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年凉忆C
许燕柳靠在一根粗厚的竹竿上，提着酒葫芦，目光在四周谨慎地扫过：“差不多吧，应该说不仅是烬妖道盟吧……咱们店铺所在的那条街你还记得不？”
“那条没什么人的街？”
“没错。”许燕柳打了个响指，眉宇间露出一抹感慨之色：“其实原本也还是有点儿人的，不过那些家伙大多数都是没有派系也没有宗门的散修，难得遇到了帝皇阁阁主传接登基，估摸着是想去那边蹭个热闹吧，所以都搬走了。”
“欸……”听着许燕柳的话，张若雪粗暴地将土里的嫩绿灵植给拔了出来，连带着松软的灵土一同收入了纳戒里头：“原来还能凑热闹的？这种事不是应该只允许那些大人物进去吗？”
许燕柳笑着摇了摇头：“你以为帝皇阁是烬妖道盟这种装模作样的势力呢？因为是一场旷世的盛事，而且以帝皇阁的财力物力，根本不需要做什么限制，据说上一次阁主登基之时，帝皇阁专门分别在山门前、阁中、阁顶设置了三道宴席呢。”
“山门前的宴席但凡是修士便都可以进入，那儿的人大多都是散修，宴席上的菜品大多也都有活血激灵之效，甚至还会掺杂不少丹药进去。”
“阁中的宴席则是给那些不算特别有名的宗门设立的，里头的东西比普通散修那边要好一些。”
“至于阁顶嘛，那就是一些大爷们呆的地儿了，听说里头全是些平日里见都见不着，听都没听过的至宝。”
这已经不是财大气粗的程度了吧……
张若雪倒不是没见过宗门之主易位时大摆筵席的场面，以前在雷羽宗那时候她作为核心弟子之一，也见过景林城其他宗门的宗主换人时的宴席。
她好像还记得，那时候那位年轻的宗主邀请了景林城以及周边几座城池里的宗门，约莫四十个，当真是个大手笔，据说差点没把他们宗门的底蕴都给吃破产了……
而帝皇阁这派头，莫说是四十个了，恐怕四千四万个都不止吧？
真是光想想都可怕的底蕴。
就连张小寒都忍不住挂起了那朦胧的睡眼，迷糊地叫唤一声。
“汪~（帝皇阁啊……再怎么说也是闻名天下的大宗门呢……）”
许燕柳淡笑出声：“那可是武皇后代的宗门，能不大么？”
面对这突如其来有点莫名其妙的话，张若雪回过头来好奇地望了许燕柳一眼：“你刚才是在和我说话？”
意识到张若雪貌似听不懂狗语，许燕柳眨了眨眼睛，摆了摆手：“不，没什么~比起这个，你的动作得快点了。”
“欸？”
许燕柳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了差错。
“刚才好像有什么人看了我一眼，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但如果那不是的话……”
“我们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
嘎吱——
门被推开的声音。
身皮金黄袈裟衣装的青年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房屋之中。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房屋内部如外部表面那般朴素，可屋檐上却有蒙蒙的迷雾感，端放着美食佳肴的桌面上也积起了灰，远处的烛灯烧尽，再加上幽冥鬼蜮那永不落的夜晚，屋子里的黑暗很容易便占据了上风。
青年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而是慢慢来到了屋子的最深处，来到了那根本算不上柔软的床铺旁，凝望着那在黑暗中盘腿而坐，闭目，形似在梦中之人。
他知道，眼前的老者没有睡去。
“师傅。”
轻声的呼唤，换来的，是老者眼睑的微抬。
那双苍老却蕴含锋利的眼睛看向了他，老者沉寂许久的双唇微微蠕动两下：“你来了……”
“我有东西要给你。”
“是。”
青年早已猜到如此，他轻轻弯下腰，以谦卑的姿态面对这名老者。
而老者则是右手缓慢一挥，进而纳戒光耀闪烁，进而将一圆形物体甩出，准确地递到了青年手中。
那是金色的罗盘。
上方的文字不像是灵泽时代通用的文字，青年认得，倒不如说，他近乎天天都在观摩研习这些来自百圣时期的文字。
罗盘的外部刻有三十六个不同的文字，而内部则是刻印着数十个交错的法阵，这些法阵的级别各有不同，却恰到好处地在此刻达成了共同一致，互相利用却又不互相影响，达成了相当复杂且微妙的一致性。
但凡是通晓阵法之人都看得出来，这等复杂的法阵构造，若是单单拿出来，加持在某个法器上，少说也该是个王级法器。
“历经多年，为师终于完善了这灭魔盘，现在，也该是将此物传给你的时候了。”
“多谢师傅……”
青年望着手中那样貌独特，微弱地发散着神圣金光的灭魔盘，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清楚，这是门中至宝，将此物传给自己，那就意味着……
他已经得到了眼前这位老者的认同。
老者察觉到了他那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的双手，坦然一笑：“你应当知道此物该如何运用，正巧，那先古天魔恐怕是得了什么宝物，能够隐匿他那独特的气息，而这灭魔盘，应当是能探查到那先古天魔的踪迹。”
听到先古天魔四个字，青年顿时神色一肃：“弟子定当努力，寻那先古天魔的踪迹，将其剿灭！”
“好。”
