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剑问明月 第215章

　　可惜，吕不韦已经没有时间了，而秦王政又太过自信，认为自己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但他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个天下，或者说是小看了天下人，其反噬的代价是巨大的，大到秦国不能承受。

　　“夫人可要一起去？”杨明收起思绪对焱妃问道。

　　“我也能去？”焱妃愕然道。

　　“为何不能去？诸子百家之中亦有着女弟子，况且，也会有家眷前往，只是不知道夫人你更喜欢的是以阴阳家东君的身份前往，还是以杨家女主人的身份前往？”

　　“我随夫君一起前往。”焱妃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第359章 野望与故人

　　相国府，红光满面的吕不韦翻阅着手中的竹简，上面的墨迹似乎有着诱人的香气一般，让他是如痴如醉，吕氏春秋，是他生平中最让自己引以为豪的成就，天下七国，数百年来，有着太多的相国，他虽然自命不凡，但也知道，自己只能与张仪、范睢、翟璜这样的人相比，甚至还算不上最顶尖的。

　　世间的名相不少，但人走茶凉，在失去了权利之外，又能算的了什么，但著书立说，开门立派，成交一家之言，却是可以称宗作祖的存在。

　　数百年来，多少国家在兴起与衰落中沉浮，但诸子百家却一直是源远流长，国家难逃兴亡的循环，在诸子百家的思想却能够一直流传下去。

　　对于吕不韦这样一个早年就看透了物质上的享受，开始追求自我价值实现的人来说，只不过，这样的逐渐沉沦于权力的欲望之中，如今，在他的权力正在慢慢离他远去之时间，他再次找到了曾经的快乐。

　　此书，足以让我青史留名了，任他沧海桑田，只要还有人，还有人要去读书学文，他们就不会忘记我吕不韦的存在。

　　只是，终究还是不够圆满，竹简终究还是太轻，文字若是能够映入现实，那就更圆满了，而且，它能够有继承者吗？

　　想到这里，在吕不韦的喜色之中，不由多出了几分阴霾。

　　法家之势，若无翟璜、商鞅这样的人将其变成现实，只是那些著书立说的法家宗师们，可不见得有着此时的声势。

　　那属于他的杂家呢？

　　“人力终有穷尽啊。”吕不韦悠悠一叹，房门被敲响了，儿子吕奇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父亲，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发了。”吕奇说道。

　　今日，吕不韦在咸阳城城外的南市张出吕氏春秋一书，任由咸阳城中的百姓士人观看，同时邀请诸子百家之人尽汇于此，其中更有掌门级的存在，如此文化盛事，恐怕也就只有当年儒家宗荀况入秦一事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咸阳城城外，南市，这个咸阳城最热闹的地方，有着来七国间的行商。

　　这里是咸阳城的商业中心，但是在今天，这座南市之中，最多的人却不再是行商，而来相国府门下的门客，是来自整个天下间的诸子百家士子。

　　当下养士之风是风尚，世人皆知山东六国四公子养士之名，却不知道，相较于所谓的四公子，吕不韦所养的士更是有过之而不及，而且，相对于四公子门下所养之士来自百业九流，吕不韦门下的门客构成却要单纯的许多，多是来自诸子百家之中的弟子，而且还是主修文的弟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咸阳上下才能允许吕不韦养着如此庞大数目的门客，毕竟数千人聚集一处，而且这数千人还有着不俗的战力，那在关键的时候，足以发动一场政变了。

　　吕不韦穷尽十年之功，集千人之力，以杂家之道统筹百家之学，终于在今日见到了成果。

　　为了这一天，吕不韦准备了太久，别的不说，仅仅只是邀请诸子百家之人尽聚咸阳，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秦国虽强，但还控制不了天下，吕不韦权势虽盛，但还影响不了诸子百家。

　　吕不韦能够邀请到如此众多的诸子百家之中汇集于咸阳之中，只因为吕氏春秋一书。

　　南市之中，虽然不是人山人海，但也是人头攒动，有的人是受到邀请的，有的人则只是纯粹的来都热闹，但也有的人是收到了邀请来看热闹的，比如杨明。

　　身着常服的杨明看着外帷布之外的人流涌动，带着焱妃走向了另外的一个入口之处，还不忘对焱妃说道：“吕不韦这老家伙还是豪气啊，这是想要秦国的太公望吗？”

