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殿下。”卡特拉娜落下来，一片疲惫地看向大皇子。
如此大范围地持续施展能力，即便对一个神阶法师而言，消耗也太大了。
“我们，必须原路撤退了。”克劳狄皇子艰难地吐出了自己绝对不愿意下的命令，“希望还来得及。”
58.皇子的不甘心
发布撤退的命令没过一天，克劳狄皇子那糟糕的预感就得到了证实。
在他撤退的路线上，遭遇了蛮族人一波接一波的埋伏和骚扰。
现在他知道了，他的撤离也在蛮族人的意料之中，之前那些城镇逃离的守军，并不全都逃去白塔城附近集结。
这些攻击对这支大部队几乎构成不了明显的威胁，甚至有的时候，他还能率领骑士团主动迎击歼灭一批蛮族骑兵。蛮族人的攻击稍微消耗了他们，但蛮族人自己也付出同样惨痛的牺牲。
但克劳狄皇子清楚这些人的真正目的只是拖住他们撤退的脚步，每一次应付，他们都需要消耗一点时间，而现在远征军最缺的就是时间，其次是补给。
没错，该死的补给！这些蛮族人一把烧了白塔城，连城郊的村庄和可以放牧的草地也没有放过，水源也被处理了，帝国人得不到任何有用的资源。
广袤荒凉的蛮族土地，让他们的补给线变得漫长遥远，先前过于顺利推进又将他们过度深入到了敌阵腹地。行军的补给消耗是驻守情况下不能比的，被迫撤离行军让本来就不多的后勤储备消耗得更厉害了。
他们就像一口气跳向前方，却发现自己掉进了沼泽的中央，现在只能艰难地跋涉回去，而且一旦动作慢了，就很可能被沼泽吞噬。
“确认过了，有一支规模超过两万人的部队在沿着我们的路线追击。”第八圣徒卡特拉娜策马凑近克劳狄皇子，小声汇报。
“也只是拖时间用的，从龙骨城出来的主力肯定还在更后面追着。”克劳狄皇子压紧了眉头，心乱如麻地思考对策。
只要帝国人现在回头迎击，随时都能让白塔城的这支追击部队损失惨重。但被这样一拖，叛军的主力赶上来，他们就不得不在补给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和叛军打一场比较难受的决战了。
想从蛮族人手中争抢补给也不现实，白塔城的废墟已经让克劳狄皇子清醒过来了，也这般焦土抵抗的做派，恐怕蛮族人早就已经做好了战败的时候就将后勤资源全部处理的准备。
己方不停撤退，躲避蛮族人的追击这种情况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自然也没什么预案。
最近的城镇和据点都被撤离的蛮族人拆除了防御工事，要么防御工事本来就异常简陋，也没有多少可用的资源，几乎没有驻守的意义。
克劳狄皇子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蛮族人的战术确实奏效了。这帮奴隶组建的叛军当中居然有这样的战术家？还是说他们背后真的有死亡国度的支持？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迎着自己的补给路线撤退，和后勤部队相向接近，提早得到新的后勤支持，然后再回头处理这帮蛮族人！
按照预先的估算，用不了一周他们应该就能得到新的粮草补给，然后他们可以在附近的一处高地驻扎，顺利地迎击剩下的蛮族人——当然这是最最理想的状态，前提是这些在撤退路线上埋伏的蛮族部队没有对他们造成太明显的困扰。
然而这样煎熬的日子仅仅过去了两天，克劳狄皇子就得到了一个新的噩耗——
他们所期待的后勤部队，在山路上遭遇了一头棘手的魔兽。护卫队想办法消灭了它，然而他们行进的道路却在战斗中遭到了损毁，货物辎重难以通行，虽然工兵部队能想想办法，但不管怎么样这批补给都需要延误大约一两天才能抵达目的地。
独自骑快马前来汇报的传令官战战兢兢的，因为克劳狄皇子的脸色黑得吓人。
偏偏在这种时候？
克劳狄皇子心里一沉。
是蛮族人用驯养的魔兽袭击了后勤部队？难道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已经被掌控了？
不，这恐怕只是一个普通的意外罢了。
如果蛮族人掌握了这一批后勤，应该直接派部队将其截获才对。
这不是远征军的部队第一次遭遇魔兽了，蛮荒之地这些魔兽本来就多，它们无需进食，唯一能减少它们数量的就只有人类的聚落，而蛮族人的聚落异常分散，这也同样导致了道路的稀缺。
先前的部队行进本来就一直不怎么顺利，龙脊王国地形复杂，魔兽出没频繁，先前的后勤补给延误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先前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些许延误根本算不了什么，克劳狄皇子并没有多在意。
但在如今这种分秒必争的情况下，原本属于正常范围内的意外，哪怕只是一天的延误，也变得异常致命了起来。
