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年凉忆C
那个白痴。
张若雪深吸一口气，竭力将眼睛里打转的泪水憋回去，不由分说地便扭过头，朝着药铺外冲去。
“若雪丫头！”大叔立刻叫住了张若雪，望着那憔悴的背影，道：“现在去了也于事无补……你不必……”
“我跟你去。”
许燕柳从凳子上站起，左手的剑鞘微微发着抖。
她回头望了一眼大叔，颤抖着说道：“只是去一趟而已……”
“……”
望着自家女儿那复杂的眼神，大叔愣了一下，他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许燕柳的眼神也是如此。
这一次，他没有再阻拦——
见到大叔没有任何阻拦的想法，许燕柳重重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和张若雪一起，冲出了药铺。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许老六默默地举起了酒葫芦，往面前的碟子里倒满了酒。
喝了下去。
酒水顺着缝隙，从嘴里滴落下来。
就和雨一样。
哗啦啦哗啦啦——
幽冥鬼蜮少见地下起了雨。
一场夜雨。
雨水打湿了长发，浸湿了面庞，与那泪水汗水一起，融合在一起。
张若雪从未希望过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或者是大脑，或者是……
这本身就是一场梦。
“烬妖道盟的手段真狠啊……”
“是啊，自从吞噬魔出现以来，烬妖道盟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了。”
“魔族还真是难做啊……”
“虽然感觉烬妖道盟的做法不太对，但这次应该没杀错吧，听说那可是只先古时代的天魔勒！”
“豁！天魔？！那可真是大功一件啊！那可是害死了不少人的怪物！”
“就是，这种歪门邪道，被烬妖道盟杀了，也是活该！”
耳边，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
可张若雪什么都听不到。
她的眼前，至始至终，都只有一样东西。
那是悬挂在烬妖道盟大门前，被装封起来的，一颗破碎的淡灰色的珠子。
属于魔族的灵丹……其作用，就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灵根。
……
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若雪……”
许燕柳站在张若雪旁边，望着脸色煞白的张若雪，她不知该说什么。
张若雪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盯着那颗属于张小寒的灵丹。
半晌后，她才开口，雨水滴在嘴唇上，滑进了嘴里。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是烬妖道盟的人做的……”许燕柳的眼前浮现出了烬妖道盟那些修士的脸，语气沉重：“专门……给我们看的……”
咔嚓——
骨骼错位的声音。
张若雪捏紧了拳头，身子颤抖着，头也低了下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表情。
……
没人知道她的心情，也没人知道她的想法。
许燕柳不知道，她只是看到张若雪转过了身，慢慢离开——
“许姐……”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但这股平静中，却藏着让许燕柳感到恐惧的东西。
“烬妖道盟的人，去了哪儿？”
“……应该都已经……去了帝皇阁了……吧？”
“好。”
许燕柳望着张若雪的背影，惊愕地出声问道：“若雪！你要去哪儿？”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
简单得有些想当然了。
张若雪回过头，那双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神采。
那是宛若大海最深邃的海沟底部一般的阴冷，如同无穷无尽的深渊，冷厉的杀意狂乱地扭曲旋转着。
她的瞳孔，似乎不再是蓝色，反而变成了绝对深邃的黑。
“去帝皇阁。”
雨中，少女的声音，无情至极。
80.只是个极致而已
帝皇阁大宴。
足以被记录为划时代的事件。
整个坤天域都为之动摇——不，或者说，三大天域各大宗门都知晓此事，不仅仅是为了凑热闹，同样也是为了拥有更多的机遇。
几乎没有人愿意错过这场跨时代的盛宴，毕竟帝皇阁屹立于世界之巅许久，但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传出过要更换传人的消息。
只是这一次，谁也不知这帝皇阁的传人是何等人物，莫说是在某处大放异彩了，连半点消息都没透露过。
是男是女？
是何等修为境界？
是何等出生？
不知。
张若雪也不知，但张若雪无所谓。
“你真的要去……？”
药铺内。
张若雪坐在距离店铺大门最近的一张桌子旁，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先前安装在手臂上，此刻显得有些残缺的臂铠法器。
她听到许燕柳的声音，却没有转过头，依旧擦着法器。
略显苍白的嘴唇微微蠕动两下，她的眼中至始至终都未曾有过任何光彩：“为什么不去？”
许燕柳神色微动，她知道张若雪的想法，或者说，她也曾经和张若雪一样有过同样的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来到张若雪身旁，坐了下来。
视线停留在那破损不堪的法器上，许燕柳缓缓开口，语气沉重而又心疼：“若雪，你就算去了，也于事无补……更何况，那是帝皇阁……”
“……”
张若雪侧过身，无神的眼盯着许燕柳，那像是旋涡一般将她的神魂吸扯进去。
半晌后，她才说道：“许姐，如果是你，你会不去吗？”
“对方是烬妖道盟……甚至还有那位圣人的存在，就算去了，也是送死……”
“我有办法。”
张若雪的回答，让许燕柳一愣。
她无法相信张若雪的说辞，她望着那双望不穿的眼，似乎想从中看到一丁点欺骗的痕迹。
很可惜，她失败了。
张若雪似乎真的认为自己有办法。
什么办法？
引爆自己的神魂？引爆自己的肉身？还是什么到现在为止，她都未曾显露过的未知手段？
许燕柳不知道，比起相信她拥有胜利的手段，她更相信这是她单方面为了劝服自己的虚假的说辞。
她似乎有些不太敢继续看张若雪的眼，把视线从她身上错开，那虚弱的面庞上，樱唇动了两下：“若雪，我明白你的感受，但这种时候，还是要再冷静一下，不要太……”
“小寒死了。”
……
许燕柳尚未说完的话，被咽了回去。
张若雪的眼中没有泪，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流泪，这种时候，本应该是痛哭流涕的时候，她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这和平常那个傻乎乎，会笑得很憨的女汉子，完全不是一个人。
无悲无喜，无怒无怨，好似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都被她所摒弃——
现在的她似乎不需要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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