　　“吕不韦如何能够比得上太公望？”还不等焱妃说些什么，一个体型颇为高大的老者拐角处走出，出现在了杨明的面前。

　　“您老这还活着？”杨明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人，也是颇为意外道。

　　杨明在雁门郡之时，曾结识了一位被称为苍大师的墨家铸剑师，如今在他手中的苍龙问天戟还是这位铸造的，包括紫女手中的那柄链剑，还有李牧手中的镇岳剑，只是，那个时候的苍大师都一把年龄了，杨明还想着他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倒是不曾想到，今日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

　　“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老人家长命百岁，岂会那么容易就入土？”苍大师冷哼一声道，随即视线从焱妃身上扫过，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阴阳家与墨家这么多年的争斗，可是让两家之间的积怨几乎达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苍大师不是回墨家总院了吗，怎会来咸阳？”杨明问道，同时也是在为焱妃讲明眼前此人的身份。

　　墨家的人？焱妃微微有些意外，但随即就淡然处之了：一个墨家的老头而已，与夫君有着几分渊源。

　　“自然是有事来的。”苍大师道。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杨明了然道。

　　“小子你知道？”苍大师诧异道。

　　“你在这里等着我，是准备让我带着你进这里吧？吕不韦邀请的人之中是不是有墨家的人，而且这人在墨家的身份还在你之上？”杨明交过请柬，带着焱妃走入场道。

　　而苍大师也没有直接回答杨明的问题，而是用自己的行动回应了。

　　步入场中后，在侍者的带领下，杨明与焱妃朝着自己的席位而去。

　　“看来是真的了？吕不韦还能请到墨家巨子，这人脉还真不是一般的广。”吕不韦早年以商人的身份行走天下，后来又成为秦国相国，这数十年来积累下的人脉，的确是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若非如此，在原有的时空中，也不会出现他哪怕被罢免，依旧不能让秦王政放心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来找巨子？”苍大师愕然，他这还什么没说呢，就暴露底细了？

　　“难怪仅仅不过六七年的时间，你就能在秦国坐上现在的位置，这份心思，老夫当初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苍大师随即又露出一丝恍然的神色，在秦国能够混的风水水起，以短短数年的时间取得别人穷尽一生都未必能够取得的地位的人，又怎会是什么单纯的少年。

　　“若是连苍大师都能看出我的心思，那我在秦国可就不好混了。”杨明淡然一笑道，在侍者的带领下，临近主台位置的，一座由毛毡围起来的坐席出现在杨明面前，这是属于他的位席。

　　“这话似乎不是什么好话。”苍大师紧跟其上道，想要混进场地来，对于他来说并不难，但想要混入内场，尤其是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混入内场，对于苍大师来说却依旧是一个问题，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以近乎守株待兔的方式等着杨明的出现。

　　“是好的不能再好的话了。”杨明说着走进了自己专有的席位间，虽然简陋，但各类物件却也是相当的齐全。

　　“苍大师这么着急地找你们墨家的巨子，是因为什么？莫非是因为燕国太子丹？”在相继落座后，杨明对苍大师问道。

　　“这？”面对杨明的问题，苍大师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了跪坐在杨明另一侧的焱妃，他也有着自己的消息来源，知道焱妃是阴阳家的人，而涉及到墨家巨子的事情，哪怕是在杨明面前，是否能在一个阴阳家的人面前谈起，是一个必须郑重对待的问题。

　　“焱妃是杨家的女主人。”注意到苍大师的迟疑，杨明补充道，阴阳家与墨家的矛盾，杨明不想去管，但焱妃现在是自己的妻子，杨明在她面前自然不会隐瞒什么。

　　“好吧，对你我还是信得过的。”苍大师意外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夫妇，阴阳家的人？

　　“巨子正在调集人手，想要协助燕国太子丹逃离秦国。”苍大师父说着更是不忘观察着杨明的反应。

　　但杨明的反应却十分平静，不好丝毫的震惊之色，甚至连一丝的意外之色都没有。

　　“虽然墨家并非对列国间的争斗置身事外，当年祖师墨子就曾介入到楚宋两国的斗争，但那是为了两国的百姓，而不是为了宋公这样的一家一姓之人，但这次的燕国太子丹之事却不一样，若是秦军在此时攻打燕国，巨子想要出手，我绝不会阻止，但这一次只是为了燕丹，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了。”苍大师道。

