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明洛
她紧咬牙关，抵挡住音波的污染，将更多魔力注入树枝法杖。
即使是比较普通的火球魔法，却也蕴含巨大的威力，接触到怪物身体的同时，产生巨大的热量和冲击力，将怪物弹出一段距离，在不远处化作一滩灰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像一堆发臭的死鱼被焚烧时发出的刺鼻气味。
夜月顾不上捂住口鼻抵挡这些令她窒息的气味，身体顿时充满干劲，施展出一个较大范围的火球魔法。
身边一圈的怪物一边惨叫一边在火光中燃尽躯体，让人感到无比畅快。面对超出常理，平常根本无法抗衡的怪物，她也不是无计可施。
“这就是魔药……”
说话的声音在颤抖，只不过是因为过度兴奋才颤抖。
魔药赐予的力量横扫一切恐惧，化作一道道热浪，焚尽沙滩上的海怪和张牙舞爪，眼球滚地的“泳装美女”。
怪物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夜月已经有一定的抗性，稍微能稳住心神，将剩余的怪物清理掉。
平静的日常已经彻底打破，她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今后的生活必将要常和类似的怪物打交道——那是成为魔法者的代价。
沙滩上的怪物已经清理得差不多，还剩下一些从海底爬出的黑色海怪。
在浅滩处停泊着一艘小型观光蒸汽船，和她见过的游艇的样式和规模都差不多。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在这，夜月边攻击扑向自己的怪物，边跑向那艘船。
她并不想乘船逃离，而是想确认船上有没有人。
被魔药强化过的身体，获得了些许力量增加，包括弹跳能力。她不需要攀扶旋梯也能轻松跃上甲板，毕竟高度才一米不到。
观光蒸汽船上一目了然，空无一人。这片海滩上除了她之外没一个活人。
夜月跳下蒸汽船，往稍远的距离奔跑一段距离，估摸着不会被炸到之后，将魔力汇聚成一团更大的火球，竭尽全力向蒸汽船的方向投掷。
只要炸掉这艘船，引燃船上的蒸汽机和锅炉，就能造成范围巨大的伤害，把那些怪物全炸死，一劳永逸。
她只是个刚成为序列9的萌新，暂不具备释放大范围AOE魔法的实力。火球魔法如她所愿，准确地落在那艘漂亮的蒸汽船上，将木制的甲板和金属船身迅速引燃。
火舌在数十秒内将整艘船侵吞完毕，发出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嘭——”
海平面剧烈晃动，海水激荡，漾起一圈圈红色波纹。海面倒映着冲天火光，暖色的光晕中，细碎的黑色四散飘零，沸沸扬扬地落入海面，与无尽深红融为一体。
脚下的沙滩留存着爆炸的余韵，夜月的脚底正微微发麻。
正前方的海面还在燃烧，远处是缓缓下沉的落日。残阳如血，将整片沙滩渲染出一种别样的气氛，像电影最后一幕，主人公大战一场并杀光所有敌人，在战场上回味刚才酣畅淋漓的战斗。
她闭上眼，深深呼吸一口。
灌入鼻孔中的是清新的草木香，裹挟着海风的腥咸，却没有掺杂怪物身上的腥臭和血液的铁锈味。
脚下是明亮的金色沙滩，周围的一切又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出现过。
“想来我是暂时通过考验了……”
身体再也遏制不住倒下去休息的冲动，她呈大字型躺在幻境中的沙滩上沉沉睡去。
后脑勺枕着的柔软的事物，和沙滩的质感不太一样。它似乎更具备柔韧性，且没有砂石的粗糙。
“我……睡着了？”
夜月猛然睁开双眼，头顶上，古朴华丽的水晶煤气灯吊顶在昏暗的炼金室内散发出幽黄色的暖光，不多时，一抹清丽的淡绿色闯入视线，将吊顶的光辉遮挡去大半。
“睡了四个半小时。现在是下午三点三十五分，再这样下去太阳就该落山了。”
泰贝莎将左手袖口撩起，露出那只款式新潮的机械腕表，以及戴着腕表那一小截优美洁白的手臂。秒针勤勉不辍地向前奔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时针位于数字3和4之间。
听到她报时，夜月还有些茫然。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溜走的感觉不太好，总觉得被自己无端浪费掉了。最主要还是耽误了泰贝莎的时间，让人家在炼金室多花了几个小时。
“你其实不用等我。”
“没关系，在这段时间里我看了会儿书，就当是工作之余的放松环节。况且，带领新加入的成员顺利服用魔药，突破幻觉也是我的职责。”
葱白的指节轻轻叩击一本像砖块一样厚重的精装书，封皮用厚纸板制成，因年代久远，书封已经磨损严重，几乎辨别不清上面的字和图案，书页也发黄变脆，让人不敢轻易碰触。
在书脊的位置，夜月看到了书名——《圣赛西林王国通史》。
这是一本圣赛西林人一生中必须要读的著作，迄今为止已经修订过无数次，每家每户的书架上都会有一本。夜月在自己家和泰贝莎的家的书架上都有发现，只不过是简装版罢了。
她对这本书的内容暂时没有兴趣，打算等以后有空再看。
后脑勺那种柔软的触感仍然存在，夜月非常在意那是什么。
枕头？但枕头为什么会动？
那个东西正以不规则的频率左右发抖，她坐起身，发现那根本不是枕头，而是泰贝莎的双膝。只隔着黑色百褶裙裙摆，不带任何阻隔的双膝。
她明明记得自己喝下魔药就马上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闭眼冥想，准备让魔药和精神体结合在一起，之后疑似克服了魔药产生的初次幻觉。
再之后……好像是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非常畅快，虽然没达到八小时精致睡眠，头重脚轻的感觉已经大大减轻，除了眉心处还有些酸痛，明显是精神消耗过度导致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的膝盖，需不需要揉一下？我是说……很普通的那种揉。”
