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劳动模范雪之下
“第一次约会吗？”
“这也问得太，太直接了吧！”
“第一次约会就给了我这种又花心又无聊的烂女人，真是辛苦你了。”
“其，其实我很高兴。”墨莹的声音羞答答的。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诶诶，不应该是提出约会的人决定吗，其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想去哪里——”
“去附近的独立书店逛逛怎么样？”
“只要和你一起，去哪都可以。”墨莹依偎在我的肩膀上，幸福地笑着。
湘江市中心的闹市区，很难找到真正的“独立书店”了，大部分书店都被畅销书、成功学、教辅和文创产品给占据掉大部分空间，付款处也被改造成了吧台，售卖饮料咖啡甚至是中西餐。
这是为了存活下去，而必须做的退让。
文创产品架子上，最显眼的是一排彩色的香薰。
“好像是薰衣草的香味。”墨莹吸了吸鼻子，“是林柔嘉姐姐喜欢的香味吧，永远占据主导，永远不会退让，永远在出风头。”
这话实在是太酸溜溜了。
“那你觉得我像什么味道呢？”
“你的话，唔，我觉得你像没有味道的原蜡。”墨莹歪了歪头，认真思考着，“大概就是，接近哪个女孩子，就会沾染上哪个女孩子的味道吧，最后一堆味道都混在一起，有种奇奇怪怪的魅力。”
“为什么说得我好像女孩子们的RBX一样啊！”我不由得吐槽起来。
“本来就是吧，不管遇到谁，都不会主动拒绝，就像只会绝对服从的奴隶一样。”
“倒也不必这么说。”
“嘛，问你一个问题，在你接触过的所有女孩子里，最喜欢的是谁呢？”
当问题闪过的瞬间，尽管有无数的答案备选，但最后浮现在脑海中的却只有那张脸庞。
坏女人的笑容。
“确定要我回答吗？”
“不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墨莹幽幽地说道，“那么，我再换一个问题。”
“这是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啊！为什么我要玩这种惩罚游戏啊！”
“那么，有绝对无可替代的人吗，即使是离开一秒，也难以忍受的那种。”
“这个倒是——”
“其实，你只是在贪图享乐而已吧。”墨莹认认真真地说着，“不管是林柔嘉也好，还是我也好，或者是你学校里的那些同学也好，其实你都没有办法去拒绝，只要能够获得精神的快乐，那就来者不拒，丝毫不会考虑后果。”
“但起码也是守住了底线的吧——”
“所以，这就是很棒的自我安慰啊。”墨莹狡黠地看着我，“换言之，只要没有打破底线，那么做出多么过分的举动，都是可以的吧——比如，背着自己已经结婚的妻子，和我来进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约会。”
我被说得无言以对。
“能够这样放纵自己的渴望，真是幸福啊。”墨莹感叹道。
“不过，就这样断言别人，也太过于失礼了吧。”我微笑地说道，“没错，我确确实实就是这样的人，和你说的完全一致——不过，毕竟我们这种家伙，是已经没有未来的人了，所以才要在眼下的现实，尽可能地享受快乐啊。”
“诶？什么意思？”墨莹疑惑道。
“跨性别者，从小到大，在别人的眼中，都是一坨不可思议的怪胎，永远要遭受着异样的眼光。”
“就算撑过青春期，没有在身体发育的过程中崩溃，也会永远承受着性别焦虑的痛苦与折磨。”
“做了手术又怎么样呢？这就意味着和过去的学历成就彻底诀别，雇主会把毕业证上的性别不相符当成伪造学历的证据。”
“即使是成功修改学历证明，也会在被知道过去真相的那一刻，被当成异类，排挤，打压，最终被彻底逐出公司。”
“我之所以写作，是因为这是我们这些烂人，朝不保夕的烂人，唯一可以选择的工作了。”
“活着就是无尽的痛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就算没有死掉，等到变老变丑穿上女装变得恶心的时候，我也会自己去死的吧。”
“无聊又漫长的生命中，能够享受着青春的时光，就只有短暂的这几年了。”
“所以，才要尽可能地追求眼下的幸福。”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
“就像是肥皂泡一样——”
忽然间，墨莹踮起脚尖，用温暖湿润的双唇，堵住了我的嘴唇。
不必在意别人惊讶的眼光。
