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那您是希望我做出回应吗？”爱丽丝一怔。
“不急，感情之事，顺其自然就好，再说陛下现在一门心思全在复国之事上，你现在只需要花时间认真考虑自己的真心即可。”公爵夫人微笑。
“那您还做多余的事情？”爱丽丝问。
“我只是喜欢在一旁煽风点火……啊我是说，作为臣子，总会想为主君推波助澜嘛。”公爵夫人突然改口。
“您单纯就是想寻乐子，完全没考虑后果吧。”爱丽丝叹了口气。
“我有考虑哦。”公爵夫人表情严肃起来，“我对你和陛下的将来很感兴趣，但如果你出于什么目的，利用或者践踏陛下的感情，到时候……我不喜欢对陛下中意的人说狠话，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这个，您就放心吧。”爱丽丝回答。
“那就好。”公爵夫人表情放松下来，再次露出微笑，“这次对话，要对陛下保密哦。”
“自然。”爱丽丝点头。
“很好，再喝一杯茶，我们就准备下一节课吧。”公爵夫人开始倒茶。
这时房门外突然响起了依苏拉冰冷的声音：“是什么事情，要对我保密？”
公爵夫人倒茶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28.魔女的礼服
不仅仅是公爵夫人，爱丽丝也是一下子惊出了冷汗。
她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前面的几番对话要是被依苏拉听到了，她们俩恐怕都逃不过被当场灭掉的下场。
“我进来了。”依苏拉说完就拧动门把手开了门。
当她跨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是在桌边正襟危坐的两人。
“哎呀陛下，不是说有什么吩咐的话只要让管家给我带个话就可以了吗？”公爵夫人殷勤地起身迎接，“怎么能劳烦您亲自来找？”
“我手头又没事情，没这个必要。”依苏拉走过来在茶桌旁坐下，拿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昨天说过的，魔药材料的清单，交给你置办，没问题吧？”
“这个当然！”公爵夫人笑着伸手拿过那张纸。
“所以你们刚刚在聊什么？”依苏拉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说道。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但公爵夫人和爱丽丝都清晰地感觉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
“您在说什么——”公爵夫人陪笑，第一时间开始装傻。
“我想你应该不会糊弄我的问题吧，帕特拉？”依苏拉直接打断了她。
被斩断退路的公爵夫人瞥了一眼爱丽丝，爱丽丝迅速移开视线，她像是突然对白色的天花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抬起眼睛朝上望。
这会儿依苏拉的目标还只是盯着公爵夫人一人，爱丽丝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趟浑水分担火力。
“你是不是又问了些不该问的问题？”依苏拉端着茶杯，眯起眼睛打量公爵夫人。
求生欲让公爵夫人的思路开始全力运转，依苏拉显然没有在门外听太久，只听到了她要求爱丽丝保密，并没有听到她们谈话的主题，这时候就需要扔出一个足够有分量的话题搪塞一下，最好能让依苏拉马上失去兴趣，但这个话题必须要具备向依苏拉保密的原因才搪塞得过去……
片刻，她挂起微笑，一手摊向爱丽丝，平静地开口回答：“我们在谈她那位圣堂学院的旧识的事情。”
爱丽丝瞪大眼睛看向公爵夫人，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转移话题。
依苏拉一怔，瞥了瞥满脸诧异的爱丽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老早就隐约感觉到莱维和那位被提到的“老朋友”关系不一般，现在公爵夫人说这件事要对她保密，无疑是实锤了她的猜测……
当然，事实也可能是莱维和那女孩的关系比她想象的更亲密。
一想到这一点，连依苏拉自己也感到意外地，她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像是拴上了一块重石。
