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剑派掌门人 第165章

“在这过程中，会有万千阴魔来打扰你，不用去管它们，记住自己的决心，感受这份痛楚，然后把其它所有的一切，全都交给我就好了。

“我会把你像丹药一样的炼，是整个人与所有的药材一同废掉，还是在三天后像灵药一样，功成出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退了几步，道：“如果你已下定决心，那就把衣裳脱了，我会把你送入鼎中，在盖鼎之前，你都有喊停的机会。”

女孩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开始脱却衣裙。

诗彤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她固然很想遮住师兄的眼睛，让师兄什么都看不到。

但眼前的这一幕，依旧是让她动容。

修炼道家玄门功法的她，无法想象将整个人放在鼎里煮，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她甚至不知道，有多少人真的能够下定决心，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

直至女孩身无寸缕，年轻掌门人叹了口气。

实际上，到这一步，他也有些犹豫了。但是女孩已经做出了她自己的选择，他不想浪费她的觉悟。

“湘湘，送她进去吧！”他道。

一道剑光，从他的后脑玉枕穴飞出，化作无形的剑气，托着女孩缓缓上升，直至进入鼎中。

女孩的身后，传来那男子的话语：“按着我刚才教你的心法，屏息运气。再说一遍，你还来得及回头。

“如果这一趟，你打算放弃，我依旧会带你上山，用数年的时间慢慢培养你，你依旧有机会回来报仇。”

说是这般说，他的心中却也知晓，要是她在这里放弃的话，这一生，几乎都再不可能进阶外景……甚至是连气漩境都很难达到。

带着无限的仇恨，与对自己退缩和放弃的自责，她几乎无法再追求仙道。

然而女孩并没有放弃，她在药水中，盘膝坐了下去。

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家，失去了她的亲人，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为什么那些人，可以肆无忌惮的撒谎？

从小到大，奶奶都跟她说，要做一个好孩子。

所以她无法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可以带着谎言和罪过，毫不在意的活下去。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她不懂！

要么是自己错了，要么是她们错了。如果黑的能够变成白的，那肯定是她错了，那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再活下去。

药水漫过身躯，皮肤一阵炙热，带着药力的热气，就像是一根根针，往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刺来。

她在水中睁着眼睛，阴影随着飞起的鼎盖，往她慢慢的覆来。天地间的微光，在一点一点的收缩，化作了一条细细的线。

然后便连这道线，也逐渐收敛。

轰然间，随着鼎盖以千钧之力镇下，所有的一切，全都陷入了黑暗与沉寂。

只有那滚滚的痛，疯狂的往她卷来。

鼎外，季毅手指一弹，鼎底的火焰再次升起。

诗彤惊了：“师兄，你真的就直接生火？”

季毅想着，怎么到了现在，你还在以为我玩假的？

不多时，鼎底火焰熊熊，他往聚景鼎看了一眼，盘膝坐下，低头呈现出沉思状，却是施展阴遁之术，进入鼎中。

查看了一阵后，他回归自身，起身道：“我们也做自己的事吧。”

说完后，便自己寻了一处草地，靠着石头，坐下看书。

诗彤却是在鼎外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又绕鼎一圈，然后看个半晌。

就这般，一整个白天过去，到了傍晚，那一线延伸的天空上，霞光万丈。

她回头道：“师兄，真的要煮三天？三天啊，她真的受得了？师兄师兄，你别再看书了……”

某女修剑派掌门人继续看书，懒得理她。

第169章 不教而诛谓之虐

到了夜半，月亮挂在了山峡的正上方，整座峡底，都被银霜似的月光照亮。

坐落在峡底的金鼎，咣咣当当地晃动，内中传来沸水汩汩的声音。

季毅靠石而坐，施展阴遁，飞入鼎中。

虽然内中的药水滚滚地沸腾，但因为其中一枚仙材的缘故，内中的温度，并没有到达一名凝元境的武者彻底无法忍受的地步。

然而，早晨一直熬到现在，不间断的痛楚，已经让足够多的人，无法忍受。

某种程度上，这样的煎熬，还不如一把大火烧去，直接暴毙。

药汤中的女孩，却是纹丝不动。

在这个过程中，大量的药力挟着灵气，涌入她的体内，青蓝色的气息，在她的体内疯狂乱窜。

季毅心知，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

某种意义上，这女孩是另一种“完美根骨”。

天然少了一色的完美根骨，听起来很怪，但她的根骨并无灰暗之处。

她的境界止步于凝元境的最初期，那是因为她这样的奇特根骨，根本不适合丹阳凤家的武学。

不断炼化的精气，无法转化为真气，始终凝聚在精元处。

而现在，这原本就已经累积的大量精元，与药力混合在一起，于“炼人如炼丹”的金丹术的作用下，在她的四肢百骸漫开。

经过这一整天的外炼，她的体魄已经达到了凝元境的巅峰。

这固然有季毅这大量药力的作用，其实也有她先前虽然修为停滞，却依旧坚韧不拔、刻苦用功的缘故。

然而过于急促的药力，已经在冲击这女孩的五脏六腑，经脉不断的胀大。

这种感觉，就像是用无数的针，在她的血管和每一个经脉间钻来钻去。

身外滚滚沸水的热度，某种程度上，反倒是用一种勉强能够忍受的痛，来缓解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的、无法忍受的刺痛。

