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峡谷悠哉河蟹
何云霄踏入听风楼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楼主，而是先去药店，给漂亮师父打包一份药材。战争期间药材本就紧缺，炎阳城的听风楼已经没多少油水可榨了。
听风楼外的屋檐上，清钰子默默看着何云霄给她买药，心里有种难明的意味。
不管是进太虚门前的俗世生活，还是进太虚门后，和师兄师弟的日常相处。清钰子并不喜欢和男子待在一起。有时候她也想过，和男子相处不好是不是有自己体质的问题。但这是与生俱来的，解决不了，只能安于现状。
第一个让她对男子有所改观的人，便是楚凡。楚凡似乎不会被她的体质所影响，而且为人正派，就是性格木讷，不讨喜欢。
第二个让她对男人有所改观的人，便是对面听风楼里的何云霄。何云霄这人就复杂多了。有时没个正形，有时非常严肃，有时能让人恨得牙痒痒，有时又觉得他还不错。
比方说现在。
……
何云霄还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全程被漂亮师父监视。如果知道了，他非得向清钰子科普一下，什么叫“隐私权”。
听风楼顶楼上，何云霄顺利见到了青木城的听风楼楼主。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人。
听风楼内消息灵通，王楼主久仰何云霄的大名，也不少嘲笑过南宫谨，没想到这位阎王爷是说来就来。
听风楼内确实有默许何云霄借钱的意思，但与南宫谨不同，王楼主是外姓，相比南宫家的人来说是外人。以后何云霄还不上钱，主楼要分楼背锅，南宫谨充其量是前途受损，王楼主就可能小命不保了。
“大人，小楼内，真没钱。”王楼主面露苦涩。
何云霄却不管这些。
“没钱？没钱有货物也行。欠条什么的都好说，我何家家大业大，不会赖账的，不信你问南宫谨。”
王楼主继续苦涩。
“大人，货也没有。”
“货呢？”
“这不是西南王在此地……”
“哦~我去问问他有没有拿你东西，王公贵族的事情，可不能开玩笑啊，乱说话是要杀头的。”何云霄起身离去。
“唉唉唉，大人留步！”王楼主连忙把何云霄拉了回去。“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何云霄重新落座后一脸舒坦。“听风楼消息灵通，有些话我不说你也知道。近日齐军会盟，重新划定了各军驻地。很不幸，西南王不日要发兵前行，青木城以后归我后路军管辖。我何云霄一向好说话，也不为难你，你借我五千套装备，没问题吧？”
清钰子看着此时嚣张跋扈的何云霄，又想起方才买药时他彬彬有礼的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
何云霄说的倒是不错，齐军四路军的布局定下后，有不少军队都需调整驻地。
新楚军，或者说后路军的驻地要由右路军接管。后路军则排在三军之后。但不管是何云霄还是弱宝，肯定不会干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这种事的。
新楚军本来就是游击战争的打法，现在更加游击。
几万人马像撒豆子一样撒在山林里和三路齐军之间。西边的就假装左路军去打燕军西军，东边的就假装右路军去打燕军东军，中间的就假装中路军，去打燕军南军。
这种打法不仅搞得燕军不厌其烦，也让各路齐军一脸迷惑。燕军是时不时被偷一下屁股，齐军则动不动就要被燕军报复。
西南王一问后路军什么情况，弱宝就拿灵王去顶缸，灵王顶不住，压力来到何云霄这边，何云霄直接一问三不知。
“我不到啊，啥情况，关我啥事。”
频繁的出击让新楚军的物资消耗不菲。不过走运的是，得益于地盘的扩大，后路军能接触到的听风楼更多了。这让愿意借何云霄钱的好心人也变得更多了。
各地的听风楼被何云霄打土豪，均是苦不堪言。
……
随着西南王的加入，齐军方面的战力大大增强，就连尹京城中的齐军，最近也开始主动出击，不再闭城不出。
由此种种迹象，弱宝断定，大战马上要来了。
后路军组织会议，一众高层人人到场。作为后路军明面上的头领，灵王自然当仁不让地站在主位。
灵王：“最近西南王老是来找本王，本王跟他说了，前面的事情和我们后路军没关系，他就不信。不信也罢，我们自己注意安稳些便是。不要惹出乱子，给其他友军添麻烦。军师，你以为呢？”
弱宝站起来走到地图面前，道：“灵王殿下说的对，我们要主动出击。”
灵王：？
众将领一致点头。
弱宝又道：“齐燕决战在不久之后，我们后路军要早做准备。燕军未必会在尹京周围和齐军作战。在这里打，他们上有尹京城的齐军，下有西南王的军队，前后夹击处境堪忧。灵王殿下认为，燕军应该会撤至尹京到落月关之间的大片平坦地形上，在此寻求和齐军决战的机会。”
“灵王英明！”众将领又道。
灵王被弱宝捧起来，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好说：“军师，你别光说我的想法啊，你觉得我们后路军该怎么办？”
