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明洛
“我们终于见面了，小姐。没想到，你居然能看见我过去的记忆，真是让人大吃一惊。赛德中学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能为我洗刷冤屈。所以，我在前来调查的人身上留了一点气息，最终吸引了你……”
有马景辉与正前方的夜月对视良久，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就好像，一个蒙冤多年的囚犯，终于在某天遇到一位清廉正直的审判官，这名审判官能还他一个清白。
那种感受夜月非常明白。
在有马景辉身上，她暂时没看出攻击意图，但不代表事情会这么顺利结束。万一待会儿打起来，该进行的战斗必不可少。
夜月已经做好投入战斗的准备了，虽然鬼故事听多了，面对怨灵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但明面上必须保持镇定。
“我只是碰巧罢了。有马景辉先生，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声东击西，而不是对学校的学生不利，否则，你可以随意附身在学生或教师的身上，并用各种【意外】杀死他们。”
“很高兴你没有把我想象成穷凶极恶的罪犯。但是，很遗憾，我有一件无论如何都想做的事情，你们是最后的阻碍。抱歉，我不能在这里停下。”
有马景辉微微躬身，优雅地向她行礼致意，一副表演结束，向台下观众谢幕的姿态。与此同时，夜月敏锐的捕捉到弥漫在音乐大厅内的一丝异样。
死去的音乐家心中还有别的想法，它们具现为波涛湍急，且源源不断产生的战意。战意化作汩汩流淌的鲜血，从台上那台白色钢琴的琴键中溢出，流向金色的舞台。
一场战斗在所难免，夜月不得不立即念诵咒语“结界展开”，将整个音乐厅和外界隔开，避免战斗波及其他人。
虽说这个时间点也不会有人在附近闲晃，事先做好准备总归不会有错。
熟悉的淡蓝色屏障展开，以音乐厅的门口为界限，将室内和室外划分成两个独立的区域。夜月看了眼华丽的音乐大厅，以及流血的钢琴，感叹呼应案件主题的同时，也有些心疼这里的设施。
价值几百万落樱币，折合软妹币几十万的钢琴说砸就砸，幸好它不是价值180万龙门币，否则心疼超级加倍。
在开始战斗之前，有马景辉做了个令人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主动脱离附身状态，让乐正桃香的身体恢复原样，自己重新变为缥缈的灵体状态，与身后的钢琴融为一体。
桃香的身体在结界构筑完成的最后一刻抛出，被顺利隔在外面。结界内的战斗如何激烈，她也不会受到波及。
尽管化作被人畏惧和厌恶的怨灵，有马景辉对恋人的关心和善意从未有丝毫改变。夜月有些动容，但也清楚，这种类型的怨灵必须要祛除，怨灵和其他魔法生物不同，一旦杀过人，不被杀死或者超度，就会逐渐失去本心，最后变成只知道杀人的怪物。
早在成为老师酒井美黛的弟子的那天，夜月就知道《巫女手册》里的第一条就注明，巫女绝不能因为同情或别的什么对危害世间的怨灵产生怜悯，忘记职责，投入敌对阵营的怀抱。
脚底积蓄了一层黏腻的液体，空气中充斥着令人鼻酸的铁锈味，腥味直冲脑门，夜月皱眉以示厌恶。
可惜身边也没个口罩或防毒面具，只能在一片血海中战斗。
她想到一句台词——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现在可好，真就看到血流成河的画面，也没有无聊的功夫。
屏息静气，让精神体将魔力散至全身，再集中于双手。身体冒出沸腾猛烈的热气，掌心的火团在跳跃，似乎在期待接下来的战斗，跃跃欲试。
有马景辉“钻”入正在流血的钢琴中，变成一只黑白相间，皮肤像斑马的人形怪物，身上长满了钢琴的琴键，像一只刺猬。
怪物有着人的身体和面容，又具备乐器的特征，既扭曲又怪异。它张开嘴吐出一串音波，音调不高，却极具穿透力，让夜月和荒城当即头晕目眩。
“快捂住耳朵——”
夜月一声令下，两人同时抬手。她们事先没有准备好耳塞，时间紧迫，没人会往音波攻击那边考虑。
捂住耳朵不是长久之计，不能保证有马景辉会不会一直采取这种方式干扰。
还有一种办法是调动体内的魔力，暂时剥夺自己的听觉，等战斗结束再解除“感官剥夺”状态，恢复正常。