不必在意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哪怕是短暂的幸福，也尽可能地享受起来吧。
幸福的感觉，劈头盖脸砸来，几乎要令我晕眩——
星巴克中。
“所以说，接吻真的是一个技术活啊。”墨莹仍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颊荡漾着甜蜜的绯红，“技术不好的话，一小会就会被憋得喘不过气来了吧。”
“那你觉得，我算是技术好，还是技术不好呢？”我同样瘫在椅子上，慢悠悠调节着紊乱的呼吸。
“鉴于没有参照系，我也说不准，不过，至少我觉得还可以。”墨莹俏皮一笑。
象征着关系终结的沉默，终于还是坠落下来，砸在我们二人之间。
沉默良久。
最后，由墨莹打破了沉默。
“那么，到此为止了？”墨莹的声音带着不舍。
“请为本次服务评分，从一星到五星，挑选一个评价等级，一星为完全不满意，五星为最满意。”
“满意了，但没有完全满意。”墨莹一锤定音。
终于。
还是结束了这一切。
当我们说说笑笑的时候，一个身着连衣裙和黑丝袜的略成熟的女生，走到星巴克门口前，四处张望着。
精致的妆容下，是掩饰不住的紧张与慌乱。
看样子，似乎是我们约的学姐已经到了。
第四十六章 无悔的选择
当学姐落座的瞬间，我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做出献出心脏的手势，高声喊道——
“战い，いつも战い！”
“等一下！你太激动了吧！有点吓到人家学姐了吧！”墨莹慌忙拉着我道。
我话音刚落，无数视线从星巴克四周激射而来——
“这女的脑子有问题吗？”
“可能是谏山创又整疯了一个吧。”
“不要靠近进击的巨人，会变得不幸。”
窃窃私语聒噪不已。
然而，坐在我面前的学姐，却下意识捂着嘴巴，偷偷地笑出了声。
我的嘴角不由得挑起一丝弧度。
这一次是我的计划通。
因为在进门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发现，学姐的挎包上，挂着的圆形徽章小饰品，赫然印着艾伦和莱纳的Q版形象。
能在进击的巨人大结局以后，还坚持不懈地带着这对勋章，必然是真爱了。
就算被谏山创虐得死去活来，也无法动摇对作品的热爱，堪称抖m一般的的忠实粉丝。
有了共同语言，接下来的事情，那就简单多了。
“关于梁志超的事情，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呢？”学姐直言不讳道。
“去公证处，套梁志超的话。”我将陈凌云律师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尽管这份证据无法在刑事诉讼中让他判刑，但也可以在要求赔偿的民事诉讼中作为证据，要求梁志超赔偿，这样一来，学校也会撤了他的职。”
“如果没有成功，最后我被报复了呢？”学姐微微一笑。
“行动吧，别后悔了。”
“后悔的经历，会阻碍人的下一次判断，然后你就会想要将决定权永远交给别人。”
“一旦变成了那样，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结果是谁也无法预知的。”
“只有当一个决定成为下一个决定的依据之时，它才有了存在的意义。”
我边说着的时候，墨莹边在手机上搜索什么。
“靠，居然还真敢复读台词啊。”墨莹不由得小声吐槽道。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我立刻打断了墨莹的吐槽。
“如果法律途径都用不上了，那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呢？”学姐叹了口气道，“难道要靠你口中的战い吗？现实可不是少年漫画那么简单的逻辑吧。”
“严格来讲，确实可以这么做——”我直勾勾地与她的双眼对视着，“蛋蛋脱位扭转，轻伤二级，一侧萎缩，轻伤一级，认罪认罚可以请求减刑和缓刑，如果找到机会正当防卫，那么甚至能够无罪释放。”
“这是教唆吗？”学姐不由得惨笑出声。
“这只是简单的普法教育而已。”
沉默在酝酿，在僵持着。
学姐的胸口一起一伏，似乎是激动了起来，而后又逐渐用成年人的方式将它平息。
“你记得沈寒吗？”忽然间，学姐如此问道。
“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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