夜月脸颊又开始不自然发热。毕竟在人家腿上躺了几个小时，产生罪恶感在所难免。泰贝莎抖动双腿的原因，肯定是被自己的头压太久，腿部血液循环不畅，产生了强烈酸麻感。
趁现在还来得及补救，务必要采取行动。
准备帮揉腿的手被准确捉住，泰贝莎的双手以无比自然的姿态穿过她的指缝。
“没什么大不了的，膝枕就当做是你初步适应魔药的奖励吧。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早上你跟我到警察局报道，我会给你派任务，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长官。”
两人收拾好炼制魔药留下的东西，在洗手池处清洗干净容器，熄灯锁门，一并离开。
搭乘机械升降梯回到地面，走出霍索恩教堂的礼拜堂，清新闷热的空气迎面吹拂。夜月有种久违感，好像在双月地下基地呆了好几个月，终于得以离开那昏暗的地底重回人间。
七月下午的阳光无比刺眼，天空湛蓝，草木葱绿。远处白墙黑瓦的尖顶建筑，一群灰色的飞鸟
一切颜色都是那么美好，比那该死的满目赤红舒服多了。
夜月试着摩擦手指，将精神体里的魔力注入指尖。几颗火星在手指缝隙间冒出，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跳跃的火苗宛如她此刻的心情，雀跃轻快。
她还没高兴几分钟，刚燃起的火苗就被泰贝莎用流水符文给熄灭掉。幸好附近没有别人，她当众“玩火”的一幕没被看见。
“低调。能力要在该展现的时候才展现，无规则的炫耀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切记。”
“了解。”
泰贝莎对这件事的态度很严肃，在她脸上竟看不到令人习以为常的微笑，着实让夜月的心发凉了好一会儿，担心会被这位日后的顶头上司狠狠批评一顿。
这份担心纯属多余，她仅仅是叮嘱一句，很快神色如常。
等了很久，夜月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教堂的蒸汽马车等候在外，马夫挨着车座，嘴里叼着最便宜的卷烟，眯着双眼看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出神。
直到两人靠近，他才像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包似的挺直腰板，眼神飘忽，向泰贝莎问候了一句“长官”。
“回橡树街114号。”
“是。”
两人之间没有太多交流，夜月和车夫也不熟悉，和出发时一样，安安静静地坐进蒸汽马车的车厢，等待马车将她载回熟悉的中城区。
下午时分，中城区车马喧嚣，衣着体面的行人在街道和商店中间穿梭，络绎不绝，根本找不到清晨时冷清的痕迹。
夜月撩起布帘，注视车窗外的景象，心情愉悦。
她抱着怀里的纸盒，对未来的生活做了一些简单构想。既来之则安之，虽然还不清楚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来都来了，务必要让生活继续下去。
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一名有编制的正式警察了，还是一名魔法者。
简直像做梦一样。
伸手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肌肉反馈的剧痛很真实，足以证明这几十小时内的经历都真实存在过。
发散的思绪很快就触及到刚喝魔药的那瞬间。她记得，那时好像是发生了什么。
“……”
指尖轻触嘴唇，那种感觉还残留在唇上，挥之不去。
只是喂个魔药而已，有必要吗？
“你……你占了我便宜对吧？”
夜月后知后觉。
343.女仆的料理
“呵呵～占便宜什么的，说不定是你喝了魔药之后产生了幻觉。要知道，精神体充满了不确定性，服用魔药之后一切都有可能看见。还记得心灵师英格丽小姐吗，她服下魔药的瞬间，竟然看到和大学时的家庭教师在神父面前完成结婚典礼的画面。”
“能见到那样的场面也算是非同凡响了。”
夜月有些羡慕。为什么别人看到的是结婚典礼，自己却是血腥海滩？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轻揉眉心，试图减轻头部的疲惫和晕眩感。魔法者手册里也有这类情况的描述，刚服用魔药的人，精神体会对魔药产生排斥，需要服用者多调用魔力将排斥感逐渐削弱，直至再也不会产生幻觉，听见怪异的低语。
过度思考加剧了头部的不适，继续下去，大脑可能会被乱七八糟的杂念撕裂。
身体发出需要立即放松的讯号，夜月不再强迫自己思考，欣然接受来自新世界的馈赠，背靠柔软的坐垫，任由紧绷的神经放松。
经过一小时车程，熟悉的街景随着马车的移动重新占据视野。
没有上城区和中心区豪华，却依旧很繁华的中城区街道，街边的餐厅飘来食物的香气，让夜月忍不住放慢脚步。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她居然一口食物也没吃。
这是何等离谱的忍耐力？
意识到自己今天还差两顿饭没吃，胃部立刻有了反应，饥饿的浪潮和食物的香气前后夹攻，像一道激烈的巨浪，每次打在身上都让人欲罢不能，有种渴望某处被塞满的冲动。
填饱肚子是人类的本能，她只不过是遵循本能罢了。
可惜出门匆忙忘记了带钱，不然顺势去买一块刚烤出来的面包，带黄油的那种，或者买一份炸鱼薯条。无论什么都好，在饿到极致的时候什么都是美味佳肴。
“别看了，没必要在这些地方花钱。”
泰贝莎在一旁拉扯，强迫她将视线从那些食物上移开。那些东西就像一块崭新的磁铁，所有的抗拒在它面前不堪一击。
“我真的很饿。长官，你不能……”
“丽薇娅小姐的厨艺比这些店子都出色，再过半小时，你会庆幸没有花一笔冤枉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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