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理都磊
难搞啊……
“少爷。”兵营门口传来一声恭敬的轻语，李天赐抬首便见一身军装打扮的碧育涛立于营前。
对于碧育涛的出现，李天赐没有丝毫的意外，而且虽然此人的身份来历有很多的迷雾，但因为文曲临走前的那一番话，在加上他之前种种对自己的帮助，李天赐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刚好，刚才的事情也可以和他商谈下。
“你也别叫我少爷了，直接叫天赐吧。”李天赐笑道：“你来的正好，刚好我这里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你一下。”
听到这话，碧育涛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小人只是一介家仆，不敢直称少爷的真名。少爷有事请说，请教不敢当，但小人会竭尽所能为少爷谋策。”
李天赐轻轻颔首，也没有过多纠结直言名讳的问题，当下直接将冰宫和阆苑之间的矛盾如实告知。
碧育涛虽然对李天赐的观感很是复杂，但冰宫之事，事关重大，当下，碧育涛只能开始思索破局之策。
他知道，李家三女现今为冰宫冰月，但破局之法却不在她身上。
思索一会儿之后，碧育涛出声说道：“其实要是一般仙府矛盾那确实好解决，但此事规格不同，严格来说，与其是阆苑仙府和极北冰宫之间的矛盾，不如说是冰玉仙尊寒锦曦和墨韵老祖之间的私怨。”
李天赐点了点头：“如何，有破局之法么？”
碧育涛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继续凝眉思索。
既然是两位入神至尊的私人恩怨，那三女雅清没有任何资格涉入，毕竟三女雅清是另外一位冰宫入神的亲传……而寒锦曦本人别说徒弟……就连直系下属都少的可怜。
若是寒锦曦有亲传弟子，并且这位亲传弟子和阆苑仙阁有一定联系，那这次矛盾还有机会可以化解，但有着至美冰尊，天道之女等众多盛名的寒锦曦其性格自然无比冷傲，本身便是世界公认的第一神女，这样的人就算想寻传承，对方怎么样也要有个第一神子的称呼吧？
这天下，哪里去找拥有和寒锦曦相当天赋，并且和阆苑仙阁有密切关系的‘神子’？
等等——
碧育涛一愣，随后眸光极为怪异的凝住在李天赐身上。
李天赐被他这怪异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毛：“怎么？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少爷……小人恐怕有破局之法了，但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您能否告知小人，您的身后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师尊存在？”
李天赐一愣，随即发出一声轻叹：“有。”
“好，那小人换一个问题。”碧育涛的眼神越发怪异复杂起来：“那您告诉小人，你介不介意多一个表面上的师傅？”
李天赐虽不知晓碧育涛为何要询问这番，但听到他的问题之后，坦然一笑：“有何不可？天下学问万万千，我虽以乾坤入道，但自然不是万事皆通，比如军略，在这方面，父亲，爷爷，都可以成为我的师傅。”
“既如此。”碧育涛微微颔首：“那便请少爷在三朝联盟结束后，前往冰宫‘拜师’吧。”
“……”
“……”
“啊？？”
54.辩
李天赐的视线一直看着碧育涛，久久没有移开。
神情也从之前的懵然，缓缓恢复了平静。
他是相对信任碧育涛，但却不是完全信任，所以他没有将自己的师尊并不在这个世界的事实如实告知。
而碧育涛的的建议虽然初听好像和冰宫，阆苑仙府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但细想，却又有那么几分道理。
“少爷。”碧育涛眼神中的怪异复杂消失不见，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您身后有也有一个师尊，所以，小人相信您知道一个能完美继承道心的弟子，对仙府，个人的重要性。”
李天赐微微颔首，对于碧育涛的这番话表示赞同。
他的来花姐姐也是一样，正如江湖传闻那般，就算是继承十二仙主的位置，来花姐姐都太过年轻，何况下一任阆苑阁主？若继承者不是她，而是其他人，那必定会受到诸多的反驳。
而就算李天赐当初没有对她们刻魂，阆苑仙阁的仙主和长老，都无一人出声反对来花香仙继承的下一任阆苑阁主的原因有两点。