但是，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季毅直飞而去，潜入女孩的先天至精，仿佛是轻轻地，帮她打开了一扇门。

女孩立时震了一震，丹田中的真气疯狂的流转，大量药力往她体内强行灌入。

灰暗的天地间，卷起阴风惨雾，无数阴魔呼啸而至，围着女孩急旋不休，进而往她的意识疯狂冲击。

此刻的女孩，犹如滔天海啸中的浮萍，随时都会被摧残得粉身碎骨，直至形神俱灭。

痛苦，忍耐，娇小的躯体在滚烫的药汤中发颤。

季毅的阴魔之体，也随之潜入她的脑海，并没有多余的幻象，感受到的，只有无休止的痛。

这股剧痛是她此刻唯一的感觉，却也是她对现实的锚点。

万千阴魔制造的幻象，在这样的痛楚下，显得无力。而进一步制造痛觉，对于本来就身处在极致的痛感下的女孩，也毫无意义。

相比起道家玄门的“空玄”。

极致，同样也是对抗无数外在干扰的手段。

季毅并没有再多做什么，只是在旁边默默地观察着。

似这般，一直到天色再亮，周围的阴魔方才尽皆散去。

女孩体内的真气，也逐渐变得平缓与充沛。

然而，那颗能够适当压制水温的仙材，也在这个过程中，完全耗尽了灵气。

水温剧烈地往上攀升，又有几昧沉睡于水中的仙材开始苏醒，药效发挥，浸入沸汤之中。

女孩那娇小的身子，再一次的颤动着。

季毅重新回到自己的体内，抬了抬头，看看天色。

又看看金鼎，汩汩的气泡声中，整个金鼎都在颤动。

此刻的女孩，已经进入了气漩境，但还不够……仅仅只是气漩境，并不足以让她报仇。

他绕着金鼎，踱了一圈，另一边，诗彤跳了过来：“师兄，怎样了？现在怎样了？”

季毅道：“这才刚刚第二天，急什么？”

诗彤本性善良，颇带侠气，见不得弱小者受苦，然则此刻，却也实在是帮不上忙。

“还不如我自己杀上门去，将那些欺负人的家伙斩了。”诗彤握紧腰间宝剑。

季毅道：“别闹！说到底，这是别人家族的内部事务，得由他们自己的人去解决。外人强行干涉的话，无法有效解决问题，只会让人说闲话。”

诗彤道：“为什么坏人就可以蛮不讲理，好人就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我不服，气死了！”

季毅顿了一顿，一时间竟也有些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他可以找出许多许多种理由，但感觉上，都有那么一些不对头。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是希望这个世界，讲道理的好人多些，还是蛮不讲理的恶人多些？”

诗彤道：“那当然是希望好人多些。”

季毅道：“所以，对上恶人，就应该一边拿刀一边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要是不听道理，那就喊着大道理将他们砍了。把不讲理的恶人都砍了，剩下的就是讲道理的好人了。

“而且要真的能够砍掉那么多人，那不管你说的是什么，只要你手里依旧拿着刀子，别人就都得承认那是大道理。”

诗彤偏了偏脸蛋，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师兄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样一来，比的岂非就不是道理，而是谁的刀利？那还讲道理做什么？直接砍不就完事了？”

季毅道：“不不不！我们是讲道理的，所以要讲着道理，砍那些蛮不讲理的人，否则我们岂不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诗彤道：“也对！所以，不管蛮不讲理的人听不听道理，反正我们一边喊着道理一边砍他就完事了？”

季毅道：“差不多就是这样，有道是不教而诛谓之暴，教而诛之才是王道。而且这道理其实不是讲给伏诛之人听的，而是讲给其他人听的，表示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

诗彤拔出宝剑，比来比去，做割喉状：“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我们讲的就是道理，不听我们讲的道理就杀掉你……这样子？”

季毅：“……”

还是有哪里不对，不过算了，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具体来说，他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不会在这种思辩的细枝末节上，穷根究底，浪费他珍贵的脑力。

教自己的师妹和弟子，肯定是要往正面说的，但他自己的话，具体情况具体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