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寺暮
没有开灯，就着黑暗独自一人将沙发铺上被褥，之后又转过头，看向不远处房间里透出的亮堂灯光。
“砰”的一声，里面的人关上了门，将光线彻底隔绝。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那被关上的卧室大门，林舒不知为什么突然想笑，可是心头却像是被石块沉甸甸地压着，让她完全笑不出来。
也是，不就是在沙发上过夜而已，比她以前生活过的环境好多了，所以她也没什么值得高兴或者不高兴的。
独自躺了下去，失神的目光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之外的虚空，抱着被子的手一点点地攥紧，连指节都泛起了青白。
以前的夏矢透从来没有让她睡过沙发。
难道今天自己有哪里惹她生气了？
是因为和洛源虞婉各自独处了一段时间？
可她在房间里说的话，夏矢透即使在外面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她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
越想越睡不着，心头更是憋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无法释出。
客厅里的时钟还在滴答滴答作响，林舒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明明已经努力地闭上眼睛了，可想的全是自己白天时的一举一动。
她到底哪里得罪那家伙了！
不甘心地坐起来，可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卧房也随即打开，吓得她连忙躺下装睡。
优异的听力提醒着她夏矢透正在越发接近，林舒的心也不由跟着提起，呼吸更是微微屏住。
终于，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面前，一阵布料摩挲的声响之后，便没了动静。
她狐疑地将眼皮悄悄掀起一丝缝隙，还没看清楚夏矢透在干什么，身上的薄被便被骤然一掀，一个冰凉的躯体也跟着钻了进来。
“夏矢透，你干什……唔！”
慌乱的惊疑声被微凉的吻堵上，林舒猛地睁大了眼睛，却只能在黑暗中勉强看清这人的轮廓。
“小舒，我睡不着。”夏矢透委屈巴巴地在她耳边低声撒着娇，手上却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攻城略地。
林舒有些急了，努力地推搡着她：“我明天要早起……”
“嗯！我会叫你起床的！”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第一百四十七章 动心
稀里糊涂地又被吃了半个晚上，要不是惦记着还得早起，夏矢透恐怕能做到第二天一早。
好不容易从沙发上爬起来，林舒本来还迷迷糊糊的，结果一看到她俩昨晚上在沙发上留下的痕迹，就立刻清醒了过来。
“夏矢透，看看你昨晚上干的好事！待会儿我还要见客人呢！”一时没忍住，她还直接踹了上去。
一脸无辜的丧尸王即使被踹了也不敢还手，只能小声抵赖：“这明明是你留下的…”
“啪嗒”一声，林黑着脸，舒手里的马克杯已经被捏了个粉碎。
夏矢透眼皮一抽，赶紧将人推进了厕所：“你先洗脸，我来清理干净。”
开玩笑，作为一个轻微洁癖患者，她的清洁技能可是点满了的。
不出十分钟，当林舒从厕所里出来时，看到的便是一片整洁的客厅，除了空气里还隐隐残有暧昧的气息以外，竟和昨日刚进屋时没什么区别。
这家伙不去做家政保洁真是可惜了。
看着守在门口正冲着自己得意地翘着尾巴的某人，林舒沉默了半晌，又将人推进了卧室。
“待会儿我要见客人，你别出来。”
还一脸期待地等着被夸奖的夏矢透：？？？
这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刚刚换好一件正装，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林舒一看客厅的时钟，刚好卡在九点。
再三嘱咐了让这人别出来，她才掐着点准时过去打开大门，一眼便看见一个身材颀长，风姿儒雅的中年男人等在外面。
这么风姿卓绝的人，怎么会生出洛源这样顽劣的家伙？
心底闪过一个疑问，她也没多想，扬起头沉声问道：“洛桑家主？”
洛桑微微颔首，显得内敛有礼：“林舒大人，初次见面，我带了些小礼物来，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话音未落，便有几个人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站在了他身后。
林舒暗自瞥了他们一眼，侧过身道：“家主先进来说话吧。”
和人打交道，林舒擅长，和老狐狸打交道，她更擅长。
在末世打拼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学会怎么和这帮牢牢把持着权力，死都不肯放手的家伙打交道。
夏矢透在和客厅紧邻的卧室里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浅眸之中暗流涌动着。
直到将近午后，客厅里的两人才将将谈完，待到洛桑离开，她才慢悠悠从房间里走出来，靠在墙上远远地望着门口。
林舒将人送走，刚关上门，还没松口气，就被夏矢透的目光给逮了个正着。
她也没慌，抬首便问道：“刚才的那些，你听懂了多少？”
“十有八九。”夏矢透若有所思地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过了许久，才从嘴里吐出一句疑问，“你们人类，说话都是这么弯弯绕绕的吗？”
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她全都听在心里，从第一句话两个人就没说实话。
把洛源的伤说成他自己不小心摔倒，把林舒绑架洛源的行为说成是请客，把一整个家族的利益纠葛说得像是给花浇水。
花不浇水，会死，但水浇得太多，也会死。
