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寺暮
这副模样，要是放任她开车离开，指不定就会出什么事。
夏矢透拧紧了眉，固执地将人拉回来，可一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同一只在雨天被淋得湿漉漉的小猫咪，林舒站在原地，红着眼眶地看着她，低声抽泣着。
“透姐，参与制造出你的人里就有我的父母，他们亲手制造出你，也亲手毁了这个世界，你无法理解我现在的心情的……”
夏矢透失神地看着这张泫然若泣的脸，一时失了声，无力地张口，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林舒的脸色微微一变，那汪氤氲在眼底的水汽更是飞快地凝结，滚滚而落。
她慌了神，慌忙地伸手去擦：“小舒，不哭不哭……”
可林舒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低低地吸气，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你刚才说…你想起来了？”
夏矢透愣怔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想起来了，关于在实验室里的过去，关于林舒的父母。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丧尸王的前世今生（一）
夏矢透其实想起了很多事，从她的心脏重新跳动开始。
她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苏醒的时候，并非是在那个空无一人的房间。
正相反，那是一个明亮，狭小的地方，周围充满了蓝色而透明的水，无时无刻地包裹着她的身体。
她看到了一个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笑容很和煦，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可是当她划动身体，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困在了里面。
“十号，你今天也很有精神啊。”女人笑呵呵地走到她面前，指尖敲了敲她面前的玻璃。
在研究所的第十次实验尚未开始的时候，她的代号是“十号”。
而眼前的女人出现则是她的负责人。
那个时候的十号还无法理解任何语言，只会傻乎乎地待在充满了水质的透明玻璃里看着那个女人。
而现在回想起来，她才明白，原来女人胸前挂着的小牌子上写着的，正是对方的名字。
夏倾。
她开始学着夏倾的动作，在里面敲击玻璃，以图得到对方的注意。
只有动静一大起来，夏倾才会从那张背对着她的办公椅上转过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十号，你怎么这么调皮呀？”
语气很宠溺，像是在哄小孩。
十号想学着她说话，可一张嘴，蓝色的水便灌进了她的口腔，不难受，只是发不出声音。
于是她只能在这面巨大的玻璃里默默待着，看着夏倾再度背过去做事。
在很漫长的时间里，她目之所及的唯一活物就是夏倾。
但是她搞不懂夏倾一直摆弄的发光小方块是什么东西，也弄不懂，为什么她的桌面上，还摆着一个小方框。
其实夏倾不知道，她眼里一直没有自主意识的十号已经在默默地学习周遭幻境带给她的一切反馈。
比如，夏倾在下班回宿舍的时候会关灯，室内就只剩下十号所在的玻璃缸还发着蓝色的光。
在没有活物看的时候，十号就开始盯着那扇门发呆，发了一会儿呆之后，目光又凝聚在了门边的小小开关上。
是不是把它按开，夏倾就会回来陪她了？
抱着这样朴素的想法，十号头一次在漫无目的的生活中有了目标。
原本散乱成一团的精神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外蔓延，试图去触碰那处开关。
她开始无师自通地学习着末世时期最常见的异能，念力。
若是换做普通人，没有个三五天功夫是不可能轻松使用念力的。
但是十号不一样，她一次就成功了。
轻轻的“啪嗒”一声，开关被打开，室内一下亮了起来。
她兴奋地在狭小的水域里游来晃去，期待着夏倾的出现，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个女人也依然没有来。
这是第一次，十号体会到了失望的感觉，虽然这时的她连这是什么意思都搞不懂。
于是在第二天，夏倾来研究室的时候，发现以前总是会兴奋的向她敲击玻璃打招呼的十号突然就背过去不理她了。
“十号，”夏倾敲了敲玻璃，以图将她吸引过来，“你没事吧？”
一个实验体怎么可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呢？
十号转过身，以前总是乐颠颠的脸上没有了笑容。
她静静地看着夏倾，被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精神不断延伸到玻璃之外。
然后，将夏倾托举了起来。
