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明洛
“前辈你的猜测不是没可能，成长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凶手仪式杀人必定有他的理由。”
突然，工作室的门被人粗暴拉开。
72.私家侦探
“现在是工作时间，远矢小姐，你还有闲心和人聊天，是不是工资太好拿了？”
冷冽的女声以格外突兀的形式闯入室内，因为有人闯入而大开的门，有大量热气从外面涌进，将室内的温度瞬间拉高不少。
落樱正值盛夏，没有风的夜晚格外闷热，夜月离门口有些距离，也能感觉到热意顺着毛孔进入身体。
来者身上穿着千羽的制服，灰扑扑的军服，以及不友善的表情，都透露出一个信息——来者不善。
突然闯入工作室的人是一名年纪在二十四五岁上下的年轻女子，浅粉长发，右侧编了一条小辫，浅蓝瞳，目光锐利，长相有一点点西方人的特征，尤其是鼻梁，比一般落樱人高，可能是四分之一混血。
军衔不低，比加贺见还高一些，是上校级别的军官，服饰比一般的千羽士兵华丽多了。
双排扣的设计，本身就足以说明她不是普通人。
制服的裙子部分有些短，导致腿部裸露的肌肤较多，观赏性极强，除了短靴和其他人是同款，其他地方都不一样，比如外套的袖口处多了三道黑色的环。
大人物深夜来访肯定有要紧事，夜月趁机扫了一眼她胸前的名牌，上面刻着几个类似浮雕的正楷文字——中须贺映见。
这人是调查落樱下城区连环杀人事件专案组的组长，也是千羽总部长的女儿，能力斐然，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许多人无法做成之事，对自己近乎变态的严格，对别人也是。
有一个那么优秀的父亲，自己不优秀容易被瞧不起——夜月对她性格和行事风格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父母辈太出众，子女的压力会很大，答案是必然的。
中须贺用凌厉如鹰隼的目光扫过工作室的一切，也包括夜月。夜月心里一颤，心想肯定被当成闲杂人等看待了。
因为，她手里还拿着饮料。
“你是哪位？”中须贺用带有训斥含义的语气发问。
“我……”
夜月还在组织语言，担心在上校面前失言，招致厌恶，没想到夏海抢先一步替她回答。
“她是我新来的助手，有问题吗？”
“远矢小姐，我没问你。”
“……”
女军官和女法医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一副要打起来的阵势。照这样下去，夏海被穿小鞋的概率将会高达100％。
中须贺的目光回到夜月身上，颇有轻蔑的意味。
“工作时间喝饮料，违反【千羽守则】第五章第一百零七条，要记过并扣除部分工资以示惩戒，告诉我你的编号和名字。”
这就难倒夜月了。她不是千羽的成员，没有正式编制，不可能有编号，充其量就是个临时凑数的，连实习生都不算。
既然不是内部人员，就会直接被判定为非法闯入。本想着来赚点外快，现在却要被当成闯入者，心情复杂。
如果对方只是个普通士兵也就罢了，普通士兵没权力过问比自己军衔高的军官的事，除非得到授权。现如今，她们却遇上千羽总部长的女儿，不能以敷衍的态度应对，以图蒙混过关。
于是，夜月先在脑中做个了假设。假设被这位军官逮到，深入调查，提取指纹或者血液查验身份，搞不好就能查到她的真实身份。
铁面无私的上校，如何会包庇一位通缉犯？最后的下场，肯定要被扭送到国君面前，以各种想象不到的方式惨死。
调查灭门事件的序幕还没拉开人就寄了，运气未免太背。
任何谎言都不适用现在的情况，夜月也不能声称自己是千羽哪个部门的士兵，一查就会露馅。情急之下，她想到一个合适的说辞。
“我是私家侦探，如果给您造成困扰的话，我感到很抱歉。”
私家侦探的说法最稳妥，因为千羽经常会和民间的侦探社或工作室合作，让这些人帮忙调查，寻找埋藏在暗处的线索。
毕竟千羽是军事组织，有些地方不便出手调查，担心得罪一些大人物，或者给民众造成压力。
到了这种时候，私家侦探就能派上用场，调查方式和时间灵活，经常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虽然大部分人眼中私家侦探就是不务正业，到处调查人的狗仔，对其印象有些恶劣，总的来说，一些重大案件的破获离不开他们的帮助。
夜月的心脏悬在半空，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被中须贺映见盯着看，就像被箭矢瞄准要害似的，心惊肉跳的感觉如影随形。
视线中，穿沾上了泥污的军靴的双腿向前移动，很快来到她面前。
“私家侦探？你年纪才多大，难道就不怕被血腥的案发现场给吓哭吗？”
上校的话语轻蔑之意不减。
“这里可不是玩过家家的地方，小妹妹。我们面对的是一位凶恶残忍的连环杀人犯，或者是多位犯人，没有专业的技能只会给千羽拖后腿。”
“……”
很明显，她被嘲讽了。
虽然上校没追究责任，说的话也让人非常不爽，已经到有些讨人厌的程度。七深的性格高傲归高傲，倒不至于字字句句都有轻蔑的意思。
该死的部长千金，夜月心想。
被人小瞧成玩过家家的小女孩，她不愿意就这么算了。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很简单，像福尔摩斯那样说出一段推理即可。
“中须贺小姐，你今晚去了下城区第十五分区，坂上大街西段，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山田】买了餐巾纸和罐装咖啡，接着去了附近一百米内的拉面店，点了一份地狱拉面，应该还在附近的小吃店买了麻薯，我说的没错吧？”
