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年凉忆C
最后的瞬间，无数属于蒋月天的痛苦回忆从自己面前闪过。
兴许是因为无法抗拒自己的真心……那个瞬间，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也没有想过自己是否也会被牵连进去，只是在见到那触手可及的手臂时，在看到的那个瞬间，她的身体就自己做出了答复。
她绝对不会让蒋月天离开。
仅此而已。
……
周边是冰冷的空气，但却富有灵性。
脚下是松软到过分的泥土，与那扎脚的记忆碎片全然不同。
自己所握着的那只熟悉的手，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感受着这一切，看着这一切。
蒋月天突然哭笑了一声，与那双纯洁到无以复加的清澈眼眸对视。
“回来了呢……”
“嗯。”林鸢用另一只手抹了抹眼泪，天真喜悦的笑容在其脸上如向日葵般绽放：“欢迎回来，蒋师兄~”
这般情景，落在陆盈秋与宁许臣二人眼中，着实是非常感人的画面。
作为徒儿的他们，本就对这二人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尤其是在发生那样的事之后，蒋月天与林鸢，几乎是他们唯一的精神支柱。
现在蒋月天从那生灵乐土的深渊中逃离，而拯救他的林鸢，也付出了足够的勇气，并得到了回报。
没错。
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虽然师兄妹重逢的画面确实很美好——”
便就在林鸢与蒋月天二人四目对视，相视一笑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不合群的声音。
那是同样来自云天学院之人。
白发少年的目光含着数不尽的肃杀与寒意，望向前方，冷声道：“但是现在我们可能需要面临一些大麻烦了。”
“大麻烦……？”
蒋月天与林鸢同时回过头，进而看见了那沐浴在黑色暴雨之中的人群。
一众仙都修士。
以及那紧闭着左眼，面露凶光，狞笑着望向云平众人的那位金发青年——仙都十八圣仙之首，左贺。
气氛不对。
是的。
所有人都能够察觉得到。
与曾经所见的那一派祥和的仙都修士有所不同，现在他们的目光之中都闪烁着无法言喻的怨恨和憎恶——所指的目标，自然是云平他们。
如果眼神当真具有杀伤力，那定然是无穷无尽的利刃法器，以雷霆万钧之势袭杀而去。
滂沱黑雨，仿佛永远也下不完。
沐浴在这雨中的仙都修士们一个个眉头紧锁，难以掩饰的敌意显现而出。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在生灵乐土的深渊即将爆发之际，立刻就逃出了这座湖心城，紧接着在外目睹了湖水冲天而起的整个过程。
“你们可算出来了。”
望着云平众人没有减员，左贺似乎感到很失望，语气中充满了不快之意。
盯着左贺那张臭脸，叶雨蝉撇了撇嘴，用阴阳怪气的口吻说道：“是啊，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呵，失望倒是不至于。”
“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做出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叶雨蝉感到脊背一凉，不妙预感涌上心头：“什么解释？”
“呵呵。”
左贺冷笑一声，进而露出了宛若即将狩猎的猎豹一般阴险的表情。
左手一扬，一道人影被像丢垃圾一般甩了出来。
那人浑身是血，全身骨骼尽数碎裂，堪称霞姿月韵的面容上惨白一片，胸口不存在任何起伏——肉身完全死亡，就连神魂都已散尽。
这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湖心城的城主，那位年轻的天城圣仙。
与此同时，曾经与云平众人有过一面之缘，气场十分充足的那位中年男子，也板着张怒火中烧的脸，站到了左贺圣仙的身侧，语气冰冷异常。
“你们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何城主死在了这里？还有为何湖心城会变成这副模样？”
……
天城圣仙……
望着那早已死去多时的天城圣仙，云平眉头微微一挑，顿时明白了左贺的意图。
——原来是要来这一手。
他冷冷地望向嘴角泛笑的左贺，不由得眯起了眼。
与此同时，耐不住性子的张若雪开口解释道：“你们别想太多，我们进门的时候，这位天城圣仙已经死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你们那位左贺圣仙才是。”
男子闻言，当即倒抽口凉气：“按照你的意思，难道是左贺圣仙杀了我们城主？”