听了荒城的提议，夜月马上照做。
失去听力的瞬间，头部有强烈的晕眩和胀痛感，耳朵里有一点血丝流出。这都是为了结束这起案件，对自己狠一点很正常。
只是，听不见声音就意味着没办法让荒城听从自己下达的指令，一切全凭直觉和默契。
第一次和怨灵战斗，夜月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目标身上。
双方都带着必须击败对手的决心，这是一场必须分出胜负的战斗，不存在打成平手的结局。
关于实战，她有丰富的经验，总之，打就对了。
和人类不同，高等龙族会自行掌握一些魔法的理论知识和施展方法，接下来是熟练度的问题。夜月在脑海中检索，发现自己还有一些别的能力。
龙息魔法能转变成其他的形式，比如密集一些的火球魔法。
魔力先是一如既往地随血液流淌，汇聚，目光直视释放点，锁定有马景辉的脊背。上面的琴键是钢琴的一部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他的本体。
钢琴是他的宿主和载体，加以打击会加速他的消亡。
这些知识在《巫女手册》的《对怨灵篇》有提过，她只是恰好瞥见并恰好记得，并没有特别认真地研读几遍，加深记忆。
“盛开——”
夜月想象地面上有一颗火种，将魔力灌注其中，催化生长，让它变成数十朵绽放的火焰之花。圆形的火团自脚下的“血海”中生出，将周围一小片地方烤干，带血腥味的水蒸气和烟雾剧烈蒸腾，猩红色的烟雾肆意翻滚，带着热浪袭向有马景辉。
一部分“花”被挡开，有一部分融化了他身上的琴键，他露出痛苦和懊恼的表情。
他保有自我意志，但将现场的两位小姐视为必须抹杀的敌人，连续不断地释放攻击。
突然，从血海底下冒出一只血手，抓住夜月的小腿。夜月用另一只脚向下猛踩，溅了一脚的血，那只手也暂时松开。
随后，不明物体的头和身体逐渐显现，一个由血构成的“人”迅速凝聚成形。血人的身上分裂出无数触手，前端非常尖锐，想必能轻松刺穿坚硬的物体。
夜月知道自己被当做目标，连忙发动另外一项能力——闪现。
这项能力非常便利，尤其是面临致死一击，自身处于某个死角，或来不及向旁边闪躲时。
闪现能够挪移的空间距离不算远，但是对夜月来说也足够了。
血人的触手集中刺向夜月所在之处，却扑了个空，她已经移动到舞台下，站在其中一个位置的椅背上，有些惊险。
“刷——”
随着一声拍击，银色的金属大剑将血人拦腰砍断，重新化为流动的血液回到血海中。
躲过偷袭，夜月不费吹灰之力干掉了一只，在她身前还有一群，新的血人还在源源不断产生。不只是血人，还有凶猛的猎犬和野猪，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甚至水里游的都有。
只要不击破核心Boss，这些东西就会来个没停。
有马景辉想玩的似乎是消耗战，借由这些小个体损耗她们的力量，最后再收割一波。花费的时间略长，从结果来说非常稳妥。
夜月也用火法逐个击破持续骚扰她们的小怪，并想到某知名四字塔防游戏里的一名阴间Boss，叫“进化的本质”，会周期性分裂畸变赘生物或畸变恶性瘤，为玩家带来极大的困扰，稍有不慎就会被N多小虫子弄崩溃。
想结束令人抓狂的战斗，就只能趁着分裂畸变赘生物的数量还在可控范围内把Boss击杀。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人牵制杂兵，另一个人去正面硬刚Boss会比较快，荒城很有自知之明，现在的实力也许还不足以潇洒地解决一个小Boss，于是用手指了指前面的杂兵，示意她去解决。
夜月点头回应，借力腾空，踩着杂兵的脑袋奔向制造怪物的源头，彼此之间默契十足。如果搭档的人是陌生的魔法者，说不定会产生分歧。
她专心清扫围绕在Boss有马景辉身边的杂兵，为这次战斗的搭档清理道路，眼角余光追随那道黑色的身影拉短间距，迅速切入有马景辉的怀中。
大剑从上段往下斩击，带起一阵银色的疾风，将血海掀起一片殷红色的浪花。
“咯啦——”
木料裂开的声音非常明显，还有琴键被外力敲打的噪音。
一块白色的物体从有马景辉身上崩落，掉入血中。
那是钢琴身上的一部分，连着一条钢琴腿。有马景辉发出一阵宛如狂躁者猛锤钢琴琴键的吼声，拆下音乐大厅的管风琴，朝荒城投掷。
价值300万的管风琴，像被人投向垃圾桶的垃圾，在空中划过一道浅棕色的抛物线，重重砸向舞台下。