“陛下既然感兴趣的话，不如……”公爵夫人试探性地问。
“算了，不用告诉我，我没兴趣。”依苏拉一口回绝，“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帕特拉，你也不要过问得太深了。”
她其实很想问个究竟，但同时又不愿意听到自己猜测的那个答案，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回避。
“陛下说的是。”公爵夫人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机智比了个赞。
“希望你能顺利见到友人。”依苏拉转向爱丽丝，“不过也请你不要因此忘记答应过我们的事情。”
“这个，不会的……”爱丽丝小心翼翼地回答。
她总感觉依苏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怨意。
公爵夫人趁着这个机会拿起依苏拉列的魔物材料清单，看了一遍。
前面三种确实是制作魔镜的材料，第三位阶以上的魔女途径的近神者，不仅仅可以调制魔药，还可以用魔兽的材料制作出有使用次数限制的魔道具，交给其他人使用。
魔镜就是其中一种。
只要持有魔镜，即便不是魔女也可以用魔镜进行占卜，寻找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第三位阶的“报丧女妖”，制作出的魔镜力量大约能和第六位阶“魅妖”的占卜能力相当。
但魔镜还有一项能力是中位阶的魔女也做不到的——同一个人制作的两面魔镜，可以通过其中一面魔镜占卜到另一面魔镜映出的影像，同时另一块魔镜会出现感应。
另一块魔镜的持有者察觉到感应，然后同时进行占卜，两块魔镜的两名持有者就可以实现短暂的远程联络。
公爵夫人一开始猜测依苏拉准备制作一块魔镜给爱丽丝带着，以便日后联络，但依苏拉却否认了。
看来应该是依苏拉一早就制作过一块魔镜，现在依苏拉是想联络那块魔镜的持有者。
这一点公爵夫人自然相信自己的主君，依苏拉做完魔镜肯定会告诉她们的。
只是，公爵夫人很快就发现这清单上出现了不属于魔镜的材料。
只是扫了一眼，她就察觉到了依苏拉的意图：“陛下，您准备制作‘魔女的礼服’吗？”
“没错。”依苏拉平静地回答。
“给她？”公爵夫人指向爱丽丝。
“有什么问题吗？”依苏拉反过来问道。
“魔女的礼服是什么？”爱丽丝听了这对话忍不住提问。
“用具备变形能力的魔兽的外皮制作的衣服，可以随穿戴者的意念改变衣服的尺寸和基本样式。中位阶的魔女会开始具备魔兽化的能力，第五位阶的鹰身女妖和第四位阶的蛇发女妖，魔兽形态和正常人形相差太多，穿普通衣服有时候会被魔兽形态撑破，穿着这样的衣服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公爵夫人解释，“依苏拉陛下身上穿的就是魔女的礼服，现在她准备给你也制作一件。”
“原来如此，可我现在还只是第九位阶啊。”爱丽丝一头雾水。
“傻瓜。”公爵夫人突然笑了，“陛下觉得以后你迟早会用得着的。而且就算出于低位阶，利用兽化药也可以获得中位阶的魔兽化能力。你如果用性转药或者兽化药的话，身体形态也是会有变化的——这些魔药陛下都可以调制，有件魔女的礼服有备无患。”
爱丽丝终于理解了过来，变成男人的时候身上的还是女人的衣服，会显得很尴尬。使用兽化药，普通的衣服很可能会因为身体的急剧变化而撕裂。
“陛下真是体贴啊。”公爵夫人又开始揶揄起来，“体贴到让人感觉有点偏爱的程度呢。”
“帕特拉，你好像话有点多了哦。”依苏拉面不改色地喝茶。
公爵夫人当场闭嘴，只是抿嘴笑笑，然后看向爱丽丝转移话题：“稍微准备一下，我们接下来上贵族礼仪课。”
29.贵族礼仪
两天后。
“说了多少次，坐着的时候腿要并拢！”公爵夫人站在椅子旁大声教育，手里的教鞭虚影一闪，打在椅背上。
爱丽丝赶紧把脚并好，如果不好好照做的话，下一次教鞭可能就落在她膝盖上了。
然后，她伸出刀叉，小心翼翼地去对付盘中的那块煎鹿肉。
又是一节贵族礼仪课，今天教的是餐桌礼仪。
“不要把肉切那么大块，每次切拇指大小的分量吃就够了！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吃肉的时候像鳄鱼一样张嘴！”公爵夫人的呵斥再次袭来。
“那这一顿饭得吃多久……”爱丽丝小声嘟囔。
每次只被允许吃一小口食物，她感觉自己越吃越饿。
“宴席就算坐着吃两三个小时也很正常，重要的不是吃什么，而是在餐桌上谈论什么。”公爵夫人听到了她的抱怨。
