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幕下的鬼
“确实……”
“然后我就失去了人身自由，那群混蛋美其名曰是照顾我，但实际上是防止我去地下祭坛，毕竟在那群人眼里看来，我之所以能得到孩子，是因为神明接受了祭品，那么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祭品逃脱’这种事情发生的。”
其实从我的经历也能看出来，黑家也好岛上的人们也好，对祭品是格外看重，绝不允许祭品逃跑这种事情发生。
“之后我的肚子变大的很快……马上就有怀孕四个月的程度了。”
但真的没想到染心的肚子会突然变大什么的……
不过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的怀孕现象，也不可能期望会是正常的十月怀胎吧。
怪不得染心会说这是类似于诅咒一样的现象。
并不是简单地死后转生成为其他人这么简单呢……
说到这里，我想不察觉到都很难了。
“染心你……生下了，自己吗？”
“从结果上来看是这样没错，但最初的时候我也并不知道自己会生下什么。”
确实，可以想象第一次经历这件事情时的染心，心里会有多慌。
自己的姐姐和哥哥还被关着，哥哥重伤濒死，两人都没有补给来源，生命垂危。
但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还被限制了行动。
甚至还莫名其妙的怀孕了。
简直要疯。
“原本打算救出她和大哥的计划也直接破产，我闹了几次之后，人们干脆将我的手脚都绑了起来，在生下孩子前都不再允许我拥有自由。”
“再然后没过几天，爸爸自杀了……是那群乌合之众逼死他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知道什么都已经晚了……”
“我心如死灰，满脑子想的只有去死……”
“死吧，快死掉吧，死了就能一家团圆了。”
居然只能静静地等家人一个个死去……
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那是何等的绝望。
“终于在要生下孩子的那天，我难产了，我心想这下终于可以死了，结果……呵……”
“我闭上了双眼，但马上又睁开双眼。”
“只是视角却变得不一样了，获得新生的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死掉的自己的尸体。”
以为终于能够解脱了，却以另一种形式存活了下来，当时的染心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这么想着我低头看向了染心的表情。
没想到她居然在笑。
这与我想象中的她的表情不同……换做是我的话，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已经就彻底绝望了。
但染心却没有绝望。
她那充满自信地笑容中带着疯狂，那便与在医院抓住我时的笑容一样，病化的笑容。
“呵呵……你知道当时我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哥哥？”
试着代入角色到当时的染心，我就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这‘转生’的异常现象本身。
“……死者苏生……”
“没错！我都已经死了却又活过来了！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真实地发生了！”
这意味着‘死掉的人也有办法复活’了。
所以染心她不仅没有绝望，反而充满了希望。
会有这种想法并不意外，见证过奇迹的人，是一定会相信奇迹的。
更不用提这样的奇迹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对刚刚失去了全部家人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后的希望，死都要抓住。
“既然我自己都可以，那没道理其他人不可以吧？”
“那座岛上一定有什么，一定是有过什么的，所以我到处找，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但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期间瘟疫仍在肆虐，人们一个接一个病死……然后在二十多年后，同样的现象再一次在我身上发生，我又怀孕了。”
等等，再度发生的时候居然只有二十多岁吗？
不过似乎也合理，女性最佳生育年龄就是二十多岁吧，超过三十五就叫高龄产妇了，胎儿畸形的概率就会增加。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考虑，二十多岁怀孕并不奇怪。
这便是染心的转生方式。
以自己生下自己的形式来保持肉体的年轻。
和一直保持最佳肉体的妗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只是妗子是没有重复经历成长阶段的。
“很恶心吧？”
“只是感觉很神秘。”
“总之还没有等我找到什么线索，我就到达时限了，从婴儿开始再次成长到能够自由活动的年龄需要若干年，而且作为神子的话，行动还是不方便……”
“所以你做了什么，使自己能够隐藏身份至今吧。”
毕竟染心后来居然被选为了祭品，这说明她在岛上的身份并不特殊。
如果岛民们知道染心的转生体质的话，肯定会将她和妗子一样奉若神明。
但最后还是妗子带着染心逃出来的，这说明染心用了什么方法隐藏起自己的身份了。
“我引来了岛外人，在掌权者家族里安插了内鬼，然后在转生仪式时进行偷换，新的神子变成了普通的婴儿，而重新变回婴儿的我早就被秘密地换到岛外去了。”
原来如此，狸猫换太子。
“不过那个被当成神子的婴儿未成年就病死了，岛民们把原因归咎于没有进行给神明奉上祭品，所以神明的化身便离开了，结果就导致后来岛上又恢复了活祭制度。”
这就是全部的来龙去脉了。
染心给我讲的这些事情将很多疑点都补上了。
那么二度转生后的染心，在隐藏身份成长之后又去做了什么呢？
我向染心给出了疑惑的目光，她便继续讲了下去。
“我虽然找遍了整座岛也没有找到任何神明的踪迹，但有一处地方是我一直都没有去找过的……变成婴儿的我没有办法自己去验证……不，也许只是我一直都害怕面对吧，所以让那些岛外人代替我去打开了那个地方。”
“地下祭坛，是吗？”
“嗯，就是那里……然后打开后发现了什么，你也知道了。”
里面是被关了二十年依旧活下来的妗子，之后被奉为神明，也就是现人神。
“而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在上一次转生后便回到了岛上，并与那个老妖婆重逢了。”
“过程我是知晓了，但染心你为什么变得那么讨厌妗子呢？看到她还活着，你不高兴吗？”
“当时当然是高兴的，我讨厌她是因为后面的事情了……”
说着染心瞥了我一眼，目光复杂。
也就是说，染心会讨厌妗子是因为我吗……
“那你为什么没有和她相认？”
“说不出口啊……虽然我们都活过了悠久的时光，但‘长生’和‘轮回’是截然不同的。”
“她是原本的人生变长了百倍千倍，但我这种诡异的像是诅咒一样的轮回转生，什么时候突然停止了也不奇怪。”
“更何况，我也无法保证，下一次生下来的一定还是自己……”
啊啊，原来如此。
这便是神秘现象的不确定性。
“况且……哥哥，你有听过忒修斯之船的悖论吗？”
“有关身份更替的悖论吗……”
具体内容就不说了，这个悖论的核心问题是‘假定某物体的构成要素被置换后，那它依旧是原来的物体吗？’。
换作染心的情况便是‘整个身体都换掉了’，那么新生的婴儿还能算是她吗？
悖论之所以是悖论，是因为得不到正确答案。
染心再一次露出苦笑说道。
“也许真正的我早就死了……现在这个我也只是有着前世记忆的别的人罢了。”
所以在我说出说不定能回忆起什么的时候，染心会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
即便是想起来了又能如何呢？前世，终究只是前世而已啊……
染心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也便是我与她产生分歧的地方，她执意认为你就是大哥的转生，但我并不这么想……”
染心起身之后，双手抱住了我的脖子，将脸颊埋进了我的胸口中。
“是啊，兄妹三人跨越百年再度相遇，听起来是很美好，很浪漫呢……”
“但是，我不觉得哥哥你就是大哥的转生，你也没必要回想起不属于你的记忆。”
“因为过去的人生就否定现在的人生什么的，这对哥哥你来说也很不公平吧？”
“染心……”
感动中，还略有疑惑。
为何染心她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呢？
明明在这之前，她一直都执着于寻找复活家人的方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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