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寺暮
这点在现实世界很难做到，但是在这里，只要夏矢透能够克制自己，就有希望。
穿过小半座城，两人才回到自己的家，门口的门房看到早上先后出门的两位主人一同回来，连忙开了门。
“小舒，小心门槛。”夏矢透见她还像在走神，小声提醒了一句。
林舒抬头看了她一眼，终于舍得拽着她的手，跨过门槛就往后院走去：“回房间慢慢谈。”
夏矢透苦笑一声，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屏退所有下人，林舒关上了门，走了许久以后的身子已经有些酸软，再加上午饭也没吃多少，只能坐下喝点茶暖身子。
“这是我让厨房做的马蹄糕，你尝尝。”夏矢透乖觉地将桌上的糕点往前推了推，带着点讨好的笑，“我想我们今天还得谈很久，体力不够的话，会很困扰的。”
这怎么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林舒拧着眉看了她一眼，这才拿起糕点尝了几口，感受到腹中饥饿感消解了一些，才开口道：“林钦找你，是不是想要你继续为他攻城略地？”
“夫人聪慧！”夏矢透毫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增加好感的机会。
有点受不了这家伙如此通人性的模样，林舒有些别扭地往后倾了一点，“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在床上就算了，说正事还这么……
她的脸不可抑制地漫起些许绯红，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夏矢透见状，也只好据实相告：“他不只是想让我为他做事，更想要单独掌握那支军团。”
果然，人的野心总是会慢慢膨胀的。
林舒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狐疑地问：“那你呢？你就没有想过，在这里继续创造一个属于丧尸的世界？”
现世已经变成了那种模样，她实在无法完全投入身心地信任夏矢透可以做到抗拒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的诱惑。
这个幻境比现世的生产力和武力都要差得多，别说一个月攻下两个县城，要是让夏矢透放开了限制，一个月内完成对整个世界的征服都是有可能的。
虽然对她的质疑早有预料，但是真正地面对林舒如此直白的疑问，夏矢透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密密麻麻的难过。
和在现世不同，这里她本体降临是依托了小青蛇的身体，所以即使身体还是她自己的身体，但是却也有了些不同的地方。
比如对于人类情感的揣摩，她似乎能够更上一层楼，再比如对人类情感的体验…也比以往要深切更多。
她不错眼地盯着林舒的脸，霎时间屏住了呼吸。
“我…我拒绝他了，我拒绝他了。”有些无措地垂下眼眸，夏矢透不知道该怎样向她表达出自己的意愿，除了重复地强调着自己的选择以外，再没有别的言语。
可是，你这么怀疑我，我还是会很难过的呀……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为爱妥协
气氛如紧绷到极致的弓弦，只差一点点，就会彻底绷断。
林舒听着她无措的否认，看着她急切到脸色发白，心头竟泛起隐隐的不忍。
不论外在表现得如何懵懂，她始终是将夏矢透当做丧尸之中最强大的存在来对待的，或许不仅是在丧尸里，就算是放眼整个世界，丧尸王也是最强的。
可是现在这个最强者却用着这般委屈的语气向她辩解，祈求着她不要生气。
夏矢透是将她捧到了天上。
林舒不是不知道她对自己有多好，什么都顺着自己，不管自己有什么心愿，她都会竭力去帮自己完成。
如果夏矢透不是丧尸，那没有人会否认，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爱人。
这样矛盾的心情让林舒有种力竭的错觉，她深受着夏矢透对她的爱护，甚至本能地对她产生依赖，却无法对她的丧尸身份释怀。
每当她心软，脑子里都会想起自己的同伴惨死在丧尸手下，自己的父母尸骨无存，连她自己也深受丧尸之苦的画面。
这些东西她忘不掉，也不敢忘。
最擅长处理情感的人类也无法消化这样的矛盾。
而今天她们之间的这次谈话，就算现在按下不谈，以后也迟早会被提上议程，只是林舒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明明她们昨天才新婚。
“我要你向我保证，你不会再使用那支军团，在这个世界，我不想你当丧尸王，我只想让你做一次人类。”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自私，但是林舒想不到有更好的办法了，她憎恨自己的无能，被夏矢透庇佑，却还要求她做这么多的事。
但凡她有其他办法，可以不用在人类立场和丧尸立场之间寻求平衡，也不会如此强制地提出这种要求。
“好，我答应你！”夏矢透神色恳切地看着她，连一丝犹豫的迹象也无，想也不想地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对夏矢透而言，以前不明白，但是这一个月以来她带着丧尸征战，看到了那些被称为侵略者的人们被丧尸们啃噬。
只有没见过她作战的百姓才会叫她英雄，而在那两个县城，人们虽然表面尊敬她，但私下也依旧会恐惧地称呼她为恶魔。
人类对丧尸天然的恐惧和厌恶，明明白白地写在了人们的脸上。
所以她才明白，身为人类一方领袖的林舒选择和自己留在这个幻境，甚至愿意嫁给她，是冲破了多巨大的心理阻碍。
也只有明白了林舒的处境，她才明白这份心意有多么的难能可贵。
“小舒，我们离开这里吧，去找一个没有打扰我们的地方生活，只要有你在，我愿意在这个世界待一辈子。”
夏矢透还在竭力劝说着，只有离开这里，对林舒对她才都好。
房间里一片死寂，林舒失神地看着她，不知为何，总有一种眼眶发烫的感觉。
如果只是在这个世界……
如果在这个世界和夏矢透在一起，那是不是可以将外面的那些事抛开，当做两个全新的人在一起？
