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年凉忆C
而是希望自己至少能够帮到云平，哪怕是作为弟子，也不一定要所有的事都让老师来承担。
哪怕只是一次也好，她想试着帮上云平，哪怕是去分担悲伤也好。
可云平这家伙……完全就是要将悲伤全部压在心头，独自一个人承担的样子。
老流氓笑盈盈地盯着叶雨蝉看了一会儿，而察觉到云平视线的叶雨蝉则是脸蛋越发红润起来，怎么也不敢跟那双仿佛有魔力般的眼睛对视。
似乎也觉得看够了，云平慢慢站了起来，站在这山坡的一角，站在密林的上空，站在烈日之下。
目光眺望远方，他所能看见的东西，太多太多。
“泪水确实是能够冲刷悲伤的东西，你说得其实也没毛病，倘若真的很难过的话，好好哭一场，宣泄宣泄自己心头的情感，或许会舒畅许多。”
“所以在悲伤快要突破临界值的时候，用泪水清洗一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叶雨蝉茫然地望着云平：“那你……”
“还没到那个程度。”
他打断了叶雨蝉的话，因为他知道她在思考什么。
“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天子不落泪这种莫名其妙的跟尊严挂钩的理由，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那家伙，但——确实还没到那种程度，至少对我而言，无非是又一个故人的离去罢了。”
又一个……
叶雨蝉眼神不由得暗淡下来。
云平活了很久很久，她也能判断得出来，恐怕在此之前，他已经……
已经见证过不止一位挚友的离去了。
可能是百位，可能是千位，可能更多更多……
“比起将那股悲伤释放出来，我更倾向于将它压在心底，转变成别的东西。有些时候，这股悲伤会变成坚持，有些时候会变成愤怒，有些时候会变成憎恨，有些时候会变成无奈，也有些时候……仅仅就是作为悲伤而存在。”
叶雨蝉摇了摇头，满脸不解：“我还是不能理解……就算只是一点小难过的事……就算没到那个临界值，也可以说出来的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面对叶雨蝉的问题——
云平只是侧过身，咧嘴一笑。
“因为我乐意。”
……
“……哈？”叶雨蝉懵了：“为什么突然就开始不讲逻辑了啊？！”
“逻辑？”云平看雨蝉的表情就跟看傻子一样，双手环胸，满脸自豪地道：“抱歉啊，逻辑就只是人类自以为是的诞生品而已，是用来当做愤怒、悲伤、喜悦等情绪的借口才捣鼓出来的东西。”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想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是种不可能的奢望，如果真拿理智和逻辑来判断的话，那我这种人，就是显而易见的白痴。”
“而且当白痴的感觉也挺不错的，你说是吧雨蝉？”
叶雨蝉愣了愣，前一秒还在思考云平话中的意思，后一秒就反应过来。
她脸色赫然一变：“别问我啊！我又不是白痴，我怎么知道感觉如何啊？！”
云平一脸吃惊：“……你不是和若雪并称云天二傻的吗？”
“才没有那种东西好吧！”
“那就再加上个洛葵，愣头青三人组，你觉得如何？”
“别以为洛葵师妹不在你就可以乱黑她啊！小心我给你打小报告去！”
“打啊，去打啊~~你看她敢不敢对为师动手。”
云平朝着叶雨蝉露出一个贱到极致的笑容。
后者脸色一黑，当即就掏出法器黑雨，弯弓搭箭。
在那之后，这俩人基本在猎盟周边绕了大半天，闹腾了半天。
比起沉重话题的讨论，似乎这种“友好”互动更加适合这对师徒。
（值得一提的是，期间叶雨蝉的箭矢曾不止一次命中了在猎盟内疗伤的黄洛同学）
（于是乎，本来三个时辰就能治好的伤，被拖延到了次日才能治愈）
38.抵达
次日。
众人围聚在那不知为何呈枯萎凋零模样的藤蔓阶梯入口前，静默地等待着云平回来。
与昨日来到此地时的感觉有所不同，四周褐黄落叶不再因阴风而于半空沉浮，空气中虽弥散着阵阵潮湿，但却并未有那股阴冷感，倒不如说带着少许湿润的风吹打在脸上，反而令人颇感神清气爽。
脚下所踩踏的依旧是泥泞柔软的土地，环顾四周，却怎么也见不到任何怨灵的痕迹。
就连那两只怨灵化的极致灵兽也不知去向。
众人所能看见的，只有藤蔓阶梯入口两侧——静默地躺在缤纷落叶中的几根淡蓝色狼毫，以及仿佛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的金黄色鬃毛。
“他们是被渡化了吗？还是自我消散了……？”
