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年凉忆C
更何况樊洛葵会如此面色平淡地回到这里，想来也是留下了后手，有立刻离开此地的能耐。
此刻出手，未必能留下她。
见叶雨蝉等人苦笑不止，樊洛葵便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叶师姐身上，不曾记错的话，她是要等到云平回来才会离开苍月城的。
樊洛葵似是明白了什么，轻声问道：“话说回来，老师可有来此地？”
“来了。”叶雨蝉回答得倒是很果断：“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又去捣鼓自己的事儿了呗。”
“原来如此。”樊洛葵神色微微低落下来，接着又忍不住问道：“那……老师他可有提起北冰宫的事？”
“提了。”
这次回答的人是古行卓：“不过老师对北冰宫一事的态度似乎有些模棱两可，我们也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他的行事风格如此，我们也毫无办法。”
樊洛葵不可置否地点头：“也是，毕竟这一次牵扯到了一个跟老师关系颇深的女人。”
此言一出。
叶雨蝉心下一惊。
连樊洛葵都知晓夜璇秋的事了？
江韶光面露难色，沉吟数秒，方才问道：“洛葵师妹，既然老师也来了此地，以他的神通道法，想要破除北冰宫的禁制，并不算难。”
“北冰宫的诸位都会活下来，没有人会因此牺牲，洛葵你应该也就不用……”
话音未落。
江韶光的话语便被樊洛葵打断。
“师兄，你所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樊洛葵摇了摇头，她的视线落在眼前的茶水上，眼中含了几分依恋，竟是久久不能移开。
但最终，眼底的决绝让她不得不挪开视线，冷声道：“也并非我不信任老师，而是我不能拿北冰宫的所有人去赌，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已决定之事便不可回头。”
语毕，樊洛葵又转过头，笑盈盈地望着江韶光。
那笑容，分明是如暖日般令人心头流满暖流的，如向日葵般璀璨的笑颜。
“况且还有几日呢，我留下来多陪陪师兄便是。”
……
这种死亡宣言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还有几日？
直接就把自己的性命给定死了？
江韶光死死地攥紧拳头，突然站起身，盯着樊洛葵：“师妹，上次的胜负不算数，我们再来过。”
樊洛葵一听，笑了。
她眉梢间布满了安宁的笑意，语气平缓而又带了几分打趣的意味：“以前都是我求着师兄与我决斗，不曾想到会有今日这般景象。”
“不过就和以前师兄放我鸽子一样，这一次，轮到我放师兄的鸽子了。”
樊洛葵的笑容渐渐收敛，正色道：“师兄，那一场，是你输了。人生的很多事，是没有下一场的。”
望着樊洛葵那双金眸中迸出的坚决，江韶光知道，自家师妹的性子便是如此。
一旦决定了什么，九头牛都未必能拉得回来。
他倒抽一口屋内的凉气，正欲要说什么时。
砰！砰！砰！
门外突然传来的重重的敲门声。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从眼中看到了古怪之色。
这个时间点，会有谁来了？
“老师？”古行卓低声问道。
“不可能是他。”叶雨蝉当即否定了古行卓的猜测：“如果是老流氓，这会儿肯定已经开始喊了——快出来迎接你们可爱又帅气的师傅啦——这样的。”
砰！砰！砰！
似乎是觉得其内无人，门口的敲门声愈发沉重了起来。
陈叔有些胆怯地望了眼江韶光，他似乎是被之前的事弄出了阴影来，这时候是连门都不敢去开了。
樊洛葵缓缓起身，正巧趁着这个机会，将话题移开：“我去看看便是。”
她慢步上前，来到了落江府大门前，将门从内拉开。
便就在向内开门的瞬间，便见到一道身影向前扑了过来，樊洛葵眉头一皱，向侧方退了三步。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身上穿着朴素而又像是被揉皱般的外衣，沧桑的面孔上染着血，脸色尤为苍白。
但显然那人不具有任何的攻击性，脚步踉跄虚浮，当即无力地摔倒在地，背上则是印着几道刀伤，浑身上下几乎无一完好。
叶雨蝉当即上前，在见到此人之时，她猛地一惊。
因为这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血人，她是认得的。
是个老熟人了。
20.人都是自私的
此人模样看上去约莫四十，面色铁青，背部刻有数道深刀伤，几乎触及骨髓，内脏也被几刀砍伤。
从肉身强度来看，此人修为着实不凡，但若是从内在灵元来看，他的修为也不过只有开元境左右。
这般修为放在二十年前，魔朝与仙都尚未崛起之时还算不错，但在现如今这般世界，只能算得上平凡无奇了。