想到这里，克劳狄皇子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令他十分不甘心的事实：他的老师，阿朗松公爵确实是是对的。
他们的后勤补给线一直存在着这种隐患，现在，这种隐患在他过分深入的错误决策下暴露无遗。归根究底，他和卡特拉娜还是太缺乏远征作战的经验了，而且还是在这种荒凉艰险的土地上。
如果是曾经征战过北方的北境公爵或者那两位支持龙脊部族的圣徒带领这场远征，肯定会更加重视补给线的问题吧，而且那位老将，应该也能更早地察觉到蛮族人的意图。
“请冷静殿下，只是一点变故而已。我们是不会输的，您这样反而会影响到士气。”站在他身边的第八圣徒进言。
克劳狄皇子闻言迅速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他也只能接受事实。原本他们这边会遭遇的阻挠就是无法预计的，能不能按时接到补给就是未知数，现在只是提前排除掉了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罢了。
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从未想过远征军会输，只是觉得大概没办法像预想的但那样赢得那么漂亮了，要在这样不利的状况下打倒叛军，需要付出比预计更多的伤亡。只要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地图。”他扭头对自己的副官说道，“我们不退了，寻一处地方驻扎，做好准备和蛮族人决战吧。”
59.战术顾问贞德
几乎在帝国驻扎下来的同时，追击的蛮族部队也迅速停驻了下来。
不仅如此，那些骚扰和埋伏堵截的蛮族部队也一下子销声匿迹了。
克劳狄皇子从从传令官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既然帝国军队不再撤退，蛮族人也就没了跟他们拖时间的必要。
“殿下，敌人主动驻扎，是否应该由我们主动出击歼灭他们？”得到消息后，传令官小声地请示。
“追出去，然后看着他们再撤回去和主力汇合？”克劳狄皇子苦笑，挥手让传令官下去。
他知道主动出击会出现多么可笑的场面，那些原本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穷追猛打的蛮族人肯定会当即掉头，像之前假装溃逃那样避开和他们的战斗。
在帝国军队停下之后，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这些蛮族人时刻都在观望着这边的动向，帝国军队跑，他们就继续追，帝国军队停下，他们也停下，如果帝国军队选择不顾一切回头迎击，他们又反而会逃跑。
现在他们至少还能选择战场，但如果回头或者继续撤退的话，就很难讲了。
反正补给已经拿不到了，倒不如驻扎下来调整军队的状况，横下心来在此处会战。
蛮族人应该也不会让他们等太久，等到他们这边补给到了，蛮族人创造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克劳狄现在彻底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束手束脚，如果他一开始就分出一些部队分批断后，或许他们还有机会接到那些延误的物资，甚至还能找到更合适的据点，以逸待劳地迎击蛮族人。
但他没这么做，因为这意味着断后的部队必然要有不少牺牲，还会有很多人被俘。与其说他怜惜士兵性命，倒不如说是在撤退的时候，他依然抱存着以最小的付出赢下这场仗的思维模式。
这种思维模式可以追溯到他出征之前，他从未想过以帝国的强盛实力镇压一群蛮族奴隶组建的叛军有多少难度，他追求的并不只是打赢仗，而是完美地漂亮地赢下来。反过来讲，在这场远征中，稍微惨痛一点的付出都可以说是一个污点，因为帝国和这些蛮族奴隶的实力差距就是这么大，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大概唯独抗命的阿朗松公爵除外。
现在他明白了，他面对的是一群理智和疯狂并存的敌人，这些蛮族人懂得使用合理的战术，但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不惧拼上性命。
在他下意识地考虑着减少付出而放不开手脚的时候，蛮族人无所畏惧地把自己手头的几乎所有东西都赌了上来，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加成，最终把他拖到了不得不在最差的条件下与他们决战的地步。
第一次的决策失误，是他小看了蛮族人的战术和斗志，被引诱到了化为焦土的白塔城。
第二次的失误，在于他没有及早地认清处境，放不开手脚去突破的追击堵截。
