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明洛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使自己的话更加简单易懂。
“魔法者，这个世界的特殊存在，通过服用魔药和修炼不断变强的人。每个职业一共9个等级，9为入门级，1为最高级，能理解吗？”
夜月并不觉得这番话哪里深奥，似乎跟她以前玩过的RPG游戏，看过的修仙小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她的世界魔法者没有这么浅显的划分，而是看术核匹配度，以及自身的总魔力量和可以调动的魔力量，还有能够学习并且成功释放的法术的数量和法术的强度，来判定一个魔法者是否强大。
也就是说，没有系统学习过各种法术的魔力量很多的人，也会被魔力量不大，但是学过强力法术的人打败。或者，不同的弱魔法的组合魔法，或者钻研出来的变种，也可能逆风翻盘。
而这个世界的魔药就要逊色很多，法术属于固定数量，然后由魔药中蕴含的信息进行灌输，让人学会固定数量，低阶的时候通常不会超过4个，并且升阶之前学过的魔法要加强，也得到一定层次才会质变。
“能，你继续，不用特地为了我经常停顿，如果有不懂的，我会提出暂停向你询问。”
泰贝莎露出赞许的表情。
“众所周知，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成为魔法者，尤其是民众，他们一般没有办法主动成为魔法者。中产阶级以下人士收入贫乏，而且教会不会公开序列魔药的配方，只能通过地下黑市知晓一些低序列完整途径的配方，或者残缺途径的配方。黑市价格昂贵，比成为教会的魔法者花费更多，到这里，能够加入魔法者团体的人数已经算比较稀少了。”
“难不成还有后置条件？”
“那当然，不然这个世界的魔法者早就泛滥成灾，破坏平衡。”
“后置条件，是什么？”
“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你今晚有时间吗，不如到我房里，我房里有好康的，还能教你学到学校里没有的知识。”
“是新游戏喔？”
“什么新游戏，比游戏还刺激，那绝对会让你大开眼界，说不定，你看了它们就不想成为魔法者了。”
泰贝莎在这个关键的节点又开始卖关子。夜月发现她似乎有个喜欢吊人胃口的毛病，什么都知道但却什么都不说，介于谜语人和非谜语人之间。
打个比方，做那种事情只蹭蹭但不打算不进一步，弄得人浑身难受。她现在处于被撩起了求知的欲火，却得不到相应的满足。
绝对是故意的。
傍晚，夜月跟着泰贝莎一起在不像咖啡厅的咖啡厅里蹭了顿饭，足足花了两万一千元。
东西的菜单标价比较贵，某位出手不凡的大小姐点单时也没有考虑过手下留情，专门挑选价格偏高的牛肉，鹅肝还有红酒，以收取今天下午资质测试的报酬。
正常的解析梦境只需要五分钟，多出的十几分钟另有用意，是泰贝莎的意思，想检测邪恶仪式幸存者精神力的耐受，成为魔法者的资质。
结果令人满意，夜月比近期加入双月女神教会的魔法者起步会高一些。仅仅是“一些”，也会比别人少走很多弯路。
按照约定，接下来要去泰贝莎的房里看一些“好康的”，据说是关于魔法者的官方内部资料。一般来说，没加入双月女神教会，成为官方魔法者的人没有资格调阅这些私密资料。
夜月能有资格接触，比别人知道得更详细，完全是沾了泰贝莎的光。在如此特殊的情况下，有人能抱大腿，有一棵根基稳固的大树遮风挡雨，没什么好说的，抱就完事。
将从餐厅打包的食物放回家中，更换宽松的常服，把裙子扔到待洗衣物篮，将它拎到泰贝莎家中，跟她的待洗衣物放在一起。
明天上午，泰贝莎雇佣的杂活女仆会准时报到，将脏衣物就地清洗晾晒，将屋内的卫生打扫干净，顺便帮忙整理屋内弄乱的东西，遇到泰贝莎休息的日期，还得替她准备一到两顿饭，偶尔夜月也能有机会蹭到。
暂时没什么事做，夜月只能到泰贝莎的卧室里等。那家伙刚好换下衣服，身上只披着浴巾，全然不像一呼百应的督察。
“桌上的东西可以自由查阅，其他的别乱动，不然——我真的会把你吃掉。如果你有兴趣闯入浴室与我共浴，我随时欢迎。浴缸还蛮大的，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咳咳……你快去吧，不用管我。夜深了，别不穿衣服在家里到处乱晃，容易感冒。”
夜月故意不接话茬，低下头深呼吸。
每一本资料册都按照序号整理，摆放在卧室内的书架上，从左到右。需要重点翻阅的几册已经事先堆在桌面，刚才就已经得到随意翻阅的许可。
至于房子的主人，从客厅的杂物柜里拿了颜色像风油精的入浴剂，钻进浴室准备泡澡，将客人闲置在卧室里。
