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相信我不需要提醒你，枢机会只允许了你组建宪兵队抓人，没允许杀人吧。”枢机卿胡安盯着纳芙蒂，语气意味深长。
“这些人打算让这个王国脱离帝国，让星夜重新信仰魔女教，对你们来说这些人也是罪无可恕，我只是随手帮你们解决掉了而已。”纳芙蒂冷着脸回道，“难道你们还打算宽恕这些犯人？”
“你没有听清楚重点吗，我的陛下？”胡安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说，你没有权力处决，就算他们要死，也得是我们处理，懂了吗？”
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在纳芙蒂听来格外刺耳，但她依然不敢发作。
名义上纳芙蒂依旧是星夜的女王，但这个女王头衔却是虚的，王位是帝国扶持她上去的，她在国内推行的所有提案都必须交给枢机会和帝国皇帝审议，通过了才能实行，换句话说，她根本没有多少实权。
而这位枢机卿虽然名义上只是被派来担任纳芙蒂的宗教顾问，手里的权力却是实打实的，驻扎在星夜王国的圣骑士团和区主教们都唯他马首是瞻，他还肩负为教会监视圣白女王动向的职责。万一他向教会报告纳芙蒂有什么对帝国不利的举动，纳芙蒂就会有大麻烦。
事实上帝国对星夜王国的钳制从未停止，纳芙蒂这个女王基本上是被架空的，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统治者。
两人的地位看似平等，甚至就头衔而言纳芙蒂还高一筹，但实际上胡安是稳稳地压在纳芙蒂头上的。
帝国表面上声明只要星夜王国“开明”地抛弃异端信仰，改信至高神，就将星夜王国纳入自己的“保护”，这个王国依然由原先的王族统治。
这个声明自己自然没有多少人相信，帝国方也没有指望有人相信，只要没有人敢反对就足够了。
星夜王国，始终还是由帝国牢牢控制着的。
“那依枢机卿阁下看，应该怎么处置？”纳芙蒂看着胡安问道。
“让叛乱分子皈依教会的话，我觉得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宣传案例。”胡安盯着纳芙蒂回道，“陛下你的能力应该也不是摆设吧，刚刚你不就让她恨不得舔你的脚吗？”
“这个国家的民众对魔女的能力并不陌生，这么做可糊弄不了几个人。”纳芙蒂对这个方案无感。
“那要处决的话，至少也该由教会公开处决吧。多少能起到一点威慑。”胡安摊开双手。
“好吧，下次再抓到叛乱分子，我会记着的。”纳芙蒂实在不想跟这位枢机卿多纠缠，对方的存在总是提醒着她自己是一个被人压一头的女王。
“是呢，下次。叛乱分子的活动还很频繁呢，迟早还会有机会抓到的。”胡安感慨了一下，“还希望陛下手里的宪兵队效率能再高点。”
纳芙蒂听出了对方话里带刺，胡安是专程来兴师问罪的，来指责她没有镇压好民间活动的叛乱分子。
“现在的我可没有多少权力，教会在这方面应该更在行吧，异端审判所的大名一直如雷贯耳。不如枢机卿阁下调遣些人帮忙查一查怎么样？叛乱分子的目的是要复兴魔女教，这是不折不扣的异端案件啊。”纳芙蒂面不改色地回道。
“陛下还真是会使唤我们啊，又是帮你坐上王位，又是协助你晋升第三位阶，现在又要让我们帮你镇压叛乱分子么？”胡安的脸上讽刺意味越来越重，“圣白女王陛下是不是忘记了，教会帮你这么多，就是考虑到由作为原王族的你继续统治这个国家，能稍微缓解民众的逆反情绪，让你晋升，也是为了提升你的威望。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叛乱分子居然还是这么猖狂，该说星夜王国的人民不太识时务呢，还是说……”
他可以停顿一下，斜眼看着纳芙蒂继续说道：“是陛下你的人望太低了呢。”
这话让纳芙蒂眼角微微抽搐。
“这些叛党人员的组织性很高，组建者相当专业，而且掌握着不小的资源。我认为应该是前一任女王专门留了人手在民间组织起来的。”纳芙蒂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如果教会当初没有放跑她，现在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说的也是啊，这确实是我们这边的疏忽。”胡安居然异常干脆地承认了下来，但接着又话锋一转，“如果没有放跑的话，第四圣徒的圣痕就应该能起效了，血红女王若是为教会所用，这个国家应该也会更好管理吧。毕竟，血红女王在这个国家的人望，还是很高的。”
