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理都磊
“若有来生，我想和你一起出生，不在像先前那般明明有过无数次的冲动却无法实现，若有来生，我想和你一同长大，陪你左右，一直，一直见证你的成长，正如最初你见证我启灵一样……”
“但，好像这个愿望并没有得到满足，我陪伴了你十二年，但这之后，像是上天一下剥夺了我的位置一样，你开始游历，不再留在环南，而是开始到处奔波。”
“呵呵，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呢。”少女再次露出一丝含泪的微笑：“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我一直都没有力量，一直无法真正站在你的身边，而你的周围，总是有无数耀眼至极的神女陪伴，我就像是一个仰望着天空，渴望与天空拉近距离，触碰云彩的民女，一直生活在幻想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寂寞。”
随着呢喃，少女终于转眸看向李天赐，含泪的美眸之中泛起的是一种琉璃欲碎的迷茫：
“……我到底是谁？我所看到的你……是梦境……还是现实？”
72.终局（上）
温宠儿的言语让李天赐欲安慰的话顿止在了唇间。
自少女那分不清现实与幻梦的眸子之中，李天赐看到是一张同样带着怔然之色的少年脸庞。
少年俊秀无双，但眼神之中，似乎没有了曾经的那种傲然，亦不存在超脱的神圣。
是啊……
宠儿是在今生的记忆和前世作为天机镜的记忆之中来回挣扎……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到底是想做回曾经的那位轩辕剑主……还是选择今世的人生？
若是后者，若是文心的计划完美的成功，让天界无法察觉，那自己就真的能安心么？真的心安理得么……？
两人眼中此刻望向彼此的眸光同样茫然，但不同的是，少年眼中的迷茫很快消失殆尽。
他缓缓走向少女，在少女凄迷而又掩藏不住爱恋的眸光之中，悄悄俯身，朝着少女的额间轻轻一吻。
“……不管是哪一种，我对你都有太多的愧疚……但，请原谅我，现在无法给你补偿和答案……”
“给我一点时间，不需要太久，行吗？”
“……”
温宠儿心中的茫然和凄迷并没有伴随着少年的柔声而消散，但即使心中伤忧未散，她仍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嗯……我等你给我个回答……”
———————
“主人！我跟你说，文心真的是太过分了！！！”
夜幕降临，李天赐刚刚迈入院落，便听到轩轩气呼呼的娇吟声，只见轩轩赤着一双比初雪莲荷更加娇嫩莹白的雪足朝着李天赐跑来，小手一把抱住李天赐的腰，气呼呼的说道：
“白天我本想和主人你一起过去，但文心偏偏不让！还说不要让我阻碍主人你的正事！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在乎主人你的安全！才没有吃那个镜子的醋！我不管，主人你明天一定要在文心那好好说说她！真的是！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
"……"
面对轩轩撒娇，李天赐没有似往常一样细心安慰，只是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
“……主人……”
灵魂相连，感受到李天赐此刻的心情之后，轩轩原本娇蛮的神情忽然一点一点收敛起来，抱着李天赐的小手开始颤抖。
她一点一点仰首，灵眸仰视着李天赐，原本似蕴含着天地灵秀般的眸子泛起水波荡漾：“你……”
“轩轩，你身为轩辕之灵……是有办法让我见到他的……对吗？”
李天赐轻抚着轩轩的长发，用无比轻和的语气问道。
“！！”轩轩的眸光剧颤，随之猛的侧首将视线转至一旁，李天赐的话似一下抽离了她大半灵魂似的，环住李天赐的小手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脑海中感受到少女那动乱的心魂，李天赐的心微微抽搐，然而，短暂的沉默之后，李天赐却没有选择放弃，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正准备继续询问的时候，耳畔却传来少女那带着哭腔的呢喃。
“……为什么……”
李天赐怔住了。只见轩轩颤抖着垂眸，将螓首死死抵在他的怀中：
“……按照文心所说的……不就好了么……若是成功，天界便感知不到这个位面，也无法找到主人的方位……那样，主人你便可以完全放下过往的一切，忘记过去的一切，完全放下轩辕剑主这个身份，完完全全的作为‘李天赐’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这也是文心和我的希望……也是蚩灵的希望……明明这样就好…为什么还要去见他……”
“因为你，还有我此世的一切。”李天赐柔声说道：“若是不真正的迈出那一步，后续所有的一切，无法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放心。”李天赐屈膝，将轩轩娇小柔软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我确实无能，但亦有坚持和不可让步的事物和感情存在，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继续待在……不对……我不会让任何力量，任何命运将我们分开……所以，相信我，好吗？”
“……”轩轩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紧紧的抱着李天赐，依稀之间可听到点点的抽泣声。
而李天赐只是默默地抱着她那显得过于娇柔的身躯，不再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那欲碎的抽泣声渐止，但她仍没有离开李天赐的怀抱。
“主人，有的时候，你真的很过分呢……”
“嗯……让你受苦了……但，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可以吗？”
“……”
轩轩娇柔的小手缓缓松开，退后数步就这么看着他，含泪的双眸之中满是依恋。
“主人你真的很过分。”
李天赐：“……”