一点则是墨韵老祖亲令，而另外一点，又是最关键的一点便是……来花香仙能够完美的继承阆苑仙道，可以短时间能冲破三舍入圣，后期更是有可能冲击入神至尊。
为了将来花香仙永远留在阆苑仙阁，墨韵老祖甚至不惜提前出关，花费极大代价组织大会。由此可见，一个完美传承者的重要性。
李天赐沉吟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伪装成其他模样，然后前去冰宫拜寒锦曦为师，然后从中缓和她与阆苑仙阁的矛盾？”
“正是如此。”碧育涛点头：“人非无情，就算是冰雪之道入神的她也同样如此，若是无情，若是毫无追求，那人也不能称之为人，以小人所见，传闻中寒锦曦之所以那般无情冰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值得她正眼相待的人，更没有天赋能与她比肩的神子，不是无情，而是因为天生傲骨，这世上没有值得她用情的存在。”
“但少爷不一样，这世上若她是天道之女，那您这天道之子的身份当之无愧，若您隐藏李家之子的身份拜入冰宫，有很大的可能性得到寒锦曦的赏识，更有可能直接成为她的亲传，少爷千万别小看亲传弟子这个身份，大能亲传，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大能本身的意识。”
“时间紧迫，小人建议少爷此次和天峰帝王打声招呼，确认李家的利益之后便出发前往极北。”
李天赐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言之有理。”
姐姐走之前，没有告诉自己任何关于冰宫的事情，恐怕也是不想给自己造成过多的负担。
走的这般匆忙，可能应该也是得到了类似寒锦曦出关的消息，时间紧迫，确实是最好在三朝联盟确认之后便前往冰宫。
但问题又来了……李天赐能用到的水神有很多，水官大帝，四海龙王，四渎神等等……但掌冰的神哪里去找！？？！水和冰看似一样，但性质差的海了去了啊！！
难不成自己去找广寒仙子嫦娥，给自己整上一点那种出尘清冷的气质？
不太妥当啊……
碧育涛也不知道李天赐现在在纠结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性比他更为纠结，他灵智全开，一些东西也能直观本质，这也是他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甚至依旧愿意和李天赐出谋划策的原因。
若一切都没发生，以他的灵智，封天大会时期必然会隐忍，虽然会极度压抑，但至少隐忍不会让暝莫谦发狂，派出百鬼尊者来追杀。
但躲过紫暝之后呢？
魔都四神，阆苑老祖，还有之后一系列可能遇到的危机，这些危机，光靠灵智，有何用？
碧育涛不知道魔道四神，也不太清楚墨韵老祖对来花香仙所做的具体事件，但他的理智知道，李家的处境，光靠智谋，远远不够。
但正是因为理智看的太过透彻，那一丝丝感性才会这般的不甘。
“少爷，您的问题，小人已经给出答案。”碧育涛握紧了拳头，直视着李天赐，一字一句的说道：“小人也有一惑，还请少爷解答。”
李天赐怔了怔，却听碧育涛慢慢续道：“这天下……面对帝王……除却志高的武力当真没有任何其他能与之媲美的事物了么？”
“……”李天赐眉头微蹙，但很快舒展开来：“你口中的帝王，指代的是群淑温凌孤，还是指天下唯一的主人？”
碧育涛沉默一会儿，道:“自然是天下共主。”
“既然是天下共主，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李天赐面无表情的说道：“别说其他，若没有凌驾天下所有武者修真数倍的实力，也别想威胁到真帝的地位。”
“为什么！？”碧育涛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不说谋者，掌管帝王性命的医师呢？！大谋略者，以医入道者若想叛君，弑君，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明明有这样的条件，为什么不能媲美武力！？”
李天赐轻叹一声：“你这下意识指代的还是群淑，天峰，紫暝这种伪君，不算共主。”
碧育涛：“……”
“怀中掌乾坤，挥手即风云，共主之姿万道皆融。虽不皆精，但也对医术，谋略知晓，自身身躯更是了如指掌，一丝异动都会被察觉。”
碧育涛强声说道：“若帝王有伤，医圣不治，何解！？若天下危难，谋者不谋，何解？！”
“若不治不谋，屠戮九族。”李天赐依旧面无表情：“若屠九族依旧不治不谋，那便让整个天下万生陪葬，让天下医者无人可医，让天下谋者无人可谋。”