泰贝莎的房间格局和夜月家一模一样，不同之处在于家具陈设和装修风格。如果说夜月的家是一本空白的笔记本，这套房就是缤纷多彩的画册。
无处不彰显屋主的品味和风格，大到墙漆墙纸和精装修木地板，小到厨房里的餐具水杯，都由本人精挑细选，绝对找不到一件品质低劣的地摊货。
白色带金色花纹的陶瓷茶杯，里面静悄悄地躺着一杯刚刚倒出来的冰咖啡。苦涩冰凉的饮品有助于冷却大脑，有益于思考问题，这一点不可置否。
夜月拿起茶杯一口饮下大半，翻开贴有“1860V”标签的资料册。这本是今年开始编纂的，毕竟每年双月都会遭遇不计其数的魔法案件，从起始编号I开始，到这一本已经是今年的第五本。
随便翻开一页资料，首先看到一张手绘的人像，下一页是畸变过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生物。长相英俊的男子，不知为何变只剩下躯干部分残存有人类特征的怪物。
他的双足化作布满褐色鳞片的蛇尾，双手也变成如同鹰隼的利爪，面庞丑陋扭曲，人脸变成细长的蛇首，金色的双眸细长冰冷，黑色的蛇信子在猩红色的口腔内，看上去躁动不安。
资料显示，该名男子是编制外的魔法者，不属于双月教会，但办理过合法手续，得到教会的承认，可以在不违反圣赛西林法律的情况下活动。
“畸变原因是急功近利，还未完成当前序列等级魔药的吸收就提前服用下一序列魔药，导致身体和精神的耐受力承受不住，造成崩溃，最终进入彻底失控状态，不得不交由双月的魔法者强制击杀。”
在状态一栏，盖上了“死亡”字样的红色印章。
鲜红的颜色让夜月本能地感到头皮发麻，总能联想到不久前大礼堂里那几具尸体。
“成为魔法者居然那么危险……”
她对那个神秘的世界产生犹豫。变强固然值得欣喜，一想到自己可能会面临和这本资料册里各式各样的畸变、失控者相同的境况，心底突然萌生退却之意。
谁也不想总是遭遇离奇古怪的事件，即使现在来到另一个波诡云谲的世界，夜月也希望能平静地生活下去。而且，谁知道喝了魔药对自己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影响。
虽然她一直很勇，但是，不意味着她敢拿一生只有一次的性命去冒险。
“应该再考虑考虑。”
资料册的其他内容暂时没看下去的念头，每一个事例都代表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魔法力量逝去，看多了心情愈发沉重。
明天上午大学没有课程，直到后天下午才有两节写生课。大学课程进入尾声，只要最后上交一副画作，美术系学生生涯就该画上句点了。
总而言之，在另一个时空【哪怕是幻境】顺利完成大学学业总归是不错的。
没考虑清楚要成为魔法者，不意味着没有别的出路，当一名普普通通的警员，每个星期也有工资拿，在霍索恩这样中等规模的小城市也能过得很滋润。
虽然也不过是最低级警员的工资，等有朝一日也能混到督察的位置，过上中产阶级的生活。
美好的愿景在脑中描摹成型，夜月丝毫没注意到身后逐渐逼近的“邪恶势力。”一双带水雾的手从后方环住脖颈，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柔软之物贴上脊背，带着尚未退却的热度。
“在想什么？该不会是一边脑补我姣好的酮体，一边对着我桌上的东西尽情散发荷尔蒙吧？”
夜月皱眉，指向桌上资料册那张浑身长满肿瘤和眼睛，宛如一滩烂泥的怪物，面露嫌弃。
“对这种东西散发荷尔蒙有够重口的……而且，不是告诉过你别光着身子在房间里瞎晃？”
蓄意引诱单纯无辜少女的行为绝对是犯罪，必须马上铐起来。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介意。早在几年前我们就在浴室里坦诚相见过，长大了反而还害羞，真是匪夷所思。明明以前那么可爱，经常吵着要和泰贝莎姐姐一起洗澡睡觉……”
泰贝莎突然故作悲伤，有意无意地在夜月耳边叹气。敏感的肌肤遭受外界刺激，顿时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此举的用意不言而喻，在原主的记忆碎片中不乏此类画面，最好的方式是放置不理，等兴致自然消退，自己就不会再受到“骚扰”。
见她保持一贯的风格不予理会，甚至吐槽都懒得，泰贝莎只好收敛一些，将目光投注到桌上的资料册。它们已经被叠放整齐，按照顺序垒起成一沓。
“看了双月的内部资料有何感想？”
纤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让夜月很难移开视线。不盯着手指看的话，视线绝对会飘到更危险的地方。
光滑的桌面隐约映出年轻女性成熟曼妙的身体轮廓，只要转身，极具冲击的事物便会倒映在眼眸中，化作记忆的一部分。
作为一个自诩正人君子的人，她务必要拒绝那个未知深渊发来的邀请函。