这段推理的内容很准确，让目光锐利的上校本人一愣，之后面露微笑，突然觉得事情有点意思。
“全中，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说实话，你给了我一点惊喜。”
中须贺不相信读心术之类的东西，这名女孩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给出准确无误的信息，就证明她确实有点本事。
现在千羽的调查陷入盲区，已经到了不得不求助民间侦探的地步。
73.案件的突破口
终于到了谜底揭晓的时刻。
夜月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完，开始解说自己刚才那段推理。
“首先是中须贺小姐你靴子底部附着的污泥。下城区十五号区的地质状况较为特殊，泥土的颜色偏向朱砂的深红色，整个下城区只有十五号区有。在一小时前那附近下了场雨，造成道路拥堵，坂上大街西段都是泥土路，还没铺上沥青。”
中须贺点点头。
“继续。”
“那片区比较偏僻，这么晚在营业的便利店也只有【山田】，你口袋里的发票露出一小截，刚好能看到店铺的名称。”
“你是怎么知道我买了餐巾纸和咖啡？”
“这个嘛……”
夜月走到中须贺面前，在她的裙摆处撕下一块封口胶布。
“理由是看到了它。这是餐巾纸的封口胶布。至于咖啡，是因为你的领口沾着褐色的污渍，以及远矢小姐提过，专案组的组长很喜欢罐装咖啡。”
接着是推理的最后一部分。
她从中须贺的身上捡下几粒芝麻，放在手心。
“地狱拉面的味道是闻出来的，那家拉面店我去过，他们家的汤底味道浓郁，每次离开身上都会带着那里的味道，而且那家店只卖地狱拉面。至于麻薯，推断的理由是这些芝麻，整条街喜欢在麻薯表面放芝麻的店，也就只有地狱拉面对面的那家而已。”
这番推理有很大的猜测成分，只不过都猜中了。夜月一开始也不是特别有自信，能说出来是运气好，因为那几家店是十五区最有名的，她刚好都喜欢去。
万一有哪个节点失误，肯定也会被中须贺映见瞧不起。
一阵噼噼啪啪的掌声响起，来自一开始气势汹汹，表情不善的中须贺。
“不错，分析得很到位，仅仅是刚见到我就能做出一番精密的推理，比我之前遇到的那些侦探好多了。那些人只能用废物来形容，只想从千羽这里搞钱，连点小事情都办不好。”
“……”
这份褒奖有些沉重，夜月不敢接受。
她不想卖弄自己的本事，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顺利过关，不想被追究责任罢了。从个人安全角度出发，和千羽军官走得太近很危险，接触越多越容易暴露，毕竟人家是专业的调查者。
除了七深和夏海，夜月不相信任何千羽的成员。
和夏海对视的时候，后者的表情比刚才放松一点，似乎也对夜月的随机应变很满意。现在的法医工作室很危险，不宜久留。
“那……我现在就先回去，不打扰你们谈工作。”
人还没走出去几步，中须贺将她拉住，表情从轻蔑转为平常，但还是有点压迫感，使人不敢直视。
“小姐，你可以留下。既然你是远矢法医请来的帮手，我没有理由干涉。今天来这里，我只不过想知道今天早上发现的尸体，关于最后检验的结果，不是来找麻烦的。”
一名士兵搬来椅子，中须贺让其他人退下，自己则是来到解剖台旁边，扫了几眼上面的尸体。
她很疲惫，黑眼圈很重，要不是身上气场太强大，就容易给人萎靡不振的印象。疲惫的人不止这位上校，夏海更甚于她。
上到专案组组长，下到组员，每个人都大量缩减休息时间调查最新发生的案件，有时尸体在深夜被发现，负责调查的人就得马上从床上爬起来，赶往案发现场处理，安抚民众。
这些事情不能随意抱怨，只能自己忍着，一旦抱怨就会被扣上渎职的帽子。
夜月将自己的笔记本拿来，把“仪式杀人”的结论讲述一遍，中须贺听得很认真，和先前态度判若两人。
“关于仪式杀人，我们专案组也有提出，这类案件不少见，只不过像这样惨烈的连环杀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我们暂时没想明白，为什么凶手要用这样的手法，他这么做有什么特殊含义。”
两人一起看向用于展示照片的黑板，上面贴着几位被害人尸体被发现时的照片，旁边是一些简单的备注，比如姓名，年龄和被发现时的状态。
那些画面，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
夜月脑海中有模糊的印象，如果是根本没接触过的内容，绝不会有这么暧昧不明的感受。
到底在哪见到过呢？电影？电视剧？抑或是小说？
就差一点点，线索近在咫尺，再努力一把就能碰到。
在场的人都一筹莫展，夏海能做到的事情也不多，顶多是分析一下尸体的死亡时间，根据死者胃中的消化物做出判断。
专案组再根据这些线索查明死者身份，比对死者和之前的死者的共同点，缩小搜查范围。
今晚的空气沉闷得像井底的死水，时针和分针即将重合，一起指向数字12。夜月瞥见昨天在书店买的两册书——《圣经》和《神曲》。
笔记本里有一部分内容是关于《神曲》的阅读笔记，其中一页是地狱的结构。为了更直观明了的理解书本内容，她自己做了个结构图。
地狱一共分为九个圈，每个圈内又分为好几个层次，每个圈每个层里的灵魂死后所遭受的惩罚都不一样。
图已经做完了，她的眼睛无意间扫过那张结构图上的内容，发现有些内容跟案件的杀人手法重合。
“我知道了！”
夜月像是明白什么似的，发出一声类似自言自语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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