爱丽丝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切好的鹿肉，吃着吃着，她突然发现酱汁滴到了盘子外面，看起来煞是惹眼。
没有多想，她伸手用手指抹过酱汁就往嘴里吮了一下。
“爱、丽、丝？”公爵夫人“和善”的声音即刻在她身旁响起。
“啊！”爱丽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大概又值得一下教鞭，战战兢兢地扭头去看自己的老师。
但公爵夫人这次并没有挥动教鞭，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亲爱的‘女儿’啊，我得说，你是我见过的距离贵族最远的人了。”
“毕竟，我是在贫民窟长大的啊。”爱丽丝歉意地笑笑。
三天的课程下来，就公爵夫人看来，爱丽丝其实是个相当不错的学生。她悟性高，也非常认真，魔女的知识和间谍的技巧，她就像海绵一样吸收得很快。
仅有的问题就出在贵族礼仪上。
爱丽丝过去的十九年，一直以贫民窟小子莱维的身份生活，性别和社会阶级与“公爵之女”这个身份相差甚远。现在突然要她扮演这个身份，她在这方面的演技，用公爵夫人的原话评价就是：“只能用悲剧形容。”
第一天见面的时候，爱丽丝吃点心和晚饭那风卷残云的模样就给公爵夫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公爵夫人还只是觉得这位客人只是因为饿过了头，但后来她发现了，爱丽丝的这种“豪迈”其实是源于过去的习惯。
爱丽丝习惯简单洗漱，不习惯梳头发和化妆；习惯快步走路，不习惯小步慢行；她习惯挥手跟人打招呼，不习惯提裙礼和吻手礼；习惯大口大口吃饭，不习惯为了控制张嘴的幅度将食物切得只有拇指大小……
而习惯之所以为习惯，就是因为它很难改变，许多公爵夫人反复教过的问题，爱丽丝一个不留神还是会再犯。
“与生俱来的习惯确实很难纠正，这个道理总结起来就是——狗改不了……我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公爵夫人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呃，您刚刚想说狗改不了吃屎吧？”爱丽丝有些尴尬地看了公爵夫人一眼。
“虽然你的人设是从外面捡回来的私生女，但再怎么说礼仪方面也不能差到没法融入贵族圈子吧。不然岂不是白瞎了我给你整的这个身份？”公爵夫人发愁地以手托腮。
“非得融入贵族的圈子不可吗？”爱丽丝对这件事还是有些抵触。
“你不是也同意要稍微了解一些贵族吗？”公爵夫人说。
“可我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贵族要整出这么多规矩。您看，有领地的贵族，一家子就算不事任何劳作，靠领地的税收一辈子也能吃穿不愁。在领地里几乎不可能有人会居高临下地管束他们，仆人和领民见到领主和他的家眷只会毕恭毕敬地行礼。他们完全可以将自己有限的人生全部耗费在享乐上，为什么他们还要整出这么多规矩折磨自己呢？”爱丽丝说。
她一直觉得贵族用这么多规矩这么自己非常奇怪。
就爱丽丝的经历看来，子爵之女卡蜜拉·邓普蒂就是一个典型的缺乏管束的贵二代，她给爱丽丝的感觉就是贪图享乐，甚至会为了寻求刺激去刻意欺辱他人。
但这样的卡蜜拉，在贵族礼仪方面却是合格的，对待平民她总是骄傲得鼻孔朝天，但面对其他地位相近的贵族时，即便是那些最繁琐的礼数，她还是能做得比较周到的。
“贵族，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公爵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就个人的吃穿用度而言，很多贵族确实能游手好闲一辈子——也确实有些贵族是这样过的，比如我死掉的那个便宜老公。但你这话说到底也只是强行将平民的标准套在贵族身上罢了，在物质生活得到满足的基础上，人的欲望很容易进一步膨胀，毕竟人总是会追求自己没得到的东西。为吃穿用度发愁的平民追求衣食无忧的享乐，而原本就衣食无忧的贵族可不一定会就此满足。”
“那他们追求什么？”
“很多，个人的荣誉、家族的繁荣昌盛、更高的地位和权势……都有可能。在追求的过程，贵族少不了相互斗争或者相互结盟，他们需要社交，这种社交往往要比平民的交流复杂，属于贵族的社交的礼仪自然会应运而生。”公爵夫人解释。
爱丽丝听完陷入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