回想起昨日被两头极致灵兽玩弄的场景，堪堪痊愈的黄洛抖了抖身子，迷茫地问道。
古行卓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同为死者，我能感受到这附近的怨气已然消逝了许多，恐怕怨灵已经从这片丛林中消失了。”
“附近似乎也没有佛门佛法留下的痕迹，至少我不太清楚……那些怨灵以及那两只极致灵兽去了何方。”
叶雨蝉突然想起在曾经的世界内，鬼怪的部分设定，不由得问道：“会不会是心满意足，然后主动消散了？”
“心满意足？”黄洛嘴角猛地一抽抽，脸色铁青：“难道就因为我被它们俩当成球玩了俩时辰……？”
“喔哦！”张若雪拍了拍黄洛的肩膀，满心赞叹地说道：“难道你是那种能够除灵的体质嘛？！”
黄洛额头上冷汗不由得流淌而下：“……我觉得应该不是？”
“那为什么这些怨灵莫名其妙就消散了呢？”
“因为七梦树的神魂散了。”
回答张若雪问题的。
是从黑暗的阶梯中走来的白衫青年。
众人闻声望去，看见云平从已然腐朽的藤蔓阶梯中走出，手中却是握着一折树枝。
粗略一看，这树枝的模样与寻常树枝相差无几，深褐色的枝，上方印着少许不规则纹路，表皮略显粗糙，形体宛若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蛇，底部较粗而顶端极细。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折树枝上，不知为何……开着七朵小花。
排列的方式似乎和天空中的北岳七星一样，那小花似是刚盛开般，犹如呱呱坠地的新生儿般稚嫩，粉中染白的花瓣是极为柔软的苗床，小心呵护孕育着中心脆弱但闪着美妙绝伦彩华的花蕊。
叶雨蝉的视线无法控制地向那折树枝望去，眼睛仿佛被某股魔力锁定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怎么也移不开视线：“老流氓，这是……？”
“那家伙留下的东西。”
望着手中挚友遗留下来的遗物，云平略感不耐烦地挠了挠头，出声抱怨道：“直到最后居然还留下这么麻烦的玩意儿。”
“七梦树的树枝么……”古行卓仿佛明白了什么，苦笑两声：“本以为是生死离别，但没想到却留了最后一线生机。”
云平摊开手，无奈地摇起头：“真麻烦。”
“一线生机？”
鸢儿盯着那尤为漂亮且吸人眼球的七梦树树枝，歪了歪脑袋。
而脑内的某位小女王则是做出了回应。
【这可不是普通的树枝，一定要说的话，算是七梦树的本体，虽然神魂已经消散，但本体尤在，对于七梦树这等存在而言，只要这节树枝不灭，就可以重新诞生神魂】
【话虽如此，但神魂都灭了，就算真重生了，恐怕也不会记得从前的事。】
【当然了，你的那位老师，有什么别的办法也说不定。】
重生……么。
望着云平盯着那折树枝挠头的反应，林鸢长吁了一口气。
云平瞅了瞅叶雨蝉，紧接着随意地将七梦树树枝丢了过去。
“小雨蝉，这东西就交给你了。”
叶雨蝉连忙接过半空中坠落的小树枝，近距离盯着那绚烂的小花看得有些出神。
与此同时，云平接着道：“等到安定下来之后，把这树枝找个地方埋起来，就当种子去养就行，每天浇浇水就是了。”
“欸？”叶雨蝉愣了愣：“七梦树会重新长出来吗？”
“会的。”云平微微思考了一会儿，紧接着露出格外温和的笑意：“就是时间稍微有点久啦。”
“多久？”
“三十万年左右吧，快的话二十万年就行了。”
叶雨蝉：“……”
望着那节树枝，叶雨蝉陷入了呆滞。
她现在开始怀疑。
自己是不是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
……
“说起来——”
行走在离开怨灵死地的道路上。
陆盈秋紧跟在云平身后，回想起先前云平的话，不由得出声询问：“师祖你刚才说，那些怨灵为什么会消散？”
“是因为七梦树的神魂消散了？”
“是啊。”
云平一边踏着慢步前行，一边眯起了眼，头也不回地说道：“七梦树已经腐化，实际上，仅仅凭借那三只怨灵化的极致灵兽是无法做到将如此大范围的区域全部用怨气笼罩的，而且它们本身会如此轻易地化作怨灵，也是因为七梦树。”
“而现在七梦树的神魂陨灭，意味着支撑这些怨灵的存在消失了，虽然怨气保留了下来，但这就像水源干涸的河流一样，总是会慢慢枯竭的。”
“再加上……那两头极致灵兽还保留了些许意志，恐怕它们也明白，纯粹地去释放自己的愤怒和憎恶，也只是于事无补，所以就自我消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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