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理都磊
花满天本略显不定的眼神蹙然一厉，她的身后忽然云雾渺渺，云雾之中浮现出无数融合了一丝大道之理神花花苞，花苞逐渐绽放，而就在快要绽放的刹那，那股凛然剑意顿止，一个背负长剑的男子无声出现在花满天面前，虚空渡立。
花满天手指轻点，云雾消散：“剑君半夜来此，怎么？阆苑不适剑君安歇么？”
“贵仙府仙蕴充沛，灵秀钟山，比王朝烟火舒适万倍，又怎会不适居住？”
花满天没有理会他的奉承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寻剑剑君微微一笑：“本座寻剑三十载，悟的便是剑心，感其天下剑意，求与自身之道相迎证。但今日在宴席之上偶遇贵仙府一名女修……本座才发现，这一生苦行，心无旁骛，倒是对自身传承疏忽太多……”
寻剑剑君话还没有说完，花满天便发出一声冰冷的齿音：“做梦！”
“阁主莫急，本座这里还有一个相当有趣的消息。”寻剑剑君也不恼怒，而是继续笑着说道：“想必墨韵老祖也感悟到了数月之前的那股天道波动了吧？”
“……”
“天道波动，千年难得一遇，本座听闻，极北冰玉仙尊在那天道波动之下彻底于本体异宝再度融合，冰灵仙躯大成，迈入了入神至尊之境。”
“！！！”花满天眸光剧颤，而说出此言的寻剑剑君其神色之中也浮现出了显眼的妒忌。
锦绣大道，稀世之珍。
若是说这当今天下，最惊才绝艳的女人，唯数极北寒锦曦。
天生冰灵仙躯，自带先天异宝，如今更是历史上最为年轻的入神至尊！
“本座听闻贵仙府在数十年前和极北之地有所过节，待冰玉仙尊出关彻底稳固至尊之境，极北冰宫便有两位入神至尊，到那时，若无铁杆盟友……贵仙府恐怕不会好受吧？”
“呵……”花满天冷笑一声，只不过那笑容却是带上了一丝牵强：“剑君身处王朝，本座身处仙府，大道之途难免摇拽不定，恕本座直言，今日剑君能和本座谈此条件，明日呢？后日呢？”
“既如此。”寻剑剑君微笑道：“你我之间立下天道契约如何？本座可向阁主保证，本座会先行展现剑道，若是她不愿，本座绝不强逼。”
花满天：“……”
仙道和武道在形式上本就有着很大的不同……收徒？
好听点的说法罢了。
………………
仙府的空气分为清新，山峰交错之间小河淌水，蟋蟀长短声鸣，有流萤似火，在河边林间点点星星。天空清澈纯净，辉星皓月，银河长悬，苍穹千里，看得人心旷神怡。
李天赐，温故梦并肩站在河边草地之上，背靠苍柏，看着溪水潺湲，感受着晚风吹拂，花香阵阵，两人都不做声，享受着一时的静谧。
过了不知多久，温故梦才轻声开口，打破沉默：“天赐……”
“嗯？”
“故梦在刚开始修行空明之时，从未想过会有今天，曾听分阁阁主说过，空明心者，应当视天下红尘为画，冷眼相视。”温故梦喃喃道：“但不过数年，故梦却已是画中之人。”
李天赐失笑，伸手轻抚着她的秀发，此时的她仿若情关初开的少女，却保持了她天生幽谭，这样的女子，很美。
“天下大道万千，天道本身或许无情，但大道万千却一定有情，就算剑走偏锋的无情道，起因也必定因为情……此为因果，情之一字，就是这般神奇。”
“在我心中，任何所谓灭人欲的道……都不能称之为道，只能称邪。”
温故梦静静看着论道的李天赐，展演一笑：“天赐，你今年多大了？”
“诶？”李天赐感怀的神情一苦，极其不自然的说道：“呃……二十八？”
“……”温故梦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如今想想，李天赐还真不能用常理来看待，温故梦自问，她也从未将李天赐当做少年来看过，至于李天赐到底是天生灵智还是其他，温故梦也不在乎，但外人不一定这样想啊……在旁人看起来，自己和他再一起会不会很奇怪啊？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李天赐的手很自然的揽上了她的腰肢，或许是已经习惯了李天赐的气息，温故梦没有任何抗拒而是顺势直接依靠在了他的肩头。
李天赐侧目看着她的眼睛，笑道：“在想什么？”
温故梦摇头：“反正已经是你的人了，想什么都没用，不是么？”
“是的。”李天赐用力抱住她：“想什么都没用了……”
