子问。
“或许可以，虽然我也做了预案。”贞德如实回答。
克劳狄皇子闭上眼想了想，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了，感谢你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再会。”
贞德点点头，和小汉斯交换了眼神就离开了。
“怎么样，你满意了吗？”小汉斯到窗口前询问。
克劳狄皇子就此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他彻底输了，输得毫无借口。
71.败北的冲击
短短一个月内，一个消息在帝国境内，和帝国周边的国家不胫而走——
帝国针对龙脊帝国的远征一败涂地，不仅一名圣徒牺牲，第一皇子克劳狄殿下还被蛮族俘虏扣押了起来，近十万人的远征部队，最后平安撤回境内的竟只有半数。
而龙脊王国就此被叛军推翻，叛军宣称将建立一个各部族联合的酋长国。
帝国军方和教会都开始努力地封锁这个消息，但铁神军派出的使者发表的声明早已在民间流传开来，而撤退回来的士兵也带回了军队惨败的消息。
军方只能公开宣称远征一直在按计划进行，同时呼吁民众们不要相信敌人为动摇民心散播的谣言。
然而从贵族的宴会和沙龙，到大街小巷的酒馆，乃至于乡下村庄街坊的唠嗑，到处都飘着这个消息的只言片语。
皇城郊区的一家酒馆比往常热闹好几倍，常客各自聚在一起。
“要我说这事不是扯淡吗？十万帝国军，打不过一群蛮子？”一个喝高了的中年人坐在吧台前大喊，“信这种谣言的人是真的蠢！”
“可是，我在警备队的朋友说现在军队那边的气氛很紧张啊，还有我隔壁凯特家的儿子早一个半月就撤回来了，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还躺着呢，那个时候就说战况很不利。”刚刚提起这话题的人反驳。
“打仗再顺利也总有人受伤的嘛。偶尔一两场仗吃亏能代表什么？你怎么不说那个时候一直都是捷报呢？”中年人不耐烦地咂嘴，又冲酒馆老板要了一杯酒，黑着脸灌下去。
和他一起来的那名同伴干咳一声，从他背后朝与中年人争论的那个熟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不要再多说了。因为这人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已经在这里买醉好几天了，一听到帝国打输的消息就会异常激动地反驳的真实原因。
与其说他不相信，不如说他是不愿意相信，因为他服兵役的儿子也被调去了远征，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消息了。
……
枫林城附近的村庄，两名在桥边闲谈的农妇突然安静下来，看着一名老妇人蹒跚走过了桥。
直到那老妇人从视野中消失，她们才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
“那是桑特夫人吗？哎呦喂，头发全白了啊。”一名妇人说。
“可不是嘛。亨利的小儿子把遗物带到他家去的时候，她当场就昏过去了。桑特先生走了这么些年，她就这一个儿子在，结果遗体都留在北边了。”
“咦，怎么是亨利家的儿子送的？不应该是镇上的人来慰问吗？我记得去年南边打仗的时候，桥南边那人家的儿子死了，镇上好多穿军服的来给他们家送钱呢。”
“镇上的人没来！桑特夫人自己跑去问，那边的人说什么还要核实，拖了大半个月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亨利的小儿子刚回来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看着小桑特被蛮族人砍死的，没人会开这种玩笑吧？”
“可我前天看到亨利儿子被警卫兵带走了……”
“我老公说，其实死了很多人，就是镇上的人想封堵消息才这么搞的，好多人都被拉去谈话了。我看人是真的没了，要不然为什么一起去的，别人回来了，她儿子没回来？”
“那桑特夫人可怎么办呢？她儿子本来四月都要结婚了。”
“唉，这都什么事啊。”
“真的是造孽。”
……
皇城，一场贵族的舞会。
“科雄家族的商团又开始筹资了，上次他们专门派人找到我。”一位年轻的伯爵和自己的同伴聊道。
“你给他们投钱了？”他的同伴惊诧地瞪大眼睛。
“呃，还没呢，我在考虑。毕竟你也知道，最近北边的消息不怎么好。”伯爵晃着手里的红酒。
科雄家族的商团是做龙脊王国的矿石贸易的大商团，就在去年，担任商团负责人的吉纳伯爵失踪，然后龙脊王国就出了叛军，贸易完全陷入了停滞。
当时这个商团就开始到处募集投资希望能度过难关，有不少贵族给它投了钱。因为那个时候帝国已经组建起了远征军，等到龙脊王国的叛乱被平定，矿石贸易恢复，投资者能从商团那里得到的回报会相当丰厚。
但就在这个月，北边却传来了帝国远征惨败的消息。
商团发起了第二轮的投资募集，但这一次，支持者寥寥。
“听我一句，我的朋友，不要钱拿去打水漂了。”年轻伯爵的同伴松了口气，“我在军界的朋友给我透露了一点消息，最近好多高级将领每天都被叫到皇宫去开会，这很不对劲。”
“听你这意思，传言也不是完全没影的咯？”伯爵感慨。
“你有没有发现，杜恩公爵一家已经有段时间没出席宴会了，听说他们的儿子在战场上被蛮族人抓了，交了好大一笔赎金，上周才刚回来。”
“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年轻伯爵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你确实没有投钱的吧？”他的同伴注意到了他的窘迫。
“没呢没呢，幸亏先跟你商量了一下呢，哈哈哈。”伯爵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此时，利德尔公爵夫人，大魔女帕特拉正站在宴会的角落里。
她没有参与贵妇人们的闲聊，因为最近圈子的气氛一直都很尴尬，好些将自家年轻人塞到前线去积累军功的家族都出了事情。
杜恩家的儿子，被敌人俘虏才刚被赎回来，全家人将此事视为耻辱，都不愿意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当然相较于儿子直接“为国捐躯”的贝索家，他们还算是相当幸运的。
她默默地倾听着周围的对话，感受着蛮族人的胜利，给这个国家带来的巨大冲击。
帕特拉缓缓扫视会场，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在淡淡的醉意中，她开始情不自禁地想象，想象着当星夜王国重获独立的时候，这个会场的人，又会出现怎样的反应。
铁神军的胜利对星夜王国的独立事业极其关键，因为它标志着曾经令他们感到绝望的敌人和压迫者，这个“无敌”的帝国，是可以打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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