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理都磊
少年的怔然间喉咙蠕动，少女的嘴唇很是柔软，带着她特有的芳香和酒香，原本酸涩的酒液也因此带上了丝丝回甜。
犹如无声的恶魔，少年的眼神也逐渐开始迷离，在酒液亦或者少女那太过甘甜的气息下，意识一点一点被带至云端……
音乐依旧那般震耳欲聋，舞动的男女依旧宣泄着自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谁也没发现，在不起眼的角落处，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在忘我的相拥。
很青涩，很违和，但放在这般场景下……又是那般的纯洁。
“……”
少女轻轻的睁开了眼眸，余光再次看向在她不远旁拥吻的男女。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明悟。
或许，这个只有欲却无爱的女子，曾几何时也同自己一样，只是伤过，恨过，悔过，才逐渐变成这般麻木的模样。
但……
看着闭目微颤的少年，少女的眼眸盈盈弯翘。
她或许曾经像自己，但自己却永远不会变成她……因为，无论未来如何，就算再恨，再痛，再伤，再悔……
自己的心……也永远不会变……
31.魔域（一）
神与魔永远是两个极端。
神所创立的世界，强者享有一定的特权，但却不是绝对的存在，哪怕神界的至高君王在束缚众神的时候，也会受到来自众神的制衡，虽在神光之下的阴影更甚，但那终究只是在常人无法触碰到的角落。
而魔所创立的世界，则是绝对的极端，只有基本的规则框架，却没有细分天规法治，以私心为主，能者为尊，能者便能在明面上位于规则框架之上，只受制于更强者，而不是所谓的规则。
从宏观来看，神所创立的世界，其稳定性，各式各样的程度都远远高于魔域，但从个人的角度来看，神域之人能为了世界舍弃个人，但魔域之人却能为个人舍弃整个世界。
如同光与暗，水与火，神魔两界一直以来皆是战火纷飞。
身为天帝传承，少年在巨大的压力下含泪斩断了三情，剑指魔域。
面对少年锋利的剑锋，已然变得无情的眼眸，少女也曾恨过，也曾怨过，但最后的最后的，哪怕情若万刃穿心，少女也依旧遵循了儿时的承诺。
纵以身殉情，心若不悔。
终是少年负了她……
——
一个未知的空间。
这是一处山坳，此地形如巨龙盘握，其中是一片碧洼洼的水潭，被山峰拱卫，如玉盏中盛满的美酒，被正午的骄阳照耀，又像是金灯中储存的玉露，在潭水中央，一阵宝光升起，泛起朦胧的彩芒，氤氲而出，仙雾缭绕流转，隐约之间，一枝九节的仙株现出原形，节节攀升，恍如金玉雕琢，其中光华四射，披着骄阳彩霞，就算是凡人行至于此，也能一瞬感受到充盈的先天灵气。
一把古朴的长剑立于仙株旁，原先耀目神圣的金色剑身此时不知因何原因，如同蒙上了一层锈沙般暗淡。九节仙株氤氲而出的先天灵气尽数被这把古朴长剑吸收，随后顺着剑身缓缓传入躺在潭水中央的少年体内。
这是一个长相过于俊秀的少年，与寻常男性相比，少年的身材更加纤细，褪去曾经的傲然与霸气之后，昏迷不醒的他有着令女子都羡慕的柔和轮廓，仿若一幅清雅的画卷，独臂的缺陷并没有破坏整体，反而添上了一种让人怜惜的气质。
而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那苍白如纸的脸色。
在古朴长剑不断贯入的先天灵气下，少年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九节仙株的灵气在少年的体内运转一周之后，全部往少年断臂汇聚，但因为少年的神躯层次太高，以至于先天灵气只能将少年断臂的暗伤治愈，却不能让其新生。
片刻之后，九节仙株环绕的灵气彻底暗淡，少年的眼睛也随之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这是……哪里……
在混沌之间，少年的意识下沉，往昔的点点滴滴也随着他意识的回溯而缓缓浮现。
“夫人！！夫人！！是个男娃娃！真的是个男娃娃！！”
迷糊的感知中，传来数个妇人惊喜的哭腔。