但他不会在失误第三次了，这一次他决定正视自己的敌人，哪怕付出不菲的代价。或许回国的时候，他所付出的伤亡，会让人质疑他的成果，但他已经无所谓了。
这正好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教训，让他成长为一个更加沉稳的将领和统治者。
即便蛮族人创造出来了对他们最有利的外在条件，帝国的军队的规模和装备依旧是碾压他们的。即便蛮族主力来了，他也不怕。
他觉得自己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可能站在蛮族人背后的死亡国度。
死亡国度究竟有没有在背后支持蛮族人，有的话，又给了蛮族人多大的支持呢？
死亡国度很难派出大量军队越过帝国去支援北方，但他们有能力为蛮族人提供军备，和具备战略意义的有生战力——中高位阶的强者。
死亡国度仅仅为了牵制帝国，为蛮族人派出为数不多的神阶强者也是不现实，复数的中位阶强者的可能性更高。
但他们的军队也不缺这样的战力，更何况还有第三位阶的卡特拉娜，以及被圣徒会选中为预备圣徒，处在第四位阶又手持圣遗物的他坐镇。
看着自己手边那面金碧辉煌的金色盾牌，克劳狄皇子沉下了心。
……
与此同时，铁神军营地。
“他们已经无路可逃了，等统帅赶到，这帮帝国人就该知道什么叫绝望了！”军帐里，一名蛮族军官豪迈地大笑。
帝国军停下来对追击的部队而言是一个极佳的成果，这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将帝国拖入补给不足的会战当中，此刻军帐里响着兴奋的讨论声。
只有一道声音显得十分清冷：“恕我直言，你们要抱着太乐观的心态去打这场仗，情况不可能乐观得起来。”
说话的人是贞德，她这次没有坐在旁听的位置上，而是直接坐在讨论的圆桌旁，在一群五大三粗的蛮族战士当中，她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但她这句话一出来，仿佛一盆冷水泼下来，蛮族军官们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提出反驳。
在她提供的诱敌深入和焦土抵抗奏效后，她这个同盟组织协助人员的地位一下子拔高了不少，俨然成为了铁神军的战术顾问。
“你们的装备和帝国士兵比，差不多就是在用板砖跟长剑打。帝国的骑士团一个精锐团大约一千人，大约一半是被祝福者，以圣骑士为主。十个骑兵分队，分队长必然是第七位阶的圣武士，正副团长肯定都是中位阶。从他们之前分成三路的情况看，至少有三个这样的骑士团。更不用说还有作为火力支援的法师部队。现在不过是把他们拉到了比我们差一点点的条件下跟我们打，你们就跟已经打赢了一样，这种想法是很危险的。”贞德认真地说道，“不要忘记，这场仗你们是输不起的，甚至消耗不起！一旦败了，你们就不会有任何翻身的机会。而帝国败了，还可以再派远征军。”
军官们顿时噤若寒蝉。
“接下来我说明一下帝国军队常用的会战编队，你们都认真听好……”贞德开始讲课。
60.一切战术转换家（月票加更）
爱丽丝和那些下级军官一起坐在后面的旁听的位置上，看着贞德一脸冷峻地指挥和教育这帮蛮族大老爷们，而蛮族人都坐在那里如学生般认真听讲。
随着茶会的介入，贞德这名顾问成了铁神军实质上的参谋，她所建议的战术经由茶会传达给铁汉斯，再下达给整个铁神军执行。
她在制定战术上确实很有天赋，同时她对帝国军队的编制和战术体系十分了解，事实也证明她这一次的决策要比帝国军队的统帅更胜一筹。
这一刻爱丽丝忽然有点感慨命运的无常。
倘若当初没有贞德没有遭遇那些变故，没有在帝国的权力斗争中被人所害，她就不会加入茶会，自然也不会在这里为蛮族人出谋划策。
而北境公爵也不会受到弹劾，铁神军起义之时他将领命征伐，贞德说不定也会随军出征，铁神军的起义，将会变得无比艰难。
贞德命运的改变被时间放大，竟然让这个世界走向了一个新的方向。
作战会议收尾后，大部分军官离开了帐篷。贞德转过脸来，忽然发现爱丽丝似乎一直出神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她朝爱丽丝眨眨眼睛。
“只是突然有点庆幸……”爱丽丝笑着摇摇头。
“庆幸什么？”
“庆幸我们最后能走到一起。”爱丽丝微笑。
贞德挑眉，疑惑地笑道：“干嘛突然这么肉麻？”
“没有啦，我……”爱丽丝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感觉到了一旁的视线。
她扭过头，看到小汉斯还没有离开圆桌旁，一直稍有兴致地盯着她们看。
“这位朋友，你现在比那边照明的篝火还亮你知道吗？”爱丽丝意味深长地提醒小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