“轰——”
木料碎裂，同时砸烂了几个座位，有部分碎片四散飞出，地面溅起规模更大的红色浪花。
夜月轻易闪过，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有绿色植物图案的符文，投向有马景辉。符文散发出一片刺眼的原谅色，将有马景辉笼罩其中。
一堆深绿色的藤蔓从血海底下抬头，向上猛冲，紧紧缠绕住有马景辉畸变化的身体。
趁着他被符文束缚，夜月抓住机会，向下挥剑，将有马景辉的“头”砍下，随后是身体的其余部分，也被横扫而来的剑刃砍成碎块。
碎裂的身体部分全都是钢琴的残骸，纷纷坠落。
一个巨大的法阵从天而降，夜月从刚才开始就憋了个大招，将大部分的魔力用来构成一个能持续时间较长，威力较大的火系魔法。
将大量魔力集中在一瞬间释放，所产生的效果就不再是一个个小法术所能比拟的。
“绽放——”
一朵有八个花瓣的火焰花自倒扣的法阵中生长，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大。整个音乐厅被橙色的火光照亮，刺眼的金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热浪蔓延，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被烤焦，漫过脚踝的血海也在这一瞬间快速收缩。
绽放的火焰花将整个舞台吞噬，包裹其中，炽烈的热风狂乱呼啸，荒城有种快脱水的感觉。夜月握紧右手再用力松开，火焰花瞬间炸裂，视线范围内只剩下金色和足以刺伤眼睛的火光。
热浪和焚风在音乐大厅内旋转，狂啸，带着能将一切实体化作灰烬的威力，巨大的热量使人热汗淋漓，比盛夏时节正午的阳光还滚烫。
闪光夺去视野，一切声音都被巨大火焰花的爆破声侵吞。
整个舞台一片狼藉，木头碎片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物体烧焦的气味。舞台底下的机械装置也散发出刺鼻的机油味和焦味，起码一半被刚才的爆炸损毁，音乐厅损失惨重。
有烧得只剩下一半的大齿轮，还有黑得像木炭的不知名机械组，融化的铁水在地上流淌，舞台上的红色帘幕也被烧得只剩下黑色的渣滓。
血海已然消失无踪，只剩下几滩没被火烤干的残余。
价值昂贵的三角钢琴只剩下一点残渣，寄宿体遭到摧毁，有马景辉也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力量。他又变成了最初的模样，只不过身体几近透明，只能再维持几分钟就会彻底消散。
夜月并不急着去驱散这最后一缕魂魄，她感觉有马景辉还有什么想说。
只有等执念彻底散去，事件才能画上完美的句点。这最后一笔，应当由故事的书写者亲自勾勒。
他的表情很轻松，像是放下了一切，决定坦然面对最后的结果。
“我输了。果然……错误的行为必须被纠正。”
这名命运堪称悲惨的青年，从一滩血中拾起一枚款式非常普通，且没有任何装饰的戒指。他将戒指放入夜月手中，看向屏障外的乐正桃香。
“请帮我交给她，并向她转达，希望这枚戒指能代替我陪在她身边。这短暂的几天，足以弥补我人生中大部分的遗憾。”
“我会的。”
夜月接过那枚染血的戒指，用手帕仔细擦拭。
它是一名音乐家与一名女子最后的羁绊，即使外形不那么华丽，此刻却在金色音乐厅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有马景辉言犹未尽，盯着地上蔚原花太的尸体。
“希望你们能够还事情一个真相。”
“我会的。”
“还有最后一件事……只是，应该再也办法实现了。我希望，自己的曲子能在首都的金色大厅演奏。”
“这个……我其实会弹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等我学会了，再想办法将你的曲子向世人展示。你的愿望，我尽量为你实现。”
“谢谢你，小姐。”
在夜月和荒城的注视下，有马景辉走到恋人身边，蹲下，伸出已经完全透明的手，轻抚她的脸颊。最后，他化为无数细碎的光点飞向音乐大厅外，飞上天空，点亮一片昏暗的夜空，最后彻底消失。
上一篇：我与拉亚斯特在明日方舟
下一篇：她们都想和我元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