这话让纳芙蒂的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杀机如银瓶乍破水浆飞溅，她瞪着这名枢机卿，几乎就要开口用出厄运宣告。
把她和依苏拉比较是她的逆鳞，从小到大，她从没赢过自己的姐姐，无论何时从旁人那里得来的评价都是依苏拉最高，王位也是依苏拉理所当然地坐上。
如今她献祭了自己的立场和尊严投向帝国，终于让自己坐上这个王位，竟然……连帝国人都觉得那个依苏拉比她更好！？
面对她的怒火，胡安倒是显得很淡定：“你想杀我吗，白女王？”
恶寒包裹住了纳芙蒂，魔女的预知让她看到自己被圣徒肃清的未来——如果她杀死枢机卿，教会绝对不可能饶过她。
她意识到胡安是故意来激怒她的，为了测试她是否好控制。教会从未信任过她，一旦她流露出任何逆反之心，教会就会想办法进一步钳制她甚至直接处理掉她，顺便有理由对星夜王国进行更加彻底的镇压。
这个枢机卿胆子也不小，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甚至敢拿自己命试探。
杀气瞬间从纳芙蒂眼中消退，她对胡安浅浅一笑：“怎么会，我有什么理由要你的命？教会的枢机卿阁下也相当幽默呢。”
“那就好。”胡安微笑，“陛下比我想象得好涵养，我是为了陛下才冒死进言的，还请陛下包涵我的一点点冒犯。”
“哪里的话。叛党的事情我会好好想办法，枢机卿阁下不必担心，还请您专心准备教会的事务。”纳芙蒂用客套话回道。
“那我就先告辞了。”胡安行礼，转身离去。
纳芙蒂目送对方的背影消失，咬紧了牙关。
这世上，还有比想要杀死一个人的时候，却不得不对他陪笑更加屈辱的事情吗？
37.星夜城的马戏团
一个月后，星夜王国，星夜城。
距离教会历法的新年只剩不到半个月了，在教会的授意下，白女王下令全国各地着手准备新年庆典。
彩旗在城市的主干道挂起，城镇放宽了对旅行商人和流浪艺人的限制，允许更多的人在城内摆摊和表演。
街道比往常更加热闹，大道附近的摊贩比以往多了一倍，远行的帝国商人运来帝国各地的商品，很多是本地人从未见过的。
星夜王国被帝国控制不到一年，帝国就在星夜王国边境开放了数个通商口岸，令帝国的外贸商户到星夜王国投资贸易。
这种贸易并不平等，两国的贸易条约几乎完全由帝国方说了算，星夜王国无法控制口岸城市的开放与否，也没办法对帝国那边进口的商品征求太多关税。而星夜王国要对帝国进行出口，却要受到帝国对内部市场的保护性政策壁垒的阻挡。
以帝国的生产力，只需要数年的倾销，就可以很快摧毁星夜王国的内部产业。
但大部分普通民众在这个时间点并不能体会到这种弊端。
他们只看到市场上出现精美的帝国的商品，从帝国进口的食品、衣物、化妆品都是令人眼馋的高档货。帝国人卖的粮食比本地出产的还要便宜，帝国商人开的食品店围满了当地的孩童，他们盯着那些在帝国随处可见的包装精美的糖果和巧克力，哪怕是被丢弃的漂亮糖纸都有小孩在路边争抢。
国家被占，宗教易帜，帝国人以高人一等的姿态行走自己的家园，这些事实固然沉痛，但对活着的人来说，日子还是要过的。战争结束后，民众的注意力转回了衣食住行，柴米油盐。
王国沦陷后，不少人冒着生命危险为国家和民族奔走，在绝境中继续拼死挣扎。但大多数人只是想活下去，他们选择了暂时的妥协。
这个新年的庆典，是帝国占据星夜王国的象征之一，但还是有很多民众热情地投入到了这个节日当中，对他们来说，这庆典的氛围就像是一杯烈酒，可以暂时麻痹战争和亡国的伤痛。
星夜城的中央广场，一位父亲将年幼的女儿举起，让她骑在自己脖子：“怎么样孩子，能看到了没有？”
“看到啦，看到啦！狗熊顶皮球！”孩子兴奋地拍着父亲的脑袋。
他们来得有点晚了，只能站在围观人群的最外侧。
这里的观众里三圈外三圈，中间是一道巨大的圆形围栏，有一个人气很高的马戏班在这里表演。
带着面纱的女驯熊师挥舞着鞭子，命令自己驯养的棕熊顶起一根木杆，木杆顶端又叠着一个皮球。
威武凶猛的棕熊顺从地站立起来，前爪缩在一起，非常努力地扭动笨重的身体去维持住木杆和球的平衡，看起来煞是滑稽。