说完俯身亲吻……
……
两人依存许久之后，温故梦倚靠在李天赐的肩上，玉手指向内府五仙山中间的山峰。
“柔世神琉阁，来花师姐便在那里修行。”
李天赐抱着温故梦腰肢的手微微一颤，却未出声发言。
温故梦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动摇一般柔声说道：“来花师姐修行之地是仙府核心，四方山脚皆有防守机关，山腰处也有两位地境长老驻守，但我相信你，若你想去见她，这些对你来说形同虚设。”
顺着温故梦的手指看向仙山，李天赐抿了抿嘴，依旧没有说话。
温故梦主动凑了上去，吻了吻他的脸颊，没有多言，转身离开。
12.桃林
佳人已去，独留余香。
李天赐驻足原地，直到温故梦的绝丽的背影消失在月夜之中。
李天赐手指微张，一缕金色的光芒环绕幻化成一只金色的大雁。
“一切安好，勿念。”
一声轻语，金色的大雁点了点头，随后展翅高飞，又在空中幻化为二，两只大雁同时飞向群淑，只不过一只飞向的是李家方向，而另外一只则是飞向群淑郡主府……
看着两只金色的大雁消失在天际，轻嗅着空气中依旧残留的幽香，李天赐发出一声长叹。
自当时从含箫阁出来，碧育涛跟他说明仙花，凡花区别之时，李天赐便自问，这一世，自己终究不会是一个专情的男人。其实男人的心中都曾幻想过三千佳丽，做不做才是关键，既然自己的心中已然刻上了复数倩影，刻意沉思反倒虚伪。
心绪转化，李天赐收回视线看向位于五仙山中心处的山峰，眼神逐渐坚定，迈步前行。
……
月色微沉，与山崖摩擦泛起银辉朦光，四面均是灵峰秀峦。从半空降下一道飞瀑，流过山坳汇成一道清溪。如玉带环绕，碧翠的崖前，还生有一棵数百米高，粗又十几米的巨大花树，绿荫如盖，树后山崖上藤萝披拂，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生长其上。绿苔痕中，隐隐现出一些沉淀的痕迹，似乎像是篆刻铭文，却又多有不同。
这些便是隐藏其中的机关。
一个虚幻的身影越过层层机关，仿若风过无痕，没有掀起一丝波澜，虚幻的身影一直漂至山崖才逐渐凝于实质。
李天赐抬首看着面前这灵峰秀峦，心知恐怕这才算是真正的起点。
温故梦所言不假，只要李天赐有心，这些机关对他来说确实形若虚设。
机关阵法再精妙也有破绽可循，但驻守在山中的人是活的，温故梦定然不会知道李天赐的灵魂是天帝之灵，入道之后，没有办法做到完全遮掩。
果然，在李天赐踏足此地，抬首的一瞬间，两股掺杂着杀意的风暴迸发而出，转眼之间弥漫了整个山崖，空气疯狂膨胀、激荡，视线出现了剧烈的扭曲，两股隐隐带着一丝花香的风暴向李天赐笼罩而下。
李天赐双眸一厉，一道同样由风灵组成的屏障横至在他的身前，两股滔天风暴在碰触在屏障的刹那，犹如泥入江海，没有任何动静声音的泯灭，独剩两缕淡淡的花香。
“什……什么！！”
这突然而来的异变让空气之中同时传来一声惊鸣，空气虚动，两个身穿红色长裙的中年美妇一并出现，落在了上山必经之路上，神情沉重的看着不远处的李天赐。
两位中年美妇下意识堵在必经之路的行为让李天赐一愣，眼神中的利芒也在顷刻之间消散。
一个人不管修为到达什么程度，第一反应是不会骗人的，虽然不知道此次阆苑仙阁的举动跟来花香仙有和关联，但至少这两个玄道地境的长老，是真心关乎她的安危。
李天赐当即收敛了所有释放的气势，向两位长老微微躬身：“群淑李天赐，此番只是想和家姐一叙，还望两位长老成全。”
看到微微躬身的白衣少年，两位阆苑长老神情之中的沉重一凝，随后转变为复杂和不可置信。
复杂是因为她们算是来花香仙的贴身侍卫长老，对其有着深厚的感情，对李天赐在封天大会的行为也是由衷的欣赏，若是平常，她们没理由，也没必要阻拦李天赐……但此时不比寻常，花满天为了仪式能够顺利进行，除却亲信以外，隐瞒了刻魂仪式的真相，只是下令她们两人严守柔世神琉阁，大会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不可置信……则是因为李天赐此时的气息……赫然已经稳固在了入道境的层面！
这般年龄的入道者……就算放眼整个天下也无人能超越，就算那个断古绝今的冰玉仙尊也不能！