　　“怎么，墨家现在还这么大力支持燕丹吗？苍大师这几年都在做什么？”杨明反问道。

　　当年因为雁门之事，苍大师返回墨家，准备在墨家清除燕丹的影响力，但现在看来，似乎没取得什么成效，现在的燕丹依旧能够调动墨家的力量。

　　“这个……”苍大师说着露出了讪讪之色，在当初他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认为只要自己揭开了燕丹在赵国北境的所作所为，就能够清除燕丹的墨家的影响力，但事实呢？

　　事实是他此时想要找到做些什么，还有求助于杨明这位秦国的重臣，在权利的斗争中，这个铸了一辈子武器的老人又如何能够斗得过燕丹出身王族的人。

第360章 关我何事？

　　墨家之中像苍大师这种纯粹的墨家弟子不少，但这些人遇到燕丹这样的存在，尤其是在燕丹还有着巨子唯一亲传弟子的名号之时，其在燕丹面前，可就真的多少能够与之周旋的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在原有的时空中，偌大的一个墨家到最后竟然只剩下大猫小猫四五六只，所谓的几大统领中竟然没有几个是真正出身墨家的原因了。

　　试问从高渐离，到大铁锤，雪女、端木蓉这样的人，他们与墨家又有什么关系，又凭什么能够居墨家的统领之职吗？

　　依照墨家的传统，高渐离、大铁锤这样人，成为一个墨家客卿长老还算可以，但统领，那可算了吧。

　　因此对于苍大师此时的讪讪之色，杨明显然是早有预料的，所以在苍大师的讪讪之中，杨明问道：“苍大师找通过我找到你们墨家的巨子，这很简单，在这咸阳之中，莫说你只是想要见见你们墨家的巨子，就是想要面见大王，我也能帮你，但见到之后呢？见到之后你又准备怎么办？”

　　“这，见到了再说，反正让墨家卷入秦国与燕国的争斗之中，终归不是一件好事。”苍大师愁眉不展道，杨明说的话，他同样也能想到，见到巨子六指黑侠之后，他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对方，但也不能因此就什么也不做啊。

　　“燕国也想与秦国争斗？你未免太高看了燕国和他们的太子丹，苍大师，燕丹想要从秦国逃跑一事，你觉得秦国会不知道？”杨明嗤笑道。

　　“秦国知晓？”苍大师愕然，随之心中就生中一种更大的担心来，秦国既然知道，那墨家的那些人赶来秦国，岂不是自投罗网？

　　“还是那句话，苍大师不要高看了燕丹，他想逃跑那就逃跑逃了，燕国并不能影响到秦国什么，他若是赵国太子或是楚国的太子或许还有这个价值。”杨明道。

　　对于燕丹逃跑一事，秦王政显然早就知道了，之所以引而不发，自然是就没将燕丹当一回事，顺便再看看秦国内部有什么人会帮助燕丹，看看这些不稳定的因素，燕丹自身的价值也就这么点而已。

　　至于苍大师担心的墨家，说实话，眼下的墨家还是安全的，只要墨家以后不随着燕丹作死，直到彻底走上秦国的对立面，秦国都不会动墨家，尤其是眼下秦国真正的目标是六国，而不是诸子百家。

　　“你们这些玩弄权术的人，我是真的看不透，也不了解，但墨家与燕国的牵扯已经太深了，已经超出了界限，我还是要见到巨子，尽可能说服他，墨家中一代代墨家前辈传承下来的墨家，不是燕国的墨家，为了燕国一王族私利，就将墨家陷进去，这已经越界了，违背了墨家先辈们的遗训。”苍大师道。

　　“难怪苍大师现在连找墨家巨子还要我帮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杨明看了一眼苍大师，对这位铸剑大师的遭遇可谓是相当同情了，纯粹的技术人员，终究不是适合玩心思的人。

　　“你这话不像是什么好话。”苍大师斜睨杨明一眼，在雁门时，对于杨明，他还算了解，虽然时过境迁，但一个人的变化中终究还有着不变的东西。

　　“苍大师，权术这样的东西你玩不来，墨家的事你是管不了的，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铸剑坊中铸剑吧。”杨明呵呵一笑道。