“让开！让老夫看看老夫的孙子！！”
随着一道恍若轰雷之音的狂啸，他的视线对上了一双浑浊的老眸，视线怔然右盼，依次对上俊朗却明显带上岁月年轮的男子，最后定格在美妇温柔含泪的美眸之上。
场景幻化，他的视线后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一身精致的宫装，胖乎乎的小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喜滋滋的向他跑来。
少年下意识敞开双手，想要去拥抱，但就在拥抱她的刹那，小女孩的身影幻化为无数的光芒，徐徐消散。
场面再次变换。
星月朦朦，杨柳依依，少年头枕一双柔软玉腿，眼前映出花颜羞红，顾盼间满是宠溺满足的柔雅倩影，花仙双腮泛起粉红，一双玉手却像是触碰珍宝一般轻拂着他的黑发。
场景再次幻化，柔雅的花仙如梦飘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子对境自顾的画面。
女子身姿玲珑妖娆，娇颜妩媚如妖，但映射在镜中的那一双美眸中却看不到半点魅惑，只有仿若等候着心上人的期待。
在她的身后，一个不同于端坐在镜前女子妩媚，但同样妖娆的女子，怔怔看着前方，似在思索，似在等待。
“天赐，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花瓶……所以，等我，等我有一天真正触及到星空之时，等我有一天无愧站在你身边之时，再来伴你前行……好吗？”
伴随着琉璃欲碎的轻音，少年怔怔回首，对上了一双半为坚定，半为不舍的月眸。
他近乎不受控制的抬起手臂，想要触碰这如故梦般的身影，但就在他抬手的瞬间，寒风卷起，他的世界变化成一片冰原，在那冰原之极的雪山之巅，矗立着一抹绝尘胜仙的倩影。
“啊……啊……”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少年金色的眼眸中缓缓流淌。
那一剑，是他欠她的，他原以为自己做好的心理准备，原以为自己能了无牵挂的步入永眠，但看到这一个又一个意识深处的画面之后，少年的心中再无一丝释然，只有无数的不舍与不甘。
“蚩灵……对不起……”
少年的独臂捂住了眼眸，但越来越多的泪水却从他的指缝间流淌。
“我还……不想死啊……”
锵——
在他无比绝望，无比不甘悔恨之时，一道微弱的剑鸣之音从他的意识深处传来。
“主……人……”
剑鸣之后，伴随着一道空灵纯净的声音，少年的意识完全被一股耀目的金芒覆盖。
在现实的同一时间，那静躺在灵潭中央的白衣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恢复意识之后，他怔然的眼眸下意识想探查周围的环境，却发现，自己的身躯像是被万岳镇压刚刚离开一般，没有一丝知觉，甚至连脑袋微微移动这种轻微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锵！！
看到少年睁开眼睛之后，他身旁的那般古朴长剑发出一声无比喜悦的剑鸣，剑身一转，一把斩断九节仙株的灵气连接，随即一蹦一跳的扑倒少年的怀中，感受着少年的逐渐恢复的气息，剑身不断颤抖。
像极了一个丢失最为重要的宝物后失而复得的孩子……
32.魔域（二）
“哈哈……哈哈……”
感受不到肢体的存在，丹田中的仙韵荡然无存，意识也依旧混乱不堪，喉咙更是无比干涩，几欲咳血。
但听着耳旁潺潺的流水声，从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清骄阳的光晕，感受着清风吹拂……明明是在普通不过的感知，少年的嘴角却是不受控制的上扬，喉咙不断挤出沙哑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死……我没……死……”
少年的眼角被泪水打湿，艰难而又贪婪的呼吸着灵潭周围那清晰的空气，再没有直面四方神影之时的傲然，有的仅仅只是大难不死的兴奋与幸福。
没错，他没死……不管前程如何，没死就是希望，没死……便代表他仍然有机会回到先前在他意识深处出现的家人红颜身边。