“前世你的总是自以为是的为自己添加无数的负担，甚至不惜封印了自我的意识，走向了终局，今生亦是考虑太多，为自己增添了本不应该出现的烦恼，让我在黑暗之中沉睡了十二年……”
李天赐："……"
"还有很多很多……可以说，要不是我，要不是那些一直在暗中支持你的人存在，主人你会留下无数，无数的遗憾和痛苦。"
“但……”似是抱怨之后，轩轩含泪露出纯真的微笑：“即使主人你很过分，很残忍……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你……”
轻语之后，轩轩的身影开始模糊，变为无数缕温暖的金芒将李天赐包围。
李天赐的视线似是经过了无数的世界，直至一片星空般的空间之中顿止。
周围是一片璀璨的天河，而在天河的正中央，是一个仿佛没有尽头的金色阶梯。
“……”
没有过多的感怀，亦没有过多的沉浸，李天赐收敛心绪，迈步走向那金色的阶梯。
李天赐一步一步的迈上阶梯，阶梯的颜色也自最初的金灿变为纯白无垢，寓意着世间最纯粹最根本的颜色。
忽然，李天赐停下脚步，在他的视线之中，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子坐在前方的天梯之上，正带着盈盈笑意的看着他。
“……”李天赐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在内心那骤然升腾的，莫名的温暖之下，他不由的轻声笑道：“你知道我会来，也知道我会去见他？”
“自然。”蚩灵展颜一笑，那笑容很淡，却又透着无言的自信：“和任何人不同，文心对你的感情之中掺杂了太多的母性，一方面来说，有这样的女子在身边自然能够轻松无忧，但另外一方面来说，她的感情又一定程度上忽视了你本身。”
蚩灵浅笑道：“她曾和我说过，也正因为如此，在听到她的布局和计划之后，我便前往了此处。”
蚩灵直视着李天赐，声音幽缓的说道：“因为或许你中途会有所犹豫，但我所知道的你，不会选择这本质为逃避的行为。”
“……你和我一起去见他么……？”李天赐略微踌躇之后，轻声问道。
“我为何不敢与你一同见他？”蚩灵微笑道：“身为魔族之人，我的魂魄之中自然残留着对他的恨意，但先祖是先祖，我是我，我固然不甘，但也不至于对胜利者恨之入骨。”
“况且。”蚩灵走到李天赐面前，微微仰首，收敛所有的媚意，唯剩春风般的浅笑：“这很有可能是你今生最后一次的转折点，纵使我恨他，又怎会让你独自一人去面对？”
“……又或许，我根本见不到他也说不定。”
“诶？”
然而蚩灵没有回答李天赐的疑惑，便主动握住他的手，朝着前方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直至阶梯消失，周围的景象完全变为纯白之后，蚩灵主动停下了脚步，双手背负在身后，朝着李天赐嫣然一笑：
“去吧。”
73.终局（下）
“……”看着蚩灵脸上那恬静柔和的笑容，李天赐双目微怔，嘴唇轻颤，但却只是轻轻颔首，随之转身没入了前方纯白的空间。
“你来了。”
一个蕴含着无上威严却又柔若清风的声音自李天赐的耳畔传来。
这道印刻自李天赐灵魂深处的声音让他瞬间回神，然而在转眸的时候，一直紧跟在他身旁的蚩灵失去了身影，原本所处的鸿蒙天梯也在顷刻之间变换成了一片被渲染成金色的净土。
“……”李天赐一点一点抬眸，只见那被金光渲染的净土之中，缓缓出现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伴随其一同出现的，是一股浩瀚无边，恍若天龙啸世的无上气场。
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李天赐的力量和灵魂层次都位于三界之巅，哪怕魔族万魔鬼嚎，也从未让他的灵魂出现哪怕一丝的动摇。
然而此刻，在这股无上气场之下，李天赐自灵魂深处泛起了阵阵悸动，那是印入他身体每一处的敬畏。
李天赐没有选择去抗衡，而是顺着这股气息朝着那向他缓缓走来的金色身影屈膝而跪，头首点地：
“师尊……”
高傲如他，在这个仿佛能够将天地撑起，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男人面前，也只会选择屈膝而拜。
金色的身影在李天赐面前停下脚步，一双比旭日还要威重的双目看着跪地俯首的李天赐，片刻沉默之后，发出一声叹息：
“你，决定好了？”
“是……”李天赐头首点地，双掌朝上，伴随着剑鸣响彻，轩辕剑现于两掌之间，李天赐将轩辕剑捧起，语气深愧的说道：
“弟子懦弱，有愧师尊传道之恩……还望师尊……恕罪……”
“……”看着李天赐捧起的轩辕剑，金色身影的双目微微颤动了一下，随之有些玩味的说道：“作为圣道至宝，其剑身之上蕴含的圣道剑意已不比先天，显然已是失去了原有的剑灵。”
“而反观，你拥有先天的剑灵，哪怕此刻交出轩辕剑，假以时日，先天剑灵亦可创造出其威能不输本体的剑胚。”
“你口口声声说恕罪，归还的确实已不完整的轩辕剑，这就是你的诚意？”
“我……”这玩味中却又带着威严质问的语气让李天赐的心魂重重颤荡，但即使心重万钧，李天赐仍旧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轻语道：“我和轩辕剑灵……”
"罢了，你无需解释。"
李天赐：“……”
这太过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李天赐一时间忘记了思考下意识抬眸仰视着这金色的身影。
然而，他却没有理会李天赐，金目深邃地看着李天赐手中的轩辕剑。
“这把剑是象征，象征着起始，象征着人作为万物灵长的起始，因此，它是人皇之剑，而非天权。”
“事实也是如此。”金色的身影笑道：“九州长河之中，或许多多少少出现过天，神之类的影子，但却并没有被神明统治的时代，此刻的天界亦是如同人界一样，或许，所谓人皇之剑，所谓因果束缚，本就应该仅存在于传闻作为一种象征而非实体高悬。”
“这亦是我从未教导你帝王心术的原因，轩辕之魂只有统灵众神之能，轩辕剑亦是人皇圣道之力，但如何运用，如何选择这份力量，归根结底，取自于你。”
李天赐：“……”
金色的身影手掌轻握，李天赐手中已无剑灵的轩辕剑缓缓飘起。
看着轩辕剑身，男子那金色的双目中泛起一抹怅然，随之被欣慰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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