她看到了夏倾眼中一瞬间的惊诧，这让她感到莫名的成就感十足。
但一个成年女性的体重对现在的她来说还是有些吃力了。
将夏倾的脚托起不到两秒钟，她就泄了力，又气鼓鼓地转过身不再搭理对方急促的敲击声。
“十号！十号！你转过来看看我！”
乍然意识到眼前实验体的特殊，夏倾用力地拍击着玻璃，却再也没有得到过十号的回应。
她终于开始意识到了不对。
在十号还在憋着劲生气的时候，夏倾“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离开，留下满室寂静。
这时身为实验体的十号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回忆起这些之后的丧尸王夏矢透，却能猜到几分。
根据她和林舒之前看到的报告，实验体1号到9号都是根据志愿者提供的细胞所制造出来的人造生命。
说他们是克隆人或者机器人都不准确，因为这些实验品更像是用志愿者的细胞进行两相结合之后诞生的新生命。
在末世之前的社会，这样的研究其实已经足够挑战人类伦理道德的极限。
但其实在那个时候的科学界，已经开始广泛地使用这种新生命作为实验体，并且默契地保护这个秘密，不被大众所认知。
而这座研究所推进的实验里，只是使用一部分技术，单纯地制造生命，而非新人类，并仅将其使用在当下的研究之中。
说简单点，实验体们就是高级小白鼠，空有人类外表，没有人类的思维和智慧。
夏矢透猜测，这就是夏倾所震惊的原因。
她惊讶于一只从未与外界有过联系的小白鼠突然有了情感，还能够使用人类从未想象过的异能。
当一个有着与人类无异的身体，还拥有了人类情感的实验体，还真的可以被用来做实验吗？
“从那之后的很久，我都没有见过夏倾，看管我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他们都戴着厚厚的防护罩，将我从水里拉出来，打上了各种奇怪的试剂。
他们说，我是一个新的研究领域。”
重新将人带到树上坐下，夏矢透声音平静地向她叙述着自己所想起来的一切。
而林舒始终以手撑着额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良久，她才缓缓抬起头，眼中疲惫和血丝一览无余，“果然，你记忆里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就是我妈。”
光是李望话里只言片语的真相，都已经让她差点崩溃，更别说，夏矢透这突然吐露的事实，更是让她招架不住。
夏矢透犹豫着没说话，她看得出林舒此刻情绪的不稳定，即使现在勉强被安抚下来，但只需要一根引线，就能将她引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林舒的过去
李望还在昏迷，林舒现在也情绪不稳。
夏矢透只能暂且将车开到了一处密翳的树林里藏了起来。
这片树林之前被大量聚集的丧尸动物包围，就连最精锐的异能者小队也不敢在这里停留过久。
“小舒，你真的没问题吗？”
夏矢透将树林里的丧尸动物们驱散到了外围，一回头就看到林舒已经将人拖下来绑在了树上。
这么粗暴的做法，和以前那个一直可以保持理智的林舒完全不一样。
“不用担心我。”林舒却丝毫没有在意她的目光，“他必须把知道的一切吐露得干干净净，否则我不会放他走。”
她不能带着疑问，不明不白地活着。
夏矢透抿了抿唇，也只能由着她折腾。
至少折腾李望，总比看着林舒折腾她自己要好。
只是像这种陈年往事，只要李望有心隐瞒一些具体细节，那说出来的真相可能就会和事实大相径庭。
而现在林舒本来就是强压着情绪，但凡有一点错漏，可能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她忍不住提醒：“小舒，你待会儿还是好好和他讲，在只剩下一个知情人的情况下，李望很大程度上掌握了主动权。”
林舒的动作一顿，眸光幽深地看向她：“你也是知情人。”
盛夏里带着热气的风透过茂密树丛吹拂而来，夏矢透站在杂草丛生的草地上，乍然和林舒对视。
恍惚间，眼前的身影竟开始和记忆里的那个女人开始重合起来。
“我…”她猛地回过神，下意识撇开头，“我想起来的也不多。”
记忆是在逐渐恢复的，而到现在，她所想起的记忆，大部分还是在研究所里接受各种实验的场景。
这些东西，没有必要讲给林舒听。
察觉到她的躲闪，林舒眼眸一暗，抬头挑了一个不错的位置，踏风而上，坐在了树桠之间。
还不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冲着底下的某人喊：“上来休息一会吧。”
夏矢透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才跟着一起坐了上去，手指有些局促地抓紧了身边的树枝。
林舒默默观察着她的小动作，即使周围的阳光都被密翳树丛遮得严严实实，身体也依然像是处于烈日酷晒之下。
以前还巴不得和她贴近一些，可是一想起曾经的回忆，就开始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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