若不是她知道全部内情，恐怕刚才都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之间的对话比昨天林舒和洛源之间的对话延展得更深，其中牵扯的那些内幕，恐怕曝光出任何一样，都能让洛家万劫不复。
虽然身为局外者的丧尸王，她可以轻易灭绝人类，但是看到在这种外患尚在的情况下，还依旧踩在同类尸体往上爬的人，连她都觉得有些胆寒。
林舒微妙地默了一下，缓步上前，伸手拽住她的衣领，目光在夏矢透那白瓷一般的修长脖颈上流连。
她微微踮起脚，在对方那隐隐开始发红的耳边轻声询问：“那你觉得，我现在和你说话，有面对洛桑时的感觉吗？”
这些年来，不止是夏矢透让她习惯了那些亲密举止，她自己也学会了该用什么方式来引诱丧尸王。
或许连夏矢透自己都不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看着林舒用几乎是气音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
这样不啻于勾引的方式让夏矢透几乎瞬间就獠牙暴涨，双手猛然抓住林舒的肩头，将她按在了墙上。
“唔…”
后背被陡然撞击的痛感让林舒不由闷哼一声，她以为夏矢透会像以前一样，一边啃噬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对她上下其手，可是她没有。
尖锐獠牙停在了林舒的肌肤表面，只被划出一条浅浅血痕的皮肤悄无声息地被庞大的生命力修复，只留下一条淡淡血色。
为了控制住自己可怖的本能，大概只有天知道夏矢透耗费了多少力气。
紧抓着那削瘦肩膀的手一点一点地放开，只是夏矢透的脑袋还停留在林舒的脖颈之间，如同受了伤需要主人安慰的幼犬一般。
尽管已经习惯了她突如其来的暴起，但林舒的身体也依旧诚实地战栗着，直到适应了现在的状况，林舒才抵在墙上，勉强勾出一丝笑：
“怎么了？不继续吗？”
夏矢透的脑袋稍微动了动，已经悄然收回的獠牙发着痒，却被竭力地控制住，温热的唇贴在林舒发烫的耳尖，轻柔摩挲着。
“我知道你不是。”哑着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道，夏矢透的手伸到她的脑后，一下又一下地抚慰着，“你想怎样试探我都可以，小舒，我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低柔的话语如蜿蜒溪水流淌进林舒心中，一时间，她甚至觉察不出自己究竟还剩下什么情绪，只能凭借本能地抱紧了夏矢透。
在那个雨夜里被雨水打湿时，她就已经决心封闭自己的内心，只要不对人给予信任，那么被背叛的时候，可能就不会再那么痛。
她从来都不信任夏矢透，就像她不再信任其他任何人一样。
即使身体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但是只要有一天她可以杀死对方，她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可是现在，她发现她好像开始犹豫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试探谈心
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其实在发觉和自己一起打拼了七年，有着十余年友情的人也会背叛自己时，她的心就已经封闭了起来。
连这样的情谊也会背叛，那她还能再相信谁呢？
“小舒，我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这样的话，如果在一个月之前有人这么告诉她，那她一定会将这人引以为可以依靠的同伴。
可是…不一样了啊。
太多的事不一样了，她的心境不一样了，说这句话的人身份也不一样了。
青葱手指死死地攥紧夏矢透的后背，她闷着声音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只要你愿意。”夏矢透搂着她的腰，低声回答道。
在温暖的怀抱之中，林舒的眼白被水汽熏得通红，她猛地一下将人推开，低着头抬手擦拭着眼睛，将白皙而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夏矢透眼前。
她完全是有意识地在这样做，注意力看似没有集中，其实完全都放在了夏矢透身上。
就连林舒自己都不明白，这样的试探有什么意义。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从外表看来，她被尊称为人类守护者，实力强劲，民众爱戴，风光无限。
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其实在这些年日日夜夜的生死线挣扎，和各种人精打交道，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了。
不曾接触她的人不知道，但只要是在她身边待过很长时间的人都清楚，也许是见过太多不受控制的局面，她有着不为人知的控制欲。
为了让某个人某件事可以按照她的预想驶向某个方向，她可以不择手段地将其促成。
比如她对夏矢透就是这样，打定主意了要驯服她，就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即使对她动了心，也要试着把人留在幻境。
再或者，她还有疑心病。
虽然这样的多疑是在经受了上次背叛之后才逐渐成型，但至少在之前，见过太多次被人从背后捅刀的她也会忍不住地揣测，自己身边会不会有人背叛她。
结果，这样的猜测都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却也切实地在现实里发生了。
所以……
她静静地等待了好一会儿，纤细的脖颈缓缓仰起，纯黑的瞳孔中尚且泛着水光，长睫微微颤抖着，看得夏矢透心口一跳。
“即使我想杀你，你也会一直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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