李天赐隐隐理解到了她们眼神中的震撼，但却理解不了她们神情中的复杂，故而说道：“请两位长老放心，天赐仅仅只是关心家姐近况，心中了然之后，自会离开。”
语气之中，唯有诚恳，没有夹杂任何情绪。而那言语之中的关心更是真正的由心而生，没有半点虚假。
看着这位真正断古绝今的天才展现的神态，两位长老心神剧震，其中一位更是松开了手心中的传音石，相视一眼之后，默然的退开了半个身位。
“多谢两位长老成全。”李天赐再次行礼，身影消失在两人眼前。
步入之后，抬首之时，一个清雅院落的轮廓已映入视线，山风吹动他的长发飞扬，李天赐的脚步却是忽然慢了起来，由飞驰变成了缓缓前行再由缓缓前行变成了止步呆滞。
那清雅的院落位于山顶，而那之下，映入李天赐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桃林，遍地洒满缤纷落英，桃花的花瓣如同纷飞的花雨在空中如雪般摇曳飘落……
李天赐抬手，握住了一朵飘落的桃花，愣愣的看向桃林之中的那颗苍松翠柏，这场面异常的熟悉，因为此处不仅是他和温故梦的初遇之地……更是与她的初遇之地。
以阆苑仙阁的底蕴，在一处重现当时的桃林并不难，但在这内府核心仙山之处重现，其难度不下于在皇宫之中建造祈仙台，必然会受到诸多阻碍。
漫天桃花带着扑鼻的芳香飘落在他的身上，李天赐缓缓而行，走向那中心的苍松翠柏。
手掌摩挲的树干，当时的回忆涌入脑海，李天赐轻轻笑了。
一个红裙如梦的柔雅女子静立在桃林之后，美眸轻凝，望着那苍松翠柏之下的白衣少年……良久，银牙紧咬，不舍回头，独留几滴点缀桃树的清泪。
她知道……他不会坐视不管，只要她开口，任何心纠都会消散。
而她虽不舍，但更不忍看他再三为她挺身。
“……”
待仙影离去之后，李天赐的手缓缓而落，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院落，却没有继续向前，而是选择无声离开。
13.你们也配玩剑？（上）
离开桃林，李天赐和两位阆苑长老颔首示意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确认四周无人之后一跃云霄。
云霄之中，李天赐静立在虚空之上，视线默默的看着中央仙山，从他的视线之中，那山顶的院落很是朴素，没有丝毫奢华之感，但那明月之下的红色倩影确实那般的唯美……又是那般的孤独……
玄道天境，本身便同天道有了一线联系，若是放在平常，李天赐的视线必然会引起她的注意，然而，她像是没有任何察觉一般，美眸痴痴的看着群山钟秀，柔雅的花颜之上清晰可见点点泪痕，我见犹怜。
“……”李天赐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端详着她的神态，想从之中了解她心中所想。而来花香仙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是痴痴的看着前方。
一前一后，相隔千丈，默默无言。
良久，李天赐错开了视线，时近晨曦，明月的银辉落在浮云之上，碎粼粼的银光荡漾，随着百鸟晨鸣，美丽且安详。
这一世的李天赐不是天帝，亦或者还没到前生那般强大，无法窥视人的内心，来花香仙的此番举动，李天赐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其他。
正如当初她逃避自己一样，或许此时的她……仍然不知用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自己吧？
“哎……”
美丽且安详的天际之中，传来少年一声长长的幽叹。
即使如此，李天赐自问，若是能重来，他依旧会选择为她握住轩辕剑的剑柄，无论是当时面对百鬼尊者，还是面对四魔神。
贪、嗔、痴、怨，爱别离，求不得……心有所求，心有所思才会万般无奈，万般踌躇。
前生的李天赐没有六欲，但最终醒悟之时，独留无尽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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