老者满意地望着自己这唯一的弟子：“你也应当知道，自从庄海离了小金羽寺，我寺中便只有你有这资质来继承衣钵了。”
提到庄海，青年脑内赫然浮现出了一名长相与小孩无异的佛门弟子，当下神色便不禁有几分复杂。
他迟疑了半晌，这才低声问道：“师傅，弟子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吧。”老者似乎对此早有预料般，并没有露出多么惊愕的神色。
“庄海师兄，为何要离开小金羽寺？”
老者眼中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显然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这位弟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对此，他稍稍沉吟了几秒，之后才用缓慢的语气解释起来。
“庄海他是为了神海金羽经去的。”
“神海金羽经？”青年神色一怔：“那不是我们寺中的……”
“我们寺中的神海金羽经只有半卷，而另外半卷，早已不知去处，他是为了寻找那另外半卷神海金羽经，方才离开了小金羽寺。”
答案浮现于水面。
可青年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仍然无法理解：“师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寺中的神海金羽经……”
“是恶修罗经吧？不是禁止任何人研习的吗？”
老者眼中倏然闪过一丝冷意，但这抹冷意又很快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容。
“的确，神海金羽经会让人化身修罗，但庄海本意却不坏，他之所以修行神海金羽经，是为了魔族之渊——”
“你应该也知道，近日魔族之渊异象突生，连吞噬魔那样的恶魔都从魔族之渊中挣脱，我等佛门中人，又怎能视而不见？”
“话虽如此……”
青年脸色倏然间变得有些迷惑：“可您说过神海金羽经若想要练至大成，需饮十万人血，吞十万人魂……庄海师兄他难道真的要……”
视线为刀，老者盯向了那面色犹豫不决的青年：“为了天下苍生，牺牲部分又有何妨？”
……
青年不再言语，就只是低着头，连看自家师傅一眼的胆子都没有。
老者见状，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了自己心情，转而又接着说道。
“罢了，此事不提也罢，你还是先试试灭魔盘吧。”
“……是。”
青年带着复杂的表情，将灭魔盘端至掌心，他深吸口气，体内纯净的灵元缓缓浮现而出，以极其复杂的规律融入到了罗盘之内。
霎时间，罗盘外部的三十六道文字同时亮起了金光，与此同时，其内部的法阵也开始剧烈变换。
青年神色微凝，注视着罗盘上那不断变化的文字：“这是……”
“怎么了？”老者又一次闭上了眼，没有去看青年。
“不……师傅……”
青年犹豫地将罗盘递到老者面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灭魔盘的指示……”
“显示那先古天魔，现在就在这烬妖道盟之内！”
69.晦气
“动作快一点。”
不详的预感再次浮现，许燕柳虽未准确地察觉到任何气息的接近，可先前那股被人窥视的感觉还是让她心生不安。
如若继续在此地久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张若雪虽不明白许燕柳到底感知到了什么，但她至少还是相信这位与自己相处时日无多的百合姬，当下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也不管灵植会不会受损，总而言之先把需要的药草一股脑地**再说！
静。
除了张若雪拔草的声音之外，便不再有任何风吹草动。
风不曾吹动林间纤细的草木，也不曾拂起许燕柳的满头青丝，四周陷入死一般的沉静，就只有自己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张若雪快速搜集药草灵植的声音。
这抹寂静，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她的视线放在了始终乖巧地趴在不远处的张小寒身上，没有半点犹豫地走上前去，粗暴地抱起了这只小型犬。
“汪？！（喂喂喂，你要干嘛？！）”
被张若雪以外的人抱，张小寒自然而然地企图挣扎。
然而许燕柳却回给了他一个阴冷的表情，话语出乎意料的低沉：“别叫唤，你先躲起来再说。”
话音刚落。
张小寒便被许燕柳以丢垃圾般的姿态，随意地丢进了来时的小道里，连续打了个好几个泥滚才勉强停了下来。
缩在小道里的张小寒不满地瞪了许燕柳一眼，正欲要说什么，一股恶寒突然爬上了他的脊背。
——那是被人盯上的感觉。
作为先古天魔的他，虽然已经没有了过往的修为和实力，但那种对于敌意的直觉却保留了下来，此刻的张小寒几乎可以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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