“小舒？”夏矢透忐忑不安地凝视着她，手上力道却越来越紧，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生怕她会将自己推开一般。
良久，林舒叹息一声，眼眸微垂，向她一点点靠近着，直到将头靠在了她的肩头，尚在颤抖的唇瓣轻启：“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那些人和事，她没办法忘记，而她唯一能为他们和剩下的人类所做的，就是将丧尸王埋葬在这个幻境。
而她，会作为夏矢透的爱人一起殉葬。
……
新人在新婚的第三日回门，这一天也是她们定下的离开之日。
也许是觉得没脸见她，林钦在回门这一天并没有出现，不过林舒并不在意这些，她在林府里唯一稍微挂念的，只有老太太一个人而已。
和婚礼的盛大不同，林舒这次的回门显得异常低调，连身边陪嫁的小丫头都没带，只有夏矢透陪同着她一起上门。
“放心，府里下人的卖身契都交给管家了，明天他就会将宅子卖掉，将卖身契和银钱都发给他们散伙。”
虽然是幻境，但夏矢透是知道林舒的，一早就将这些事安排妥当，避免让她担心。
林舒微微颔首，让她先行在院子里等着，自己一个人敲了敲门，就被李妈迎进了屋。
虽然和老太太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于林舒而言，这一点纯粹的亲情最是难得。
只是这一次回门，日后就再无相见之日，多少让林舒心里有些感叹，可能她这辈子于亲情一途都很浅薄吧。
她在屋子里安抚着老太太，夏矢透则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有下人来往路过这里，都会向她施以重礼。
头一次被人如此尊重，习惯了“丧尸与人对立”这个观念的夏矢透还有些不大适应，但是也是这样，她才更加能够明白为什么林舒一直执着于让她做人这个念头了。
人类，其实真的很有趣。
会有家庭观念，会产生不同的文明，连语言也各不相同，在不同教育之下会产生不同性格的人。
和林舒深入人世之后，夏矢透就见过许多的人，和书上或者电视里虚浮的人物不同，那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有血有肉的存在。
而这些存在，一旦遭遇丧尸，要么成为食物，要么就被同化成只会吃肉喝血的丧尸，再没有了半点个性。
既然如此，那自己的诞生又是因为什么呢？
还在与老太太同享最后一次天伦之乐的林舒不知道，在她没有陪同的情况下，夏矢透终于第一次对自己的诞生产生了困惑。
她头一次切实地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诞生，为什么生来为王，她又到底存不存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过去。
“夏…矢…透…”低声喃喃着自己的名字，这是她生来便有的唯一记忆，夏矢透想，她大概可以从这个名字入手。
从清晨坐到午后，房门才缓缓打开。
林舒擦了擦眼角的晶莹，从房里出来，冲她笑了笑：“走吧。”
离开这里，去过她们自己的生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压寨夫人
她们走得悄无声息，连老太太都以为这只是自己女儿一次普通的回门，谁知道第二日，就传来了夏府宅院被卖，府中下人全部被遣散的消息。
林钦为此大发雷霆，还特意把夏府的管家抓回来询问，可得到的回答也只是一句回乡探亲，不知归期。
可她们哪还有什么故乡？
都不用思索，林钦就派了人马去沂临山截人，可在山上找了七天七夜，也没有找到人影。
至于夏矢透手里的那支不死军团，就更没了音信。
且不论林钦该如何收拾这局面，反正已经成功跑路了的林舒和夏矢透倒是自在了，她们说是返乡，但其实是朝着沂临山相反的方向，也就是现世之中淮山基地所在的方向前行。
“真的不回沂临山了？”也不知道夏矢透从哪搞来了一辆这个年代的凯迪拉克，现在她们正行驶在山道上，还是由她亲自驾驶。
林舒趴在窗边一路探看着：“我听说这附近的山头有不少山贼，不知道能不能遇上。”
“嗯？”夏矢透有点摸不准她的意思，“你是想遇上，还是不想遇上？”
“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我们去哪都会显露出痕迹，还不如找座山头先住着，等外面清静下来，再搬出来。”
战争年代，不管在哪里，以夏矢透的能力想要展露头角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先在山上躲一阵再说。
要是被找到了，大不了就跑，她们俩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好丢弃的东西。
夏矢透听懂了她的意思，这既然是在山上，那就没什么人打扰，到时候她再在周围设置几个警戒点，就可以和林舒在这深山之中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思及于此，她不仅兴奋地挑了挑眉，看了眼不远处的山头，脸上笑意几乎快要抑制不住：“我要是成了山大王，那你不就成了我的压寨夫人？”
林舒轻哼一声，突然凑上来挑起她的下巴，扬眉道：“谁是压寨夫人还不一定呢！”
“那我们可以试试看。”
这颇负暧昧色彩的对话让夏矢透不禁危险地眯了眯眼，正想将车停下，就地品尝一下自己新婚妻子的嘴是否和她说得那么硬，然而……
数声枪响传来，几颗子弹擦着边射在了车身附近，让夏矢透不得不踩下刹车，脸色有些愠怒地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只见在不远处的山头之上，一队隐约的人影立于其上，为首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拿着把土枪，一看到车里坐着的是两个女人，便叫嚣着让小弟们冲下去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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