棕熊斜过眼睛看看驯兽师，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可怜声响。
女驯兽师——小红帽听出对方的意思。
“还有多久结束啊，大人？”棕熊在向她乞求。
“再坚持两分钟！两分钟我们就开饭！”小红帽低声说。
棕熊不再抱怨，更加卖力地杂耍，在小红帽的命令下转向四周的观众鼓掌，请求打赏。
德鲁伊的力量可以提升动物的智力，也可以提升它身体的力量和灵活性。被德鲁伊交流的动物基本不会违抗德鲁伊的命令，在它们眼中，德鲁伊是自然意志的代言人，就如同虔诚的圣教信徒看到传说中的天使降临。
数分钟后，马戏正式散场。
小红帽将棕熊赶进笼子里，塞了一盆肉进去，顺手锁上笼门。
有她在场的情况下，就算不关在笼子里，棕熊也不敢放肆，居住在丛林里的德鲁伊从来不会圈养任何动物，但现在她必须扮演好一个普通的驯兽师。
她走进旁边的帐篷，大声喊着“累死我了”，拿起水壶给自己倒水。
她一扭头就看到舞女打扮的公爵夫人正在点数铜币，立刻兴奋地问道：“怎么样？我赚得多还是那个蛮子赚得多？”
“你赚得多。”公爵夫人头也不抬地回道。
“嘿嘿！”小红帽马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看向一旁抱手倚在立柱上的小汉斯。
“你无不无聊啊。”小汉斯摇了摇头。
“反正我的表演就是比你的受欢迎，我是这里的压轴台柱！”小红帽挺胸道。
“不好意思，要说你是台柱还早了些，你拿到的赏钱没有我的多。”公爵夫人头也不抬地来了一句。
“啊？”小红帽瞪大眼睛，“凭啥啊？你就跳了段看起来让男人有点想入翩翩的舞罢了，连衣服都没脱！怎么会有这么多赏钱？”
“是因为魔女自带的魅力的关系吧。”公爵夫人说，“顺便一提，营收最高的人是爱丽丝。”
“这还有没有天理啊！”小红帽惊呆了。
扮小丑的爱丽丝出场时间是最短的，只是跳了一段难看的舞蹈，又搞了几次蹩脚且失败的杂技，再加上第一次上台，她显得即紧张又僵硬，滑稽的模样惹得观众大笑不止。但现在看来，这舞台效果反而是最好，大家们都异常喜欢这个滑稽又惹人怜爱的小丑女孩，纷纷掏腰包给出赏钱。
“不亏是第五位阶的魅力，哪怕是化妆成小丑都能轻易博取大家的好感。”公爵夫人扫了一眼在旁边卸妆的爱丽丝揶揄道。
“行了，我们又不是真的来卖艺赚钱的！”爱丽丝皱着眉头抱怨道，扮成小丑登台并非她本意。
“可是我们真的赚了好多啊……”小红帽仔细地盯着盆里堆成小山的钱币，两眼发直，“要不我们正式开马戏团收门票好了！”
“瞧你那点出息。”小汉斯翻了个白眼。
“爱丽丝说得没错，我们不是来赚钱的，是有正事要办的。”公爵夫人说着挑拣钱币的手突然停下来，“找到了！”
她拿起一枚铜币，那上面染着一抹暗红色——是血，有人专门在上面涂抹了自己的血。
这是，复兴党人和他们一行人约好接头的信物。
“让红心女士用这个占卜吧。”公爵夫人将铜币递给爱丽丝，“我们马上就能知道接头的全部信息。”
38.爱丽丝王妃
星夜城，一位富家小姐在女仆的陪同下走进一间开在巷子里的首饰店。
“我来取上周预订的首饰，桃心形的红宝石吊坠。”大小姐开口就朝柜台后的两名店员说。
一名店员打量了她一眼，立刻露出营业笑容：“哈特女士，您来啦！”
大小姐点点头。
“老夫人身体怎么样了？”店员问了一句。
“还有点咳嗽，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大小姐轻描淡写地回答。
暗号，对上了。
“首饰在里头的保险柜里，请随我去取吧。”店员打开柜台后面通往里间的门，示意两人跟自己进来。
两人跟店员走进去，门立刻被重新上锁，留下来看店的那名店员立刻流露出警觉的神色来。
店员将她们带到沿走廊的第三个房间，店员先用特定的频率敲了敲门，然后用钥匙为两人打开门。
两人走进去后，发现里头是一个摆着长桌的会议室，留着短发的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女人坐在长桌尽头，正在伏案处理文件。
听到声响，她抬起头，和两人对视。
数秒钟的端详，她即刻起身快步走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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