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事物还有很多。
纷乱的思绪在意志力的加持下恢复正常，夜月斟酌好用词，开口到：“感想……总感觉接触到一个很不得了的世界。我只从别人那听到过一些关于魔法力量的零碎片段，也知道世界上有魔法者和魔法生物，没想过自己会亲历，就像——在做梦一样。”
不只是大礼堂发生的事像一场梦，穿越到未知新世界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梦幻，她到现在还怀疑是不是压力太大脑子产生了幻觉。
桌面倒映的人影在夜风中轻晃，摇曳生姿，夜月联想到梦境世界里轻柔的海浪。海浪的颜色是纯粹的洁白，洁白又和肤色相近，从而引发一系列无端联想。
夜月为自己过于发散的思维感到可耻，但很难克制得住。不让大脑转动是不可能的，一旦它停下转动，也意味着生命要终止。
理性终究占上风，继续谈论魔法者的话题之前，她眼疾手快地从床上抓过睡裙，塞进泰贝莎傲人的事业线里。
“时间不早了，你明天早上九点钟要巡逻橡树街和索恩街附近的辖区，睡眠不足会导致注意力涣散，影响工作效率，晚安。”
说完，她准备溜回自己房里，奈何泰贝莎动作更快，拉住衬衫一角，让她双脚一个急刹，差点上演番剧里最俗套的平地摔戏码。
幸好旁边是椅子，帮她避免了那种无意义的意外。
淡绿色的眼眸闯入视线，夜月有种自己是被老鹰抓住皮毛的小鸡仔的即视感。
“还有什么事？”
“你还没告诉我，是否要成为魔法者。”
“这件事还没想好，还能再考虑考虑吗？万一，我在成为魔法者的过程中畸变失控，美好的人生将不复存在。人要懂得珍惜生命，对一些人来说，平淡如白开水的安逸生活也是种奢侈。”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
泰贝莎眸光暗淡，似乎是对她的回答感到失望。即使表现得不够明显，那一点细微的波动完全被夜月看在眼里。
一想到资料册里详细描述那名畸变魔法者的下场——身体从内部爆裂，最终炸成无数细碎的肉块，再也辨别不出原来的面貌，由双月后勤队员回收，在焚化炉处统一焚烧处理，变成一捧灰烬，倒入霍索恩的下水道……
还是算了，活着不好吗？
交谈到此落下帷幕，时钟指针指向数字12，秒针开始新一轮的奔跑，预示着新世界生活的第一天彻底结束。
夜月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上狭窄的单人床，粗略回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她言辞匮乏，只能想到“跌宕起伏”这个词。
一帧帧画面像电影胶片在眼前飞速放映完毕，余味悠长。
那是不怎么好的余味，带有铁锈和腐败的气息。
正思索间，屋外的雨棚传来一阵密集的，“滴滴答答”的敲击声。雨滴从粘滞厚重的浅灰色云层里坠落，屋内的空气沉闷到了极点。
淅淅沥沥的雨声将一切杂音盖过，窗户外是声势浩大，望不到边的雨幕。
下雨天很适合入睡，夜月钻入被窝，躺下之前将窗帘全都拉上，屋内几乎没有半点光亮。偶尔有闪电划破天幕，带来一阵紫金色的亮光。
白天发生太多事情，为身体积累了太多疲惫，再加上雨夜的气氛让人昏昏欲睡，刚沾到枕头就陷入深度睡眠。
雨水敲打的声音越来越大，雨势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愈发迅猛。墨色的天幕之下，云层不见消散，仿佛在悄悄酝酿着不安的风暴。
一间商铺的阴影处，一只体态怪异的人型生物渐渐显露。
那是一只样貌骇人粗野的消瘦黑色生物，像巨大的飞虫类，表皮光滑油腻，像涂抹了一层油脂，看起来像鲸鱼的皮肤，
一双尖锐怪异的犄角向内弯曲，背上长着一对翼。它不像薄而透明的虫翼，而是类似蝙蝠那般带有翅膜的兽翼。
怪物的脸部没有五官，只有平整的表皮，像极了没还没仔细雕刻过，只有脸部雏形的人物塑像。
它拖着一根细长，长着倒刺的尾巴，扑闪双翼，借助夜色从侧面入侵，堂而皇之地进入橡树街114号的公寓楼内。
即使没有眼睛，怪物也很清楚目标在哪一层哪一个房间。
没人注意到有这样一只常理难以解释的生物为何出现在此，也没人知道它是什么。它悄无声息地飞到五楼，在514号房门口“驻足”。
棕色的木门横亘在怪物和入口之间，无疑是它达成目的前最后的阻碍。
没有五官的脸扭动几下，怪物的翅膀发出令人烦躁的扇动声，身体化作一滩流动的黑影，从门缝下渗入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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