“……”碧育涛全身剧颤，一双眼眸无比动摇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少年。
两人所说都是极端，但碧育涛纵使绞尽脑汁，灵智全开，也找不到任何一句能反驳此言的话语。
李天赐深深的看了一眼碧育涛全身剧颤的模样，忽然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还有行军，你早些下去休息吧。”
55.老天，比比看吧
十天过去，群淑百万精锐也行至天峰边境。虽是联盟，但天峰自然不会允许群淑率领精兵入境，李傲然让大军扎营待命之后，便带着李傲尘，李天赐三人前往天峰国都。
天峰国都耀武城的景象和群淑国都华南完全不同，城门大开，没有守卫看守，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但与华南街道上那些文青公子不同，耀武城的街道上，几乎全是武者亦或者侠客打扮的行人，任何一个路人身上都或多或少能感受到一点气劲。
天峰知晓群淑大军已至边境，但不知晓李傲然三人入耀武之事，李傲然也没声张，三人均是军装打扮，放在群淑自然会引起行人瞩目，但放在这里，却无一人注意。
看着此番景象，李傲然由衷感叹道：“老夫虽是群淑之臣，但也不得不承认，天峰这种全民崇武的风气确实比群淑好上太多，在这个世局动荡，各势分立的年代，只会对着月啊，花啊，说些文邹邹，肉麻死的话有个鸟用！”
“赐儿，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咳咳……”李天赐尴尬的咳了几声：“也不尽然，爷爷你也知道，我之前来过天峰，这里虽然看上去全民崇武，但也有不少人喜欢那些诗词歌赋，毕竟这玩意陶冶情操，抒**怀还是很有用的，赐儿当初来这的时候还见过不少小姐在开展词……”
李天赐话还没说完，三人便看到一个妖艳打扮的女子揪着一华服少年的耳朵从一个看上去就不是很正经的阁楼中走出。
“就你这小身板，就你这黄阶都没入的修为也敢来这嫖老娘？滚回去吃你娘的奶去吧！”
李天赐：“……”
李傲尘：“……”
李傲然一脸狐疑的看向两眼发懵的李天赐：“赐儿……你之前，真的来过天峰？”
“啊哈哈……”李天赐讪笑一声，饶了饶头：“啊……嗯，这是天峰特色……嗯，天峰特色……”
……
夜晚，碧育涛默默的看着眼前连片的篝火，眼神微晃，久久无声。
李天赐其实猜错了。
碧育涛之所以能够加入此次行军，并不完全是因为李傲然，李傲尘，更多的，是群淑帝王温凌孤的旨意。
当初温凌孤为何那般兴奋，为何会狂笑？
因为他这一辈子，在群淑境内见证了两个远远超出他毕生理解的怪物，比起兴奋，更像是对李天赐一种扭曲的癫狂。
他就算算尽一切，用上毕生的心思，又怎会想到群淑李家之子的真实身份居然是一位能够在弹指间抹去一位入神至尊，抹去紫暝顶端，超出当世所有人理解的强者？
这还没完，他又如何会知道，当初十三年前本应化为血水的死婴，并不是现在的李天赐，而是变成了一个表面上和李家没有任何关系的‘下人’？
不说其他，这个‘死婴’能区别李家之子单独存在，便称得上怪物二字。
而这还不是让温凌孤疯狂的根本原因，其实让温凌孤癫狂，让这个‘死婴’明明对李天赐有着近乎本能的厌恶却迟迟没有动静的原因都是一样的……
那便是为何。
但两人的为何不一样。
温凌孤是想，为何自己明明统筹的一切……却是这般脆弱不堪？
而另外一人的想法，则是要复杂的多。
“为何，明明可以用虚假的记忆欺骗我一世，可以让我这一世毫无怨言的为他做事，为他谋策，甚至可以让我一世成为他的狗……但为何，会让我在这时觉醒那另外一份记忆，另外一种本能？”
“况且……前面那份记忆是虚假的，那这一份本能，这一份记忆，这一身血缘……会不会也是虚假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若是后者的本能与记忆不是虚假，那我十三年前便应该是死人了，但我为什么还会活在这世上？是谁复活的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碧育涛扶额，无数思绪，疑问涌进他的脑海，但就算面对这无数的疑惑，他也只是微微咬牙，一点一点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若屠九族依旧不治不谋，那便让整个天下万生陪葬，让医者无人可医，让谋者无人可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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