　　曾经的杨明还以为苍大师回到墨家后会做出怎样的一番事情，会不会引起墨家的震动的，现在看来，他是什么也没有做成，或者说，他一直都在希望六指黑侠这个墨家巨子能够主动的放弃对燕丹的支持，指望着自家的巨子远小人，亲贤人的，可惜，他对墨家以及自家巨子的忠诚终究还是错付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六指黑侠对燕丹如此看重，但显然，在六指黑侠的眼中，燕丹比苍大师这样的人更重要。

　　在两人的闲聊之间，进场的人越来越多，不时有人向杨明所在投来视线，一个个神色不一，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随着收到邀请的各家之人陆续进场，身为主人的吕不韦出现在场中。

　　看着视野中的人群，吕不韦苍老的面容之上不由露出笑容来，今天，一如十几年前他帮助秦国先王登上王位，官拜相国之时，亦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次高光时刻。

　　可惜，时间终究没有给与老夫太多的机会，对于老夫来说，有着现在这一刻虽然已经足够了，但终究还是不够圆满。

　　在一番情绪的酝酿之中，吕不韦缓缓开口，最终在杨明的面前呈现出一个名为一字千金的故事。

　　“那位就是道家人宗的新掌门？”在吕不韦的意气风发之中，杨明侧首对身边的焱妃问道。

　　“是逍遥子，一个不像道家人宗的人。”焱妃低语道。

　　“听说他从前是一方豪侠，也是在数年前才继任道家人宗的掌门之位，过往的经历让他的战力更在功力之上，功力相仿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能够战胜他，在这一点上，他要超过道家天人两宗中的大多数人，当然，也包括阴阳家在内。”杨明道，道家天人二宗的宗门就在距离咸阳不远的终南山上，而杨明现在又执掌罗网，对于道家天人二宗的情况自然不缺了解。

　　“确实如此，月神的功力不在逍遥子之下，之所以落败，只是在招法上输了一筹，不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招法的细微差距还是可以无视的。”焱妃点头道。

　　“夫人这是在说自己？”杨明察觉到焱妃在一瞬间流露出的煞气，不由来了几分兴趣，这样的焱妃可不多见。

　　焱妃也注意到了杨明眼神间一瞬间的意外之色，于是说道：“别的事情也就罢了，但这件事情事关阴阳家的颜面，若是夫君允许的话，我不能袖手旁观而置之不理。”

　　“是你出手，还是我出手，其实都是一样的，我们夫妻本就是一体的。”杨明握住焱妃的手掌道。

　　“夫君！”焱妃反握着杨明的手指，目光闪动之中，有着光彩流动。

　　苍大师的耳朵轻轻抖动，随即向外侧挪开了一点，这小年轻待在一起时，之外的任何人与东西都是多余的，尤其是那种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气息，更是攻击性十足，但他们自己却毫不所觉。

　　“东君也来了。”在阴阳家的席位之中，大司命在以轻纱蒙面的月神耳边小声说道。

　　“在这里，她现在是杨府的夫人，不是阴阳家的东君。”月神道。

　　“是，不过她方才的视线落在了那逍遥子的身上，那种视线我很熟悉，他这是想要对逍遥子出手了。”心胸语愈发宽阔深邃的大司命道。

　　“我输的阵自己会找回来，还用不到她出手。”月神漠然道，现在的月神还只是月神，想要成为未来帝国的护法，显然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回应月神的是大司命的沉默，月神的心思她是能够理解的，若是换一个位置，大司命大概也是相同的选择，都是阴阳家的天才弟子，还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骄傲。

　　而此时，有着一人已经是另外一种心情了，名家的席位之中，公孙璞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杨明所在，多有心虚之色，细算起来，在杨明这里，他已经吃了两次大亏了，此次若非是有着吕不韦的邀请，而名家又实在不曾错过眼前的盛会的话，他决然是不会来秦国的，他的伤虽然痊愈了，但杨明留下在那一道剑痕可还在。

　　每每见到那几近要将自己一剑劈成两半的剑痕，公孙璞都会有着一种胆颤心惊的感觉。

　　“叔父为何在抖？”在公孙璞的胆颤心惊之中，其身边一身着翠绿长裙，脸若满月银盆，美若柳叶弯弯，唇若樱桃一点红的女子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