现在的少年，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幸福感充盈着他的心魂。
“轩辕……”
轩辕剑本就同李天赐的灵魂绑定，在李天赐意识不醒的期间，是轩辕剑将他传送至了这片先天宝地，更是不断吸收着此处的天地灵气，恢复着李天赐的身躯。
先天灵气的传输，让李天赐的肢体渐渐取回感知。
看着像是孩子一般扑到他怀中不断颤抖的轩辕剑，明明在常人眼中，此番景象有些略显诡异，但李天赐的心魂却独剩温馨。
轩辕剑是最高层次的圣器，这种层次的圣器若是孕育剑灵，那剑灵的实力不会下于任何一个主神，正因为如此，像轩辕剑这种最高层次的圣器，一般而言不可能孕育剑灵，只会有简单的感知与情绪表达，相当于人类的潜意识。
潜意识往往带有极致的求生本能，但却在他两次陨落之时，两次灵魂相随。
灵魂相随，便代表了灵魂合一，相当于灵兽的血契，因主人生而生，因主人亡而亡，特别是这次，在近乎必死的情况依旧选择灵魂相随，可见轩辕剑潜意识对他的依赖，对他的感情到达了何等程度。
虽然身躯恢复了感知，但李天赐的独臂像是被万千异虫叮咬一般麻痹，他强忍着这股极致的麻痹感，颤巍巍的一点一点抬起手臂，轻拂着轩辕剑颤抖的剑身，万千感激，万千情绪皆化为了一句带着哭腔的泣音：
“轩辕……谢谢……”
说完李天赐闭上了眼睛，闭目默默享受着‘生’的幸福。
神识也下意识的流转周身，开始仔细探查此时神躯的状况。
“！！！！”
在神识仔细流转一周之后，李天赐的呼吸一滞，猛的睁开了眼睛。
在神识流转之前，李天赐已是做好的心理准备，他在此之前，从未燃烧过轩辕精血，也不知道轩辕精血燃尽的后果，因此，李天赐已是做好了功力全失的最坏设想。
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大大超出了李天赐的想象。
他在自己的体内，感知不到任何的神力与灵气，浑身神脉也如同蒙上了一层黑灰一般沉寂。
是的，从仙神的角度来说，他已是发挥不出任何神法。
但他的肉体，却是和全盛时期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的肉体身躯本就是万神加上轩辕帝魂所铸，拥有极高的承载上限，因此甚至可以在先天还未入道的时期便可承载雷祖之力。但就算如此，他寻常时期的肉体也无法承载轩辕精血燃烧之后的力量。
因此，为了不让其爆体而亡，轩辕精血的燃烧带动了轩辕帝魂，强行将这副肉体所有的潜力，所有的上限全部激发，强行进化成他全盛时期的轩辕圣躯。并且得以保留。
也就是说，除却不能驱使任何元素，不能汇集天地灵气，不能使用任何权能等一系列与其相关的神法以外，李天赐的肉体力量和全盛时期没有任何区别。
一个天帝的圣躯，放在原先的世界，就算让天底下所有的入神强者轰击百年，也无法对其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轩辕天帝虽然不是战神，但圣躯的肉体力量也足以轻易的搬山填海。
“这……”李天赐的眼角微微抽搐：“这算是因祸得福么……”
此次的变化算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但细想又似乎理所当然。
毕竟在他的预想中，两次燃烧轩辕精血是绝死之境，为了让其发挥出生命中最为光辉的模样，帝魂和精血燃烧必然会强行进化他的身躯……
“呼……”
李天赐的意识彻底放松，情不自禁的傻笑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富豪在经过大难之后，紧张兮兮的探查自己的财产，结果发现自己的财产不仅没少，反而还增涨了百倍。
李天赐也是一样，虽然做好的心理准备，但若是真的一无所有，那种反差一时半会还真难以接受。
不管怎么说，实力永远是最重要的资本。
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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