张若雪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哈哈哈哈——”左贺闻言，当即大笑出声，进而右手指向前方那天城圣仙的尸体，道：“你们也不看看，天城圣仙身上可是残留着还未消散的魔煞，本座可是仙都的圣仙之首，怎会与魔煞有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陆盈秋也被气得不轻，当即指着左贺：“你那左眼不是所谓的劫尽眼吗？”
“劫尽眼？”左贺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这只金耀天虎王眼早已因为【某个人】的关系而不再存在了，你何必栽赃我这可怜的独眼龙呢？”
他刻意将【某个人】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并恶狠狠地瞪向远处的云平。
与此同时，左贺的话语对于其他的仙都修士而言，又是绝对真实的言语，他们自是不可能去怀疑左贺。
更何况——
“话说回来，那边那个小丫头，你似乎就是魔族吧？”
左贺的目光落在了林鸢身上。
鸢儿眉头倏然紧皱，正打算解释什么来辩驳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那在天城圣仙尸体上的几缕魔煞，如同找寻到主人一般，飞速冲向了自己。
她面色一惊，她本以为是魔族女王的人格暴露，但仔细探查才发现，小女王的人格根本没有显露出来。
而那些从尸体上飞散而出的魔煞，却是不停地环绕在鸢儿周身，对她表现出相当程度的亲近。
——有人在控制这些魔煞。
林鸢当即反应过来，并顺着那极其难以察觉的微弱灵元，望向了人群中的某道身影。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干的！！”
青年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个方向投射了过去，叶雨蝉众人则是神色猛地一怔。
因为出声的人，正是那来自琴宗的黄洛。
不，准确地说，是蒋圣轩。
披着黄洛的皮，蒋圣轩卖力地哭喊着，装出一副悲愤不已的模样，指着云平等人的手都在颤抖。
“就是他们杀了我十四舅！我看到了，我十四舅就是被那个小女孩杀的！她就是妖魔！不对，他们所有人肯定都是妖魔！”
“黄一思……”来自仙都的那位男子的表情逐渐冰冷下来：“他的确没有出现……”
“徐明大哥！”黄洛连忙冲到那男子面前，大声哭喊道：“您可是湖心城的副城主，又是我十四舅的好兄弟，您可一定要替他报仇啊！！”
“这些人都是妖魔，恐怕这湖水……肯定也是他们干的！”
“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来找你们仙都闹事啊！！”
黄洛的话语，在湛蓝秘境阴暗的上空回荡。
也便是这般言语落下之时，能够很清晰地察觉到……
仙都众修士的眼神之中，都染上了恐怖的杀意。
53.你懂个屁的魔道
局势完全一边倒。
黄洛的言语在仙都众人听来，就是对云平等人的死刑宣告。
无边的黑雨落在他们身上，每一滴都蕴藏着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所积攒下来的负面情绪——绝望、愤怒、痛苦、嫉妒、贪婪、憎恨……太多太多，每一滴雨里，都是被生灵乐土所剔除的情绪。
而现在，这些阴暗……回来了。
望着前方那杀意滚滚的仙都众修士，鸢儿张启双唇，本想着做出解释，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意识到了什么，神色肃然一凛，将嘴边的解释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没有用。
她很清楚，解释根本没有用。
而耿直的张若雪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憋着口不爽的气，忍不住出声道：“你们别听那家伙胡说八道，这小子根本不是黄洛，而是……”
“若雪。”
打断张若雪话语的，是她旁边的叶雨蝉。
银色发丝缓缓垂落，额头秀发刘海下的黑眸中闪着锋锐的光，她盯着那脸色颇为得意的左贺，语气颇为淡然：“不用解释了。”
“可是——”
“你看看他们的样子。”
张若雪将话先且咽了回去，又看向仙都众人。
那群人的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要听云平等人解释的表情，所谓的冷静早已荡然无存，在那无边无际仿佛绝对不会停止的黑雨之中，他们早已是堕落的化身。
愤怒、憎恶，以及那难以掩饰的疯狂。
叶雨蝉眯起眼，倒抽一口冷气：“就像是长期吸食毒、品成瘾的人一样，一旦某一天将那些足以成瘾的东西毁灭，他们的情绪就会瞬间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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