弱宝欠了欠身，“梓弱也觉得灵王殿下想法正确。我们确实应该主动出击，提前在尹京以西，落月关以南的平原戈壁上布置。以求占得先机。”
灵王一愣。
本王有这么想过吗？
何云霄趁势当起气氛组，“灵王英明！”
众人再次齐喝：“灵王英明！”
在场所有人，只有灵王笑不出来，“军师啊，这我们后路军主动出击，西南王要是问起本王来，本王怎么回他？”
弱宝很淡定地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些人先去，不过是去运粮的而已。”
第451章 本道一人破关
实际情况和范梓弱预测的基本一致。
燕军备受齐军两面夹击的困扰后，开始向西，往落月关的方向撤退。
西南王方面的齐军和尹京城方面的齐军开始长途追击。
之前小打小闹的伤亡不大，这下如果放燕军完完整整地撤回燕国，那各方都不好交待。更何况，燕军并不是撤回燕国，而是撤回落月关。
落月关即便被燕军攻破过，也依旧是易守难攻的关卡。在燕国和在齐国手里的意义毫不相同。
在燕国手里，落月关就是他们往南进攻的前线阵地，对齐国来说，这就是悬在头顶，随时会失地千里的利刃。在齐国手里，落月关就是一面能抵御燕军铁骑的盾牌，能扼杀燕国南下的愿望。
事实上，燕军有条不紊地向西撤退，并不是残兵败将。
并且在撤至大面积平坦地形上时，利用骑兵的冲杀优势，回首杀了齐军一个回马枪。
仓促追击的齐军士兵，遇上山呼海啸般的燕军冲锋，顿时损失惨重。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何云霄所在的新楚军。
尹京以西的平原上，一大队燕军骑兵在追一群慌忙撤退的齐军士兵。
人腿自然不是马腿的对手，两军的距离被急速拉近，然后就在骑兵快要追上步兵时。燕军骑兵脚下的地面，忽然塌陷了。
一排排燕军骑兵往前冲锋，然后一排排燕军骑兵踩破薄薄木板伪装的地面，连人带马摔进新楚军事先挖好的壕沟里。
未等燕军回过神来，天上箭矢混着手榴弹便丢了下来，在磕磕洼洼的大地上，炸起一片响雷。而后刚才慌忙逃跑的新楚军士兵，霎时举起长枪长矛回头。
这样的一幕幕在黄沙漫天的土地上并不罕见。
……
清钰子最近发觉何云霄情绪低落，兴致不高。
最明显的行为是，她现在晚上都可以练功恢复了。以往的何云霄，可不会给她练功的机会。
在草原和戈壁交界的地方人烟稀少，常常骑马走上一两日都看不见城镇。在这种地方驻军，自然没有在尹京附近驻军那么舒服。连带着女主们都只是开始住帐篷。
一日晚，清钰子找到何云霄，对他道：“你随本道过来。”
何云霄不吭声地随清钰子走了。
两人走入清钰子的帐篷中，清钰子还颇为客气地闷闷不乐的何云霄倒了茶。要知道，何云霄是徒弟，理应是何云霄给清钰子倒茶才对。
“你若有难处，可以和本道说说。本道既然收了你做外门弟子，自然不会放弃你不管。”
“多谢道长关心。”何云霄敷衍了一句。
清钰子藏在面纱下的眉毛微蹙了起来。何云霄的生疏让她颇感不适。
在来草原的前夕，何云霄还是会每天和她插科打诨，然后用色眯眯的眼神，理直气壮地盯着她看。
用他狡辩的话说，这不叫“色眯眯”而叫“艺术的欣赏”。
而现在的何云霄看起来毫无生气。像是功力散尽的武者，或者走火入魔的人。
“手伸过来，本道替你看看。”
“道长，我没事。”何云霄道。
“手伸过来。”清钰子又说。
何云霄无奈，只好把手给清钰子伸过去了。
清钰子摸了摸他的脉，并且用内力探查了一下他的功力，一切正常。
“你这病倒是奇怪。”清钰子得出结论。
“道长，我没病。”
清钰子蹙眉。
“你没病为何如此无精打采？”
“我……”何云霄顿了顿，“道长不知道，齐燕两军这几日已经打掉三十万人了。人影成山，血流成河……你让我如何兴高采烈？”
由于事先的准备，以及工事、炸药、箭矢的大量使用，后路军在这次齐燕决战中伤亡最小，即便如此也达到了两万余的水平。其中有不少人，何云霄还都面熟。
即便战场上的伤亡是最正常不过了，但如此大面积的凄凉，让伤春悲秋的情绪不时笼罩在何云霄的身上。
那一幕幕笼罩在夜色下，不能直视的断垣残壁，让何云霄常常在想，这次的齐燕之战是否存在意义？
燕国得到了什么？齐国又得到了什么？
在何云霄的记忆中，齐燕之间恩怨不断，打来打去好久了，可两国主要领土的边界，几乎就没动过。无外乎是在小地方微调微调。
比如二十年前丢掉的河西郡，就在十几年前楚凡他爹楚天烛和楚家军的努力下又夺回来了。
“何云霄。”清钰子坐得端正。“你身为一军之长，如果连你都如此消极的话，你让余下的战士如何去想？”
何云霄张了张嘴，口中无言。但把嘴闭上后，他却又不甘心地说：“道长不会以为我在将士面前也这样吧？”
清钰子：？？？
何云霄摊了摊手，“坏情绪不能带到工作里，是每个成年人都该明白的吧。我在道长面前闷闷不乐，只是因为我下班了，回家了，不拿道长当外人而已。”
“你……”清钰子不知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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