将神态虚弱的男子放置于床铺上，后者此刻仍处于昏迷之中，似乎是竭尽全力来到了这落江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叩响大门后，便脱力晕眩了过去。
这也能够解释为何叶雨蝉等人所听闻到的敲门声是如此剧烈且急促。
望着此刻已然被简单地包扎了伤口，躺在床铺上仍紧皱着眉头，痛苦呻吟着的男子，叶雨蝉与樊洛葵二人的神色都颇为复杂。
此人，她们是认得的。
曾经在极东雪原便有过一面之缘，叶雨蝉、老流氓他们甚至与此人有过一段渊源。
胡啸林，亦或者说胡影乱。
当初便是他与樊洛葵进行了交涉，让云平等人连夜踏入了北冰宫的内三宫。
而他的真实身份则是审判宫的暗杀队——雪影队的前任队长，手上曾染上无数无辜者的鲜血，名副其实的北冰宫垃圾处理队队长。
如果叶雨蝉的记忆不曾出错的话，老胡似乎还和一位名为玉白鸟的女怜有点莫名的关系。
记得便是在老流氓带着叶雨蝉等人离开的那日，云平将二人打晕，顺带着还往二人的酒水里下了点药。
嗯，催情的药。
在那之后的事儿，叶雨蝉是不知道的，但大致发生了什么，她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只是现如今老胡竟会满身是血的出现在此，着实令叶雨蝉有些吃惊。
樊洛葵深吸口气，回头望了眼正在将好奇的孩子们挡在门外的江韶光，语气沉重了几分，说道：“没想到再次见到老胡，他竟会变成这副模样。”
叶雨蝉闻言，下意识地出声询问：“洛葵，这些年里，老胡和你们有过联系？”
樊洛葵不可置否地点点头，老胡此人本就和她很熟，现如今老胡身受重伤，樊洛葵的眼底不由自主地涌出寒意：“自从我们搬到了寒印城之后，老胡时常也会从北冰宫里出来看看我们，偶尔也会带着孩子来玩。”
“孩子？”叶雨蝉一听，眉头微挑。
此刻，将孩子们都哄走的江韶光也挠着脸，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道：“就七八年前吧，老胡和那个白鸟妹子生了三个大胖小子，前两年似乎还生了个女儿出来，他还跟我们提起过雨蝉师妹和若雪师妹来着。”
见叶雨蝉这般吃惊的模样，樊洛葵黛眉一拧，好奇道：“怎么？叶师姐你们不知道？”
“呃……你要说知道嘛……也算知道，但这发展得实在有些过于顺利了……比我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这话叶雨蝉可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她是想过老胡放下了心头的痛楚，与白鸟妹子在一起了，但没想到老胡这把年纪了，还这么给力，说生就生啊！
一想到以前的师妹现在多了三十六只娃，以前的老朋友都和自己女儿的闺蜜结了婚还生了四个孩子，只有自己目前为止连关系都没确立……
叶雨蝉眼角含着泪，她怎么有种同学聚会别人都在谈论孩子学习的问题，愁眉苦脸的时候，只有她一个还在单身的悲惨感受……
太真实了，真实到想让人落泪。
不过感慨归感慨。
见到老胡现如今这般惨状，叶雨蝉也不由得开始担心起那位白鸟妹子来：“说起来，老胡他们现在还是住在北冰宫？”
“嗯，在外三宫，开了家很朴素的器工店，赚来的钱也够养家糊口的。”
“外三宫……”古行卓想到了现如今被冰封的北冰宫，神色略显古怪：“这么说来，他的妻子孩子们岂不是……”
岂不是也被一起封在那偌大的冰雕中了？
樊洛葵的神色顿时低沉下来，很显然，她无法否决古行卓的猜测，但这也同样坚定了她要去净离渊底的决心。
先且不论云平是否有拯救北冰宫的能力，也不是樊洛葵不信任云平，而是她不敢赌。
毕竟这次的对手，是自家老师的前女友……不，前妻。
夜璇秋一事，樊洛葵是从自己的恩师之一银寒雪冰处得知的，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银寒雪冰在对自己诉说此事之时，眼底所竭力藏匿的那股胆寒和恐惧。
那是令二十一极致都感到心底发毛的存在。
她不敢赌。
江韶光又怎能看不出樊洛葵心头所想，他沉下气，正欲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唔……！”
躺在床铺上的老胡像是从恶魔中惊醒一般，额头冷汗淋漓，当即被吓得从床铺上弹起身，神态慌张而又苍白。
“百鸟……杨柳……”
他口中呢喃着，眼睛里不知为何含着些许的霜雪，他艰难地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世界方才变得清晰。
胡影乱惊觉自己似乎被人挪到了房屋内，座下乃是柔软的床铺，屋内也没有刺骨的冰寒。
他粗喘气息，视线落在旁侧的叶雨蝉等人身上，环视一周，接着